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水引离烟 作者:臣彗 文案 她,秋离烟,是一位发明家,二零三三年三月三日,她穿越了。 睁开眼睛,竟身在牢中,孤立无援,想尽办法自救。 他,水臣居,金国的刑部水队队长,曾是个名满天下的将军,下一代的水家家主。 莫名其妙在将军府抓到了一个身穿奇异衣裳的女子,默默观察的过程里,竟对她起了好奇心。 她说: 若我知道有一天我会失去你,那我选择永远没有见过你,我不会踏进那个实验室,更不会出现在你的世界里,我宁愿不曾见过你。 因为那样,就不用伤心了。 他说: 我说过我会回来,那就一定会回来,让妳不要走太远,妳却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无碍,誓言已出,生死相依,用尽一生,必能寻到妳。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情有独钟 女强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秋离烟,水臣居 ┃ 配角:应齐,河田宇,海寞玄,湖烈曲 ┃ 其它:穿越,HE ================== ☆、楔子   她,秋离烟,是一位发明家,二零三三年三月三日,她穿越了。   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实验室里只剩秋离烟和她的助理两个人,其他人都因为熬了三天三夜无法继续而回家休息了,只剩她还倔强地不想离开,为的只是想更快地完成这项实验,就算她知道现在的成功几率只有百分之零点零零零三,但她想把这个几率用最短的时间变得更大。   研究这个项目的团队已经建立三十年了,她是在四年前毕业的时候发表了一篇论文而被选进这个团队的,同时也是这个团队里最年轻的人,连她的助理都比她年长三岁。   她,从小到大都被别人誉为天才,十四岁中学毕业,十八岁就当上了博士。   从小,她就梦想成为一个名人,名留百世,就算她死后人人都还记得她的名字,把她的名字写进课本里,让每个人都认识她。   因此,她选择了一个看似不可能的东西,人人都知道它是什么,但一直以来却没有人能成功制造的这个东西。   没错,就是时空机器。   在这个雷电交加,下着暴风雨,刮着台风,树都不知道被轰断多少棵的夜晚,秋离烟坐在那被团队计算只有百分之零点零零零三成功几率的机器旁边,双眼里满是血丝,单手撑着额头,她的脑袋此刻就像外面的暴风雨一样,刮得她生疼,肚子也像雷电交加一样,她的胃病又犯了。因为长期不定时吃饭,加上熬夜,秋离烟身上的毛病有不少。   “秋,又胃疼了?我去帮妳找些吃的。”助理见她又坐着不动了,就知道她老毛病又犯了,跟了她那么多年,有些事不用开口也能猜到的。说完,这个助理就离开了实验室,大概是到储藏室找些干粮来暂时填充肚子,外面下着那么大雨,根本无法出门。   轰—   秋离烟感觉好像地震了。   喳—   秋离烟身边的机器运行了。   嗖—   秋离烟身前出现了一个黑黑的洞。   咻—   秋离烟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吸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发文!请多多支持!谢谢! ☆、第一章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全都是黑漆漆的,只有墙上窗口外传来一丝丝的月光,勉强让秋离烟看清四周围的情况。   当知道自己在哪里之后,秋离烟愣了一下,深了一个呼吸,最终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给自己。   她其实很开心时空机器运行了,可是绝对不是在这种时候!最重要的是,她现在不是在荒野,也不是在街上,而是坐在冰冷的牢里,手脚都被绑了起来。百分之零点零零零三的机率,到底是要有多幸运,或者是说要有多倒霉才会遇到?   “派人通知海,人已醒。”   忽然间响起的声音,让秋离烟吓了一跳,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响起,由始至终秋离烟都看不清声音的主人长什么样子,只觉得他的声音很低沉,但却很好听。   秋离烟推测,自己绝对不是一穿越就到牢房的,肯定是晕在哪个地方被人捡回来,而人家还在等着她醒来。透过黑暗的光线,看着对方身上的服饰,她又懵了一回,她好像是穿到古代了。而此刻,她身上还穿着她在实验室时穿着的白色大褂,牛仔长裤和衬衫,脚上穿着运动鞋,长发披散在肩上,她这个样子说不定被当成什么奇怪的人,被抓进来关了。   刚刚说话的男人还一直站着牢房外没有走开,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秋离烟还是感觉得到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让她感觉全身都不自在的,甚至有些恐惧他的眼神,身体僵硬着,完全不敢动。   她会害怕,在这人生地不熟,又陌生的世界,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没有吃的,住的,更没有钱旁身,还呆在这个冰冷的牢房里,但她不会哭,她一直是一个倔强又理智的人,绝对不会在别人面前示弱,也会理智分析所有情况,不会做一些对自己没有利益的事情。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久到秋离烟觉得自己的脚已经坐到麻痹了,她才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声音。   “有结果通知我。”说完后,秋离烟就见一直站在牢房外的那个人抬腿离开了,不过他走了之后又换了另一个人来看着她。   那人看了她半响才拿起墙上挂着的火把,让人打开门锁走进来。这个时候,秋离烟总算能看清对方的样子了,不再是一直被别人看,而自己看不到对方,像个动物一样被关在笼子里观察。   “妳是谁?”来人是一个眉清目秀,看起来非常斯文的人,连说话的声音也特别温柔。   秋离烟一样坐在原地,只是抬头望着他不作声,在对方打量自己的同时,也在打量着对方。   “妳为什么会出现在将军府?”那人见她不回答,再问。   鬼知道我为什么会落在将军府?我也不想啊!   秋离烟依旧只是望着他不作声,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她是掉入将军府了才会被抓来牢里。   “是谁派妳来的?”   这次,秋离烟皱眉了,看来事情比她想象的更复杂。   这里虽然灯光很暗,但那个人还是将她细微的表情收进了眼里。   “妳身上的衣服来自哪里?”   “……”   “妳是哪里人?”   “……”   “妳会说话吗?”   “会。”秋离烟觉得再继续保持沉默也不是办法,她总要开口说话。   “方才为何不回答?”秋离烟感觉那个人的语气变冷了,好像有些不满。   “抱歉,我只是不懂如何回答。”   “妳究竟是谁?”那个见她道歉了,语气又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你又是谁?”总要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才能做出最准确的处理方式。   “妳不知道我?”那个人显然有些讶异。   “我应该知道你?”再问,说越多话,秋离烟就得到越多的线索,至少现在知道对方还是一个非常有名的人物。   “妳不是这里人?”见秋离烟一副真的不懂他是谁的样子,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什么意思?”   “嗯……我不住在城里,我住在山上,山下的所有事不曾耳闻。”这是秋离烟想出最靠谱,最有说服力的答案。   “那妳为何会出现在将军府?”   “我怎么知道,我第一次下山,还没走到街上就晕了。”   “晕了?”那个人有些质疑。   “嗯。”晕了,这是事实。   “为什么下山?”   “意外。”   接下来,秋离烟就开始编故事,她不知道那个人信不信,但她能做的只有这样,若说她说自己来自未来,恐怕会被当成妖怪了。   秋离烟告诉他,她从小在山里长大,山里的人都这么穿衣服,这次是她第一次下山,因为不久前山里土崩了,家毁了,所有人都去世了,只剩她一个人,所以就尝试下山,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怎么知道在半路上又遇到暴风雨,不仅觉得冷,走了几天,又累又饿,最后应该是饿晕了,在她醒来的时候就在牢房里了。   那人看她说的有模有样,又看她奇怪的装扮,就暂时相信她说的话,走了之后还让人送来一些饭菜。   饱餐一顿后,秋离烟就很安分地呆在牢房里,不远处有一个守卫一直在监视她,她虽然知道但却一点也不在意,只要没有性命危险,她是不会冒死逃离这里的,因为就算逃了也没有地方可以去,很大可能会被再抓回来,那时候肯定会被扣上畏罪潜逃的罪名,她没有那么傻。   这时候她只能等,等一切查明与她无关,自然会被放走的。   秋离烟没有等多久,大概几个小时后就有人来放她走了,说是抓错人了,那人还很好心地送了她一套女装,让她以后自己保重,别再被抓进来了。   她礼貌地道谢之后,找了个地方想换衣服,可是打开衣服一看,她还真不知道哪件是穿在里面,哪件是穿在外面的,搞了半天她最后还是走向那个送她衣服的人询问。   那人一副无言又好笑的样子,找了一个妇女来帮她,花了不少时间,最后才终于穿好了衣服。   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秋离烟完全没有头绪以后该怎么生活,虽然曾经研究过不少古代的历史文化,但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现在连自己身在哪个朝代也不知道,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始生活,像个无头苍蝇一样。   她活了二十二年,有十二年都是在研究如何发明时光机,可是现在没有资源,没有高科技,更没有组成时空机器的零件,恐怕她这一生都回不去现代了。   屋顶上,有一个身影一直紧随着秋离烟的脚步,几个时辰下来,她就一直在街上绕圈圈,累了就停下脚步休息一下,休息完了又继续走。   放秋离烟离开牢房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们查到事情与她无关,而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如果秋离烟真是敌方派来的人,那被放走之后,肯定会去找自己人,那到时候就能知道敌方的人躲在哪里了。   水臣居站在屋顶上看着街上那个娇小的身影,不自觉眯着眼,他总有种被她整了的感觉,一个正常人怎么会在街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没有止境。   终于,再走了几个时辰之后,街上的小人儿有了动作,“掌柜,有个建议给你们客栈,不知你听不听?”   水臣居收起了眯眼,站在转角处观察着秋离烟到底想干嘛,在听到她的话之后,耳朵立刻竖起来,仔细聆听,或许这是什么暗语之类的。   “让开,让开,妳一个女子能提出什么建议。”掌柜完全没有抬眼看秋离烟。   “掌柜......”   “小二!把她赶出去!不是来住宿,不是来吃饭,莫不是想吃霸王餐?”   水臣居挑着眉,看着好戏,当看到秋离烟咬着牙憋着气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些小小的快活,跟着她绕了街上那么多圈,她终于得到报应了。   “我记着了!”被小二赶出客栈后,秋离烟对着客栈大门骂了一句。   接下来的时间,同样的事情又重复发生了几次,只不过客栈的规模从城里第一大慢慢地越变越小,天色也越变越暗,终于在八次的时候,掌柜打量了她一下,挑着眉问她有什么建议。   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掌柜是个女人,女人对女人总不会一开始就恶言相向。   “大姐,妳有没有想过,如果请人来客栈表演,会不会吸引更多的客人来这里?”   不仅站在柜台里的掌柜大姐很有深意地看着秋离烟,连躲在角落里的水臣居也饶有兴趣地听着。   “妳继续说。”掌柜大姐认同了她的建议。   “我不拐弯抹角,若大姐妳收留我,包吃包住,我每天两个时辰在这里表演,维持二十日,但若在二十日之后,这里的客人没有变多,我自动离开,怎么样?”   “外加每天晚上替我打扫院子和大厅。”掌柜大姐接受了秋离烟的建议,但身为一家客栈的掌柜,总要讨些好处。   “那每天多加十文钱。”秋离烟当然也不会白白被人占便宜,身为现代人,精打细算是生活中必须的,要不然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妳这姑娘还真不错,一点亏也不肯吃,怎么称呼?”看样子事是成了,而且掌柜大姐似乎挺喜欢秋离烟的。   水臣居跟了秋离烟半天,虽然没有查到什么东西,但总算知道秋离烟这个人是个怎么样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手上路,若有什么错误,请指教! ☆、第二章   海府。   叩、叩、叩。   “进来。”一把非常温柔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   水臣居进门之后就见三双眼睛期待地盯着自己,他虽然已经习惯他们常常把所有期待放在自己身上,但这次他只能沉默地坐到唯一的空位子上。   “人都到齐了,开始报告。”桌子旁一共坐了四个人,而开口说话的人是湖烈曲,他有着一把动听的嗓子,和一双凤眼,平时头总是往上抬高三十度,性格骄傲又毒舌,今年二十八岁。   “我跟着线索查到他们去过东齐村,在这之后就断消息了。”这次说话的人是昨夜审问秋离烟的海寞玄,为人好、人品佳,是大街小巷都公认的好男人,也是少女们争着目睹一眼的美男子,今年二十五岁。只可惜他都只在有任务的时候出门,他不喜欢阳光,平时只喜欢在屋里看书。   “在将军府守了一天,并无发现可疑人物。”河田宇,亲切、爱说话、乐于助人,年龄二十八,已成亲,有一妻,一儿,一女,几乎没有人会讨厌他,但总是和湖烈曲吵嘴,越吵感情越好。   “秋离烟也无动作。”水臣居,是刑部水队的队长,而其他三人则是在他之下的组长,全队有三十个人,但全部都是刑部的精英。他是个看似冷血却总是心软的人,也是个看似冷漠但总是默默付出的人,还是个看似冷酷却非常体贴的人。他不是他们之中年龄最大的人,但却是其他三人甘愿臣服的人,他总有办法让所有人都听信于他,他是天生的领袖,生来就有种气场让人不敢反抗,今年二十六岁。   “她今天都做了什么?”河田宇饶有兴趣地问,是他发现秋离烟躺在将军府仓库里的,也是他把她带到牢里的。   “在街上绕了一下午,接着开始找住处。”水臣居好奇,她是单纯为了找住的地方而撒谎,还是真能展现什么表演来吸引客人。   “昨夜你守了那么久有无发现可疑之处?”海寞玄问。   “她不识武。”水臣居能肯定,因为她坐着维持一个姿势没多久脚就开始麻了,一个习武之人维持一个姿势不动并不是难事。   “月国应该不会派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来。”湖烈曲推断。   “不无可能,为了掩人耳目。”水臣居立刻推翻了他的推断,虽然凭他自己的感觉,他也觉得秋离烟并不是月国的人,但身为队长的他必须保持客观和理智,感情用事只会把事情弄得很混乱。   “可是她的长相……”湖烈曲小声地嘀咕,但在座的所有人都清晰地听见了。   “那就暂时监视她。”这就是他们四人对秋离烟的结论。   隔日清晨,友来客栈里秋离烟早早就起身,向客栈掌柜,秦蓉大姐借了一套男装换上,她嫌女装太麻烦了,然后又借了一把筝,在院子里的地上直接盘腿而坐。   秦蓉大姐见她这样,不免好奇,就停在原地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但她只见秋离烟从容不迫地望回她一眼,然后笑了。   琴声响起,周围仿佛都静止了,扫地的大婶停下了动作,路过的小二停下了脚步,躲在屋顶上监视的水臣居和河田宇都沉默着,显然有些意外。   秦蓉自认自己的见识不少,也曾学过筝,但能把筝弹得如此得于心应于手的人实在少之又少。那琴声仿佛能把人带到另外一个世界,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摄人心魄。   曲终,秋离烟抬头,眉间皱着,她不满意。   “明天才开始在客栈大厅表演,今天就先休息,我让人买一把更好的给妳,晚上也不用打扫了。”说完,秦蓉就走了,她觉得她的那把破旧的筝完全衬托不起秋离烟的技术,难得遇到如此罕见的高手,就算赔本也不重要了,她只想听更动听的琴声,那双手更不适合用来打扫,那太暴殄天物了。   “好。”能这样就再好不过了,秋离烟想。   二十二岁的她在现代的生活里,没有朋友,没有情人,也没有家人,不出门交际,不是不会,而是不喜欢。她喜欢一个人,喜欢躲在房间里研究自己喜欢的东西,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完全不用在意别人,她尝过对所有人失望的心情,这辈子不想再遇到这样的事。   她要成为发明家,那是她的梦想,而她的兴趣是弹琴、看书、下棋、唱歌还有跳舞,对于乐器她最擅长的是钢琴和古筝,但其他的乐器她也都有基本的了解,什么类型的曲风她都喜欢,自己的创作也不少。   让小二把筝还给秦蓉大姐后,秋离烟一整个早上都坐在院子里发呆。这几天她一直都绷着神经,战战兢兢地处理事情,再理智的人遇到这种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都会慌乱。她觉得自己处理得很好了,总算可以休息一下,喘一口气,再重新思考,安排一切。   “她......是在发呆吗?”河田宇累得趴在屋顶上,他觉得闷得发慌,几个时辰下来秋离烟就只是坐在院子里,什么都不做,他看着看着都快入眠了。   “你可以先回去。”水臣居看了一眼河田宇的样子,在这里浪费时间实在很不明智,但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那我走了!”他等的就是这句,溜的一声就不见了人影。   继续蹲在屋顶上观察着秋离烟的举动,终于在河田宇走后不久,她动了。   秋离烟整理完自己的思绪之后,觉得全身酸痛很疲惫,站起身就回到房里继续睡觉。   她的结论是,既然找不到回去的方法,那就好好在这里生活。只是不知道在原本的世界,有没有人会发现她穿越了,有没有人会担心她失踪了,有没有人会找她。   屋顶上的水臣居在看见她要睡觉之后,头上掉了三条黑线。   一个时辰之后,秋离烟被热醒了,她习惯盖被睡觉,现在全身又穿得那么厚的衣服,把她热得透不过气。走出房门,清凉的风迎面吹来,让她舒服了不少,想了一下,她觉得到街上走走。虽然昨天走了一整天,不过她都没有好好欣赏过,明天就要开始工作,大概就没什么时间出来了,今天就让她好好欣赏一番古代的世界。   “大姐,我上街走一走,一个时辰后回来。”   “好。”秦蓉望了她一眼又继续工作了,客栈的客人很多,她没有时间停下来聊天。   出了客栈秋离烟还是觉得全身酸痛,头也很痛,大概是水土不服,压力又大才会这样,出来放松一下就会没事的。   “小哥,这多少钱?”拿起了一串冰糖葫芦,秋离烟不是想吃,而是好奇在古代一串冰糖葫芦是多少钱。   “五钱一串。”   “谢谢。”向他点了点头,秋离烟就把冰糖葫芦放回去,走了。   走了一段路,看见卖鞋子的摊子,又上前问了价钱接着又走了,如此反复地问着各种各样的物价,时间就过了半个时辰。   水臣居依旧一直跟在秋离烟附近,看着她的动作,虽然奇怪但以她的身份来说似乎合情合理,她来自山上,要在这里生活自然是要了解这里的物价。   而昨天走了一整天,也是为了找到住处和工作,慢慢地回忆起这几天的监视,水臣居渐渐觉得秋离烟不是他要抓的人。   虽然放下了不少戒心,但水臣居的眉间却越皱越深,因为秋离烟的脚步越走越慢,好像快要站不稳了。   几秒后,他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秋离烟晕了,在大街上。   从屋顶上跳下,水臣居在某个角继续观察着,此刻有很多人围在她的身边,不久就有人疏散了人群,把她拉到一旁的角落去,然后就只剩她一个人了,没人再去注意她,她的脸红扑扑的,又穿着男装,路人大概把她当成醉汉了。   不想出面的水臣居就继续在一旁等着,只要她没有危险就好了,如果她一直不回去,客栈的大姐应该会派人来找她。   等着,等着,天暗了,秋离烟没有醒来,秦蓉也没有派人来找他,水臣居就打算把她带到客栈前丢下,只要没人看见他就好,所以他就这样做了。   世事难料,当他走到客栈附近的时候,发现事情不对劲,客栈前守满了官兵,好像被查封了。   观察了一下后,水臣居打算先把秋离烟带回府里再说。   当他踏进府,湖烈曲马上向前抓住秋离烟,不省人事的秋离烟就被他这么用绳子绑了起来。   “何出此举?”水臣居不清楚状况,只能任由他的动作,反正湖烈曲不会害他就对了。   “她的房里搜到了和月国人连络的信件。”湖烈曲抬脸看离烟的眼神非常冷,他还曾说过她不会是月国的人,看来他大错特错了。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是受不了自己出错的。   “什么时候?”水臣居还是不认为秋离烟是月国的人。   “一个时辰前,有人报案说有月国派来的细作藏在友来客栈,我们派人去搜查,果然在她房里搜到了这几个月来与月国连络的信。”   “藏在哪里?”水臣居还是觉得事有蹊跷。   “床底。”   “不可能。”这下他可以肯定了,“把报案的人抓起来。”   “这是何意?”这次湖烈曲想不明白,证据都摆在眼前了。   “我搜过她的房间,就在她离开客栈的时候,之后她一直没有回去,所以她肯定被人陷害了,在客栈的官兵先不要撤掉,派人秘密监视客栈的周围,月国肯定会派人来确认消息,再秘密派人找到报案的人。”这次如果不是水臣居早已搜查过秋离烟的房间,那就掉入敌人的陷阱了,他越想表情越冷,立刻下达指令,势必要把敌人抓到。   “是!”听完水臣居的话,湖烈曲也恍然大悟,立刻去执行收到的指令。   “稍等,再找一个信得过的大夫过来。”看了被五花大绑还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秋离烟,水臣居刚才把她抱回来的时候有感觉到她全身滚烫,大概是发高烧了,心里莫名地恼怒了,也不去把她扶起来,直接走进自己的房里。    ☆、第三章   待秋离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隔天的事了。   睁开眼睛后,秋离烟的意识回来了,她感觉到全身依旧酸痛且僵硬,尤其是肚子的地方,非常痛,在看到又是一个陌生的地方的时候,她烦躁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发现自己的衣服也换了,现在穿的是女装,下意识地走到外面去看看。   外面站着一个守卫,见她出来后,向她行了一个礼。   “请跟我来,我们队长一直在等妳。”   秋离烟向他点了点头,然后就跟着他的脚步走去。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带路的守卫才停下脚步,抬手打算敲门,怎知道手还没落下,里边就传来了有人重重拍桌子的声音,接着就听到一句怒斥。   “滚出去!”   “属下告退。”一个面色铁青的士兵打开房门从里面走出来,秋离烟看见带路的守卫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报告,秋姑娘醒了,正在门外。”   “进来。”一把温柔的声音传出来,秋离烟立刻认得他是谁了。   当秋离烟走进房里的时候,才知道房里有四个人,一个人坐在主位,其余三个人坐在旁边。这房里的气氛非常不对劲,感觉很压抑,刚刚又有一个士兵被轰出来,她进来之前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海寞玄比了比静声的动作,示意秋离烟在一旁坐下,接着便不再做声了。   既然不准开口,那秋离烟就索性真的不说话,这样反而让她乐得清闲。没事情做的她开始打量起这个房间,才知道这里是书房,左右都摆了很多书,而且很多名书,让她这个书虫看得心痒痒的。   好不容易移开了视线,又看到主位旁边摆了一副棋,这时秋离烟突然间对这房间的主人好奇起来,看书又下棋,必是一位很有内涵的人。   抬眼向主位看去,坐着的是一个眉清目秀,五官端正的英俊男子,虽然没有海寞玄的五官好看,但他比海寞玄多了几份气慨和魄势,他就是这个书房的主人?   似乎是秋离烟盯着他看太久,又或是视线太灼热了,他猛地一抬头看进了她的双眼,秋离烟也没想到要闪躲,就这样与他对望着。   他似乎没料到秋离烟竟敢和他对视,挑起了眉,后又继续工作了。   还是不说话吗?秋离烟想,既然让她进来了,必是有事情要说。她记得,自己最后的意识是在街上,身体非常不舒服,大概是晕倒了,被人救回来。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主位上的人才停下手中的笔,整理了一下桌子,抬眼看向其他人。经过时间的缓解,气氛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压抑了,稍微缓和了一点。   “秋姑娘,妳说妳从山里下来,有何证明妳的身份?”见水臣居停下了笔,海寞玄立刻向秋离烟提问,水臣居发火的时候,就连他们三个人都不敢吭一声,好不容易他的火气降下来了,那就事不宜迟。   “我以为这个问题你们已经查证过了?”秋离烟挑眉,为什么放她出来后,又把她找回来问这个问题?难道他们从来没有相信她说的话?   “我们派人到附近的山里找过,并无发现土崩。”这次是河田宇回答秋离烟。   “若你们能找到我原来居住的地方,那也请告诉我,我住的地方只能出不能进,我也找不到回去的路,那里有结界,我活了二十多年都没有看过外人进去。”秋离烟继续半真实半撒谎,她活了二十多年的确没有看过任何人穿越,除了她这个穿越过来却不能回去的人。   “是说我们不可能找到妳原来居住的地方?”这次换湖烈曲抬着头冷傲地说。   “是这么说没错,不过若你们硬要我提出证据,那那天你们把我关进牢里的时候,我身上穿的衣服也可以成为证据,我能确信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居住的地方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地方会缝制。”秋离烟一脸坚定地说,她穿来的衣服都是缝纫机缝出来的,而且那件白大褂还是防火的布料,她那运动鞋,可是用橡胶和塑料当的鞋底,她就不信人古代会有这样的东西。   “你那边的人都这样穿?”想起那天,河田宇也被秋离烟的服装给吓到,那衣服长得太奇怪,而且有些暴露,若把外面那层脱掉,里面就只剩一层衣服了。   “我明白你们的疑虑,不过我们那里对于露出手臂和大腿都是非常正常的,男女之间也没有那么多顾虑,跟这里的生活相比完全不一样,所以以后若我在你们面前有什么奇怪的举动,请提醒我。”秋离烟开始对自己的未来铺路,以免以后发生什么意外无法解释。   “妳房里有与月国来往的信件,这妳有何解释?”聊了那么多之后,水臣居终于开口说话了。   当听到水臣居的声音的时候,秋离烟愣了一下,原来他的声音那么有磁性,而且隐隐觉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但仅仅就只是一下,她便立刻回过神了。   “月国是……敌国?”   “……”众人没有料想到她会这样说,虽然大致确定了秋离烟不是月国派来的人,但他们还是想试探看看她的反应再做打算,毕竟她的身份特殊。   “既然敌国叫月国,那我们国家叫什么?”秋离烟知道这个问题很蠢,但她真的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听过历史上有月国这么一个国家存在。   “妳……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河田宇一副无法置信的表情,他觉得这太荒唐了。   “我没有理由用这个问题骗你们。”秋离烟斜眼看了河田宇,才无可奈何地解释,她也不想问这么蠢的问题,可是她不能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   “这个下一次再慢慢说,妳身体也还没好,就先回去休息。”海寞玄虽然说得温柔,但确实是在赶人离开了。   “稍等,我为何会在这里?我晕了几天?客栈那里状况如何?说完我就离开。”说了那么久,秋离烟一直关心的问题只有这些。   “从妳离开大牢之后我们派人跟踪妳,所以妳晕倒之后把妳带回来了,接着有人通报妳房里有密信,客栈如今暂停营业,妳晕了一夜,可以去休息了吗?”简短又清楚地解释事情经过,湖烈曲认为他们现在需要讨论如何应对,她必须离开。   “所以我现在只能留在这里被监视对吗?”她准确地判断了自己现在的状况。   “对。”湖烈曲答,   “那给我一套男装。”女装真的非常麻烦,又多又厚,而且花花绿绿的让秋离烟非常讨厌,还要把头发绑成那样,她更加讨厌。   “出去。”没有得到回答,换来的是湖烈曲冷酷的声音,但秋离烟一点也不害怕,不知为什么她对他们很放心,心里没有什么防备,而且清者自清,她也认为他们都是明理之人,很快就会把她放出去的。   撇了撇嘴,她老实走出去了,跟着刚才带她来的人走回同样的路,回到原来的房里。   几个时辰之后,秋离烟的房门被人敲响了,可是却一直没有人应门。   “秋姑娘,妳在吗?”是海寞玄,秋离烟听见了,可是她无法应门。   “秋姑娘,我数三声,妳不回答我们就进来了。”这次是河田宇的声音,原来大家都来了,可是秋离烟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更何况去开门让他们进来。   “一、二、三。”   吱呀——   门开了,可秋离烟还是埋头趴在桌上,她痛得不想动了。   “秋姑娘?”看见秋离烟后,海寞玄立刻觉得不对劲了,快步走到她身边,听到还有气息的时候,他才放下一半的心,“秋姑娘?”   “有问题。”湖烈曲不是什么温柔的人,一把拉起秋离烟的手,只是他没想到他一用力,秋离烟整个人就往地上倒了,幸好海寞玄反应快,接住了她,才不至于让她直接摔在地上。   一起进来的水臣居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为什么他每次见到她,她都是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   “妳没事吧?”秋离烟的脸色非常苍白,还冒着冷汗,海寞玄皱着眉,虽然这么做不对,但人命关天,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抱着她了,所以他还是伸手去碰了碰她的额头,再碰了碰她的手,额头没有发烫,但手却冷得像冰块。   “找大夫。”看起来不像是发烧生病,这里没有人懂医术,只能再把昨天的大夫找回来了。   “别……”秋离烟用尽了全力终于挤出了像苍蝇般的声音。   “为什么?”尽管小声,但周围四个人都清楚听到了。   她现在可没有力气解释说就是大夫的要让她变成现在这样的,只能紧紧抓着海寞玄的衣袖,虚弱地摇头。   “好,不找。”看她那么痛苦还是那么坚持,海寞玄就同意了,也不勉强她,只把她抱回床上。   水臣居冷漠地瞪了一眼,冷酷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夜,深了,静静的,像一幅墨画。   睁开惺忪的眼睛,秋离烟不懂自己是痛晕了,还是痛到累了,睡去了,现在胃里已经不再绞痛,可是却咕咕作响,一天没有进食了,她饿了。   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秋离烟走出房门,让房门口的守卫带她去厨房弄点吃的。   在去厨房的路上,经过了水臣居的书房,里面还亮着,现在已经是丑时了,他竟然还在工作,想必是个工作狂。   “站住!”在书房里的水臣居对着外面的人喊了一声。   “报告,秋姑娘饿了,正在前往厨房。”没有等水臣居开口问,守卫就先回答了,他知道他家的主人并不爱说话,常常都只把话说一半,剩下自己看着办,让他们这些下人头痛不已,好在已经习惯了。   站了一阵子后,里面再也没有声音传出了,守卫伸出手比出请的手势,再次领着秋离烟到厨房去。   在厨房折腾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是没有找到自己能吃的东西,这里剩下的食物不是辣的,就是酸的,她的胃负荷不了,吃了一定会痛,不吃一定会很饿,但不一定会痛。叹了一声气后,秋离烟放弃了吃的念头,认命地回去,守卫也只能抱歉地笑一笑,继续带路。   再次经过书房的时候,里面还是亮着的,秋离烟看了一眼,脚步依旧往前走,但在听到有人说话的时候停下了。   “吃饱了?”水臣居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关心,像是只是随口问问。   听见声音,但并不是从房里传出来的,秋离烟东张西望了一会儿,终于在书房前的院子里找到了他的身影,他穿得一身黑,独身立在院子里,不注意看还真不知道他站在那里。   夜,黑得像一幅墨画,而墨画里站了一个穿着黑衣英俊的男人,气势凌人。   “报告,秋姑娘的胃不好,厨房里没有适合吃的食物。”   “书房有馒头,出来时把灯熄了。”依旧冷淡的声音,秋离烟甚至不知道水臣居到底有没有望过她一眼,语毕,他挥了挥衣袖就离开了,连秋离烟想道谢的机会都没有。   “秋姑娘,给。”在她还在恍神的时候,守卫已经从书房里走出来了。   “谢谢。”虽然她不爱说话,但最基本的礼貌,她还是有的。    ☆、第四章   午时,烈日当空。   这个时候,秋离烟被五个卫兵前后包夹着,手足都被扣上铁链,正压往刑堂的路上。她整个人披头散发的,刑服上满满的血迹,走路都不稳,时不时就摔了个狗□□,任谁看起来都像个囚犯,对,像个囚犯。   秋离烟现在的一切都是在演戏,清晨的时候,她和水队达成了协议,她助他们演一场戏,他们付她五两银子,外加三十天的吃穿住行。   时间回到清晨的时候。   “我们会对外说已经抓到在将军府的刺客,而且刺客还声称要把同伴的画像交给刑部,以减刑,月国的人定会派人来刺杀妳,以防自己人被揪出来。”河田宇说着他们昨天讨论出来的结论,目前他们已经断了所有线索,唯一能找到敌方的方法就是引他们出来。   “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们?”秋离烟的这句话,仿佛给了他们一颗炸弹,他们制定好了计划,却没有想过若秋离烟若不配合,那就什么事都成不了了。   “妳必须帮我们。”湖烈曲冷傲地说,他认为秋离烟没有第二个选择。   “为什么?就因为我已经成为他们的代罪羔羊?若还找不到凶手,我就会被判刑?”挑着眉,秋离烟完全不认同他们的说法。   “难道妳不怕吗?”   “你错了,若我不帮你们我不一定会死,或许只是被判关几年牢,若我帮你们可能我连命都没有了,你们能保证我帮你们的途中不会被他们刺杀身亡吗?若真出了什么事,你们会先救我,还是会去追坏人?你们凭什么要我帮你们?”虽然被关在这里,但那永不吃亏的性格依然还在,秋离烟拿出自己的气势,他们现在需要她的帮忙,她可以趁这个机会,敲一笔。   “妳要怎样才肯帮?”虽然秋离烟说的不无道理,但湖烈曲看得出她就是要讨点好处,所以他就不废话了。   “聪明,那我就单刀直入了,帮了你们之后我虽然活着但肯定没有住处,客栈大姐在这件事情之后恐怕是不敢收我了,所以第一,我要你们负责我事完之后三十天的吃住穿行,不要求吃好住好,一切简单就行,第二,我要十两银子作为报酬。”这就是她打着的算盘,其实她不知道十两银子能做什么,她只是随便说说,若以那天在街上物价的比率来看,应该够她半年的吃穿了。   “吃住三十天没问题,但十两银子,妳狮子大开口!”河田宇脱口而骂。   “我可以收妳做海府的婢女,以后必定不愁吃穿,也不愁没有地方住。”想了想,海寞玄也觉得十两银子太多了,只好想了另一个办法。   “我决不当婢女。” 她在现代就发誓绝对不会看别人脸色而活,还有以前在书里戏里看过多少婢女无理由被处死,在这里若成为下人,就必定要看别人脸色,被打了还不能还嘴,死了都没人知道,更何况她本身洗衣煮饭烧菜通通不会,有第二选择的时候,为何她还要折磨自己。   “五两银子,行就成交。”一直沉默不语的水臣居终于开口了,其他三人都以为水臣居绝对不会同意这种交易的,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太出乎他们意料。   水臣居在心里打着另一个算盘,若他们这次能抓到犯人,上面会有五十两银子的奖赏,所以用五两银子来换,并不算亏,但若没有秋离烟的帮忙,他们连看一眼五十两银子的机会都没有。   “好。”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秋离烟只要有免费吃住三十天,她有信心能找到工作,剩下的就不用那么操心了,她会开口要钱只是拿来以防万一。   此刻,秋离烟满身大汗地跌坐在地上,眼见刑堂就快要到了,可是周围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在她以为他们的计划失败的时候,不远处的走廊轰的一声,整个亭子都塌了。   第一次,秋离烟知道人的心脏能跳那么快,好像都快蹦出来了,手心冒汗,双眼注视着四周,免得自己一不小心就变成一具尸体了。   眼见声东击西没有发挥效用,领着秋离烟的五个卫兵都没有离开,刺客也不管那么多了,错过这个时机,他们就再也找不到机会,若秋离烟在刑堂上真能把画像交出来,他们埋在将军府十年的密探将会被揪出来,那他们十年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这种事情绝不容许发生。   刺客从四面八方的屋顶跳下,总共四个人,全都身穿黑衣,蒙着面,没有多余的动作,脚一落地就往秋离烟的方向冲来,不要命似的举剑向秋离烟砍去,完全不理会卫兵的攻击,身上被砍伤都无所谓,招招致命。   很快,他们冲破了卫兵的防卫,其中一人一见有机会举剑直击秋离烟的心脏,还好秋离烟的反应快,移动了自己的身体,才不至于一招致命,同一时间她手上一直握着的胡椒粉也撒散在空中,命中了其中两个刺客的眼睛。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秋离烟知道水队来了,其中两个刺客见情况不对马上逃离了,剩下两个捂着眼睛,硬绷着身体防卫着。   “海,湖,追!”见有人跑了,水臣居马上下命令让人追上去,势必要把四人都抓起来,绝不有漏网之鱼。   见自己安全了之后,秋离烟无力地靠着柱子,盯着那个把自己刺伤的刺客,一动不动。   “把这两个关进牢里,严加守卫!”   “是!”   “找个大夫来。”说这句话的时候,水臣居瞟了秋离烟一眼。   “为什么?卫兵受的都是皮外伤。”河田宇奇怪地看着水臣居求解释,可是后者只是淡淡地望了他一眼便离开了。   秋离烟一直凝视着水臣居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在转角处她才垂下眼帘,她以为没有人发现她受伤了,毕竟她现在穿着的是洒过血水的刑服,破破烂烂的,当时场面如此混乱,他竟然注意到了。   原来,他是个如此细心的人。   “我行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妳这种姑娘。”大夫一边替她包扎左肩上的伤口,一边感叹。   屏风另一边的河田宇虽然见不到里面的状况,但听见大夫这样说话还是忍不住问,他有些内疚自己竟然没有发现秋离烟受伤了,“大夫何出此言,伤口是否非常严重?”   “伤口非常深,若真是刺进心口,肯定一招毙命,幸好只是伤在肩膀,但这姑娘在我上药和包扎的时候竟然一声都没叫,这样的姑娘我还是第一次见,大夫我佩服万分,不过这伤口休养一个月就没事了,这期间尽量少动,以免伤口再次裂开,要十分小心,切记勿碰水。”   一个月……秋离烟在心里暗叹倒霉,一个月她就必须离开了,所以这个月她必须带着伤口找工作和住的地方。   “那是否会留疤痕?”身为一个女子,若身上留下了疤痕肯定会被其他男人嫌弃,河田宇有些担心。   “大夫,喝的药就不用开了。”秋离烟瞟了河田宇一眼,没想到他竟然会关心她,但会留疤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无法改变了,如此深的伤口,没有变成残废已是大幸,疤痕这些秋离烟并不是很在意,衣服穿上就没有人看见了,但她不需要别人的担心,所以果断地打断了河田宇的话。   “放心,我开的药可以喝。”大夫回答。   “为什么?”河田宇问。   “姑娘的胃不好,有些药不能乱喝。”   “难怪早上阿水派人查封了那个大夫的医馆。”河田宇一脸恍然大悟,然后一个人自说自话,而秋离烟一字不漏地全听了进去,她昨天什么都没说,他竟然也猜到了,到底是怎样细心的一个人才能察觉到这种事情。    ☆、第五章      在水府休息了两天,秋离烟忍不住了,从前她就是一个工作狂,让她无所事事地度过日子简直就是折磨,可是左肩还有伤,无法外出走动太久,她只能向门外守着的下人讨了一些纸和笔。   门外守着的那个下人叫做老卢,看起来应该有四十岁了,秋离烟对他的了解仅此而已。老卢是两天前大夫走之后过来的,说是水臣居让他来服侍她的,因为她受伤了,可能行动有些不便,可是秋离烟一点也不想让人服侍,感觉特别不自在,让他走他却说自己无法违抗主子的命令,秋离烟只好让他守在外面,而自己躲在房里。   在门外守了两天,在听见秋离烟第一次要求自己的时候,老卢立马眉开眼笑,一副开心得不得了的样子,像是被主人抛弃了之后又被捡回来了,让秋离烟很无奈。   这之后,秋离烟把自己关在房里许久都没有出来,连晚饭都没吃,每当老卢敲门的时候,她总会说再等一会儿,可是老卢等了又等,等了又等,等到的还是同一句,再等一会儿。   叩叩叩……   “再等一会儿。”秋离烟很顺口地说,连头都没有抬,右手继续忙着没有停下。   “是我。”   “谁?”虽然觉得这声音很熟悉,可是秋离烟一时还想不起来,现在她的脑袋也无法用来想别的事情,所以索性连想都不想就直接问了,不用浪费时间和精力。   “田宇。”   “进来。”从头到尾,秋离烟右手一直都动着,没有停下,所以她也没有时间去开门,   吱呀——   门打开了,河田宇在见到秋离烟的样子之后,皱了皱眉,之后又挑了挑眉,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那么简单地把头发盘起来,只是拿了一条发带把头发扎在后面,穿着一套纯灰色的衣服,还满手一块块的墨迹,桌上一张张写满字的纸,知道他进来之后都不望他一眼。   “是何事让妳连饭都不吃?”河田宇满脸好奇地拿起桌上的纸张,有些字他看得懂,但有些字长得奇形怪状的,他连见都没见过。   “这些都是什么?”   “我以后的谋生之路。”秋离烟在纸上最尾端写了最后一个字之后,终于停下笔。   “这几张纸能如何谋生?”河田宇不解,若几张纸就能谋生,那天底下还有人需要工作吗?可他总有种感觉,秋离烟就是办得到。   “这只是计划,是否成功就另当别论,不过纸上这些东西你知道如何得到吗?”在纸堆里翻了翻,秋离烟拉出了一张清单。   接过了这张纸,这上面的字河田宇都看得懂,仔细看过之后,他才指着纸上的字说,“这几样都能找到,不过这个有些难度,我们雀城没有,要到冰城才能找到。”   “远吗?”如果没有材料,那秋离烟想办的事情就无法执行了。   “马车的话,大概三天左右的路程。”   听完河田宇的话,秋离烟果断地放弃了这个产品,因为路程太远,她来不及在这二十几天里制作出来,她又从纸堆里翻了几下,抽出两三张纸又往河田宇手里塞,让他再看看这些清单。   “不管妳想做什么,先吃晚饭吧。”接过纸之后,河田宇立刻离开房间,因为他看秋离烟的样子一定还要讨论很久才肯罢休,这样子十足像水臣居忙起来的时候,不眠不休又不吃不喝的样子。他猜测她的胃病应该也和水臣居一样熬夜又不定时吃饭得来的,长期这样过日子,人不先生病,胃就先抗议了。   “你......”秋离烟怔怔地望了他一会儿之后才回过神,河田宇这样子很像她实验室的助理,常常把她的东西收起来,让她不能工作,威胁她去吃饭。   沉默的看着他,秋离烟没想到自己来到这里之后除了自己已经过世的父母,第一个想起的竟然是自己的助理,她以前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一个人躲在房里,一天里和她相处最久的也是她的助理,只是那天她被时光机带来这里的时候,她的助理不知道怎么样了。   “你们在干什么?”一把冷傲的声音打破了秋离烟的思绪。   “生气了?”河田宇没有理会湖烈曲,反而试探性地像秋离烟询问,他刚刚把对付水臣居的方法来用在秋离烟身上是自然反应,忽然忘记了自己与秋离烟其实才相识不久,这样的举动来得有点唐突,又见秋离烟望着自己不说话,开始觉得自己有些冲动。   “没事,吃饭吧。”瞟了两人一眼,秋离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领先离开了原地,往饭厅走去,可是心思却乱了。   来到饭厅前,门开着,秋离烟意外地看见海寞玄和水臣居也在,两人正在谈话,似乎对她的到来没有发觉,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踏进去,身后河田宇和海烈曲吵嘴的声音就传来了,房里的两人也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站着干嘛?进来吧。”一如既往的温柔嗓子,海寞玄对秋离烟笑了笑之后又继续和水臣居谈话了。   坐下之后,秋离烟又更意外地发现桌上有五副碗筷,看样子大家都似乎还没有吃晚饭,但现在已经是亥时,正常人早就吃过晚饭,这可以算是宵夜了,看来是工作到现在才结束,竟然还等她来了才一起吃。   “老卢,拿盆清水来让秋姑娘洗手。”河田宇坐下后先是把一直握在手中的纸张收进衣服里,接着偷瞄了秋离烟一眼,马上又吩咐老卢去办事。   这一切动作秋离烟都看在眼里,但刚才想起在现代的生活,她心里很闷慌,所以不想给任何反应,只是最后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才知道上面沾满了墨迹。   “怎么弄得满手是墨?”听见河田宇的话后,海寞玄也望了过来。   “没事。”其实是懒得解释,她没有心情说话。   “什么没事,待会儿给你们看看这姑娘究竟写了什么,你们大概会吓一跳。”河田宇其实不是很明白秋离烟写的是什么,他一向不负责动脑子的活,可他感觉得出来那些纸上写的东西都不简单,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开饭。”水臣居对河田宇的话完全不感兴趣,在他说话的期间,老卢早已把水端进来,秋离烟也已洗好手了。   吃饭的时候,秋离烟一直在恍神,随便夹上桌上的菜就放入自己的碗里,吃了几口饭又伸手夹上另外一样菜,如此反复着都没有人发现她的恍神。   “秋姑娘!这不适合妳吃,吃这个吧。”河田宇伸手擅自夹走刚刚秋离烟放入自己碗中的菜,然后又夹了另外一样菜放入她的碗中。   “你干什么?人家姑娘想吃什么关你什么事?”湖烈曲停下了吃饭的动作,冷冷看着河田宇,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样做。   “你不明白,秋姑娘的胃……”河田宇开始他长篇大论的解释。   被他们的话语惊扰,秋离烟拉回了自己走失的魂,低头望着自己碗中的菜,久久没有再动。   “见怪莫怪,河他也是出自好意,若不喜大可不要吃,没关系的。”海寞玄有些无奈地看了对面两人又开始在吵嘴,接着又看到秋离烟直盯着自己的碗,看起来有些为难的样子,连忙关心地问。   秋离烟马上轻轻地摇了摇头,把碗里的菜吃下肚里,她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热热的,她来到这里之后,竟然有人会主动关心她,而且不只是一次。河田宇会关心她的伤口会不会留疤,知道她常胃痛还会叮嘱她吃饭,还不让她吃辣的东西。水臣居会察觉到她受伤了,她不说他也知道那天她是喝了大夫的药才会胃痛,这证明他一直是看着她的。   她是感受到的,来到这里之后所感受到的温暖。   虽然可能只是这些毫不起眼的事情,但就是这种不起眼的事情才会让她感动。    ☆、第六章   吃完晚饭后,河田宇拖着秋离烟一起到书房去,说要找其他三人一起讨论她的谋生之路,自告奋勇要助她一臂之力。   “到底是怎样的计划,能让河把我们都叫来这里?”湖烈曲兴趣盎然地看着秋离烟,他其实跟河田宇一样,总觉得她有什么过人之处,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她给他的印象就是聪明,冷静,安静的感觉,就像一只在守着猎物的豹。   虽说是河田宇把其他三人都叫来了,不过海寞玄和水臣居一直在另一边的桌子讨论着其他东西,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在讨论着秋离烟的谋生之计。   “若有能挣钱的计划,你要参与吗?”秋离烟的脸上难得浮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但在场的四位都看见了,她手上的资金有限,就只有五两银子,生产量会比较小,效率也会比较慢,但若有人加资那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不一定要当最大的,她只要能赚钱就好,她要的是足够她生活的钱,不是要成为富商。   “说说看吧。”果然是只豹,湖烈曲心想。   “先告诉我哪里可以得到这些吧。”秋离烟指着三四张清单上的东西,右手已经拿起笔停在一张空白纸上等着他们回答了。   “我来写。”湖烈曲一把抢过了秋离烟右手上的笔之后就开始动笔,把所有清单上的物品来处写得清清楚楚的。   “秋姑娘妳受伤不方便,那几张就交给他了。”河田宇看着他半响才提起笔开始写字,只是他写字的速度竟然比秋离烟还慢,秋离烟虽上学的时候写过毛笔字,但长大之后一直没有动过,所以写得慢是件很正常的事,但河田宇是怎么回事?   秋离烟也不说什么,耐心地等待他们写完,结果终于等到河田宇把一张纸写完的时候,再看看湖烈曲之前给她的纸,秋离烟忽然明白了,他们两人的字体简直天差地别,有些人就算再怎么努力把字写好,不行就是不行。   默默地假装没有注意到两人字体的差别,秋离烟开始进入工作模式,认真开始分析到底哪一样才是最好的选择,她认真的模样让湖烈曲和河田宇写完之后都不敢跟她说话,只在一旁耐心地等着。   “你有没有发现她这个样子好像特别熟悉?”湖烈曲双手抱胸,眯着眼睛打量着秋离烟忘我的工作模式。   “很像阿水。”这事情河田宇早就发现了,只是他以为只有自己觉得像。   “对!就是水工作时候的样子!”听到他的话后,湖烈曲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因为真的觉得太像了。   “难得我们两个有共识!哈哈哈哈!”河田宇笑得猛拍自己的大腿,他们向来只有吵嘴的份儿,很少会有这么相同的看法。   “对啊,不过你的字还是一如既往的……难看。”湖烈曲抬着他高三十度的脸,一脸鄙视地看着河田宇,而后者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因为这是事实,他无法反驳。   “什么像我?”还在讨论的水臣居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把头转了过来。   “若我大量拿货,这个价钱会不同吗?”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在最快时间里拿到所有货的,可是那价格比秋离烟预想的高了很多,算到来成本太高,利润同时也会少了很多,搞不好的话还很容易就会赔本。   “很难,这货在附近的城都没有,他们是唯一的一家,价钱一向没有得谈。”河田宇解释。   听完他的话,秋离烟不禁叹了一口长气,然后沉默了很久都不再说话,她的头很痛,用心想了一整天,她觉得她的精力快用完了。   “你为什么就不接受海的建议呢?当海府的奴婢待遇很好的。”河田宇见她头疼的样子,忍不住劝她,虽然他觉得秋离烟能把自己的计划做好,但既然有路为何不走,偏偏要自己开多一条路。   “我太有志气,绝对不当下人,给我一百两黄金也不当。”抬眼,秋离烟望着河田宇,坚定地对他说。她这一辈子的努力就是为了不让人看不起,就是为了不向别人低头,所以她绝对不会当下人去服侍别人。   “妳何必为难自己。”看着她倔强的样子,海寞玄也无奈地说。   “我从不看人脸色过活,更何况我可以靠自己养活自己,若不是你们这里瞧不起女人,考个秀才或是状元什么的,对我来说不是问题。”这是秋离烟从小到大培养出来的自信,她要做的事情她一定会做到,有的时候执着得让人害怕。   小时候她很爱玩,不爱读书,但自从有一个人对着她的父母指手画脚,说他们生出一个没有用的孩子之后,她就变了。她要证明自己是一个有用的人,是父母的骄傲,她要让那个曾经批评她和她家人的人感到后悔。所以,她开始读书,一读就让所有人瞠目结舌,一读就爱上了书。   “妳哪里来的自信说这种话?”湖烈曲不相信一个女子能考到状元,虽然他也觉得秋离烟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子,但他觉得只有男子才能参加科举的制度是不可置疑的。   “凭我能写出这些,凭我读了十多年的书。”她不理会湖烈曲的质疑,因为她可以做到,那是事实。   “有了,秋姑娘,上一次我见妳筝弹得不错,要不妳就来我府里当我家女儿的师傅,这样可好?”想起那天在屋顶上听见秋离烟的琴声,河田宇就觉得意犹未尽,若能让秋离烟当自己女儿的师傅,那是他的荣幸。   “秋姑娘懂筝?”海寞玄感到意外,一个山里来的女子不仅会写字,竟然还会弹琴。   “何止,简直出神入化。”河田宇好像一个在炫耀自己女儿的父亲。   “你的话不能信。”湖烈曲不给面子地用话语地给了他一个巴掌。   “不信我不要紧,那天阿水也在!”   还是一副不相信的脸,湖烈曲转头向水臣居求证,在场的三个男子都期待地望着水臣居,而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说秋离烟的技术出神入化一点都不夸张,水臣居也非常认同河田宇的话,只是他为人比较冷酷,也不常夸奖别人。   “能让水点头,必定不简单。”海寞玄有些佩服地看向秋离烟,而后者只是沉默地在思考。   “好,不过这计划我还是要继续。”这是秋离烟思考出来的答案,当了师傅之后她就有基本的收入,生活就不用愁了,但她的计划仍旧可以继续,为的不是钱,而是别人的尊重,她要证明她女子也可以做大事。   “真是执着。”海寞玄无奈地摇头,但也笑了。   “用执着可以换来别人的尊重我觉得很值得,还有河大哥我不要住在你的府里,我会在外面租个家,一个月后你把闺女送来就行,每天两个时辰,如果觉得太多,那就换成每三天两个时辰,如何?”她不要寄人篱下,住在别人家里总是要看别人脸色的,她手上有五两银子,暂时足够她吃穿住行,两个月里她可以不愁吃穿,若实验不成功,她还有当师傅的酬劳,以后的生活不需要担心了。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什么计划了?”湖烈曲一直有兴趣的,是她的谋生之路。   “当然。”这次,秋离烟笑了,终于解决了一个烦恼。   而,当她把她的计划说出来的时候,水臣居眯起了双眼,其他三人都沉默了。秋离烟的计划是要生产一样新东西,一种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一种在洗澡的时候可以用的东西,可以洗去污迹,可以滋润皮肤,还会有香味的东西。   这东西被秋离烟称为肥皂。   “这东西真能做出来?”海寞玄有些质疑,肥皂这东西听起来比他们平时洗澡用的澡豆更实用,若真能做出来必定会大卖。   “老实说,我只在书上看过,没有真正亲手做过,所以必须买些材料来做试验。”秋离烟毫不隐瞒。   “算我一份。”在听完她的解说之后,水臣居沉思了一阵子,最终做出决定,他觉得凭秋离烟的性格,她一定能把肥皂做出来,只是时间的问题,这东西成本不高,但却能卖出好价钱,也多个管道拿到消息,是一个不错的好机会。   “爽快。”秋离烟挑眉,她觉得水臣居这个人很爽快,上一次也是,这次也是。   既然水臣居也答应了,那其他三个人必定会跟了。   “若有需要和帮忙,吩咐老卢就行。”虽说算他一份,但水臣居可没有兴趣和她一起研究,对他来说那是浪费时间,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去做就行,不需要亲自去做。   “那也算我们一份。”   “很好,那你们先把这些材料找给我吧。”秋离烟把一张清单放到桌上,像是诡计得逞地笑开了,不需要她亲自奔走搜集材料,真是太幸福了。   两天后的中午,在她吃完午饭后,老卢就来敲门了。   “秋姑娘,方才有人说找到了妳要的东西,可是不确定是不是,说让妳亲自去看看,妳看什么时候有时间,老卢带妳走一趟。”   “那现在就去。”闲了两天,秋离烟又开始要发慌,她就是不能适应慢节奏的生活,一天里若没有做一些有用的东西,她总觉得在虚度光阴。   “老奴马上派人备马车。”   “不远的话,步行去就好。”她不喜欢乘坐交通工具,就算是马车也一样,交通工具总会让她有些恐惧,所以以前去哪里都是步行,除非是去远路,能不乘就不乘。   “好。”   在街上大概步行了一刻钟的时间,秋离烟跟着老卢来到了一家店,走进去之后,还走了一段小路才走到摆着各种各样的容器的房间。   接着,就听到了几个男人的声音。   “怎么有两个人?”   “管他的,抓了再说。”   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老卢从怀里抽出了一把匕首,快速地把秋离烟推到门边,“快跑!我在这里挡着!”   “一起走!”秋离烟哪里肯,她不是那种为顾自己而不顾别人的人,而且她从来都没有把老卢当下人看,而是当成一个朋友了,所以更不可能丢下他一个人。   “走!”见她不听话,老卢直接把她推到门外,一把关上门,这下她不跑也不行了。   “该死!”瞪了紧闭的门一眼,秋离烟马上竭尽全力跑出去,刚才被老卢推出来的时候,拉伤了肩膀上的伤口,此刻正在流着血,可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再不快点找人来帮忙,老卢可能就会连命都没有了。   刚跑出店里,她右手一热,被人抓住了,刚想要挣扎,在看清来人的脸之后,她才停止了动作。   “发生什么事情?”其实,一路上水臣居都一直跟着,在看见秋离烟一个人脸色苍白又慌张地跑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出事了。   “救老卢!”秋离烟反手抓了水臣居的胳膊,也没惊觉到自己的力度足够掐死一个人了。   “妳受伤了。”见到她被血染红的衣服,水臣居眯起了双眼,他不悦了。   其实他一直都觉得月国的人上次掉入他们设下的圈套,必定会找机会报仇,毕竟他们的人都被抓起来了,虽然没有找到细作,但也损失了很多,所以他派老卢来服侍秋离烟,事实上是来保护她的。   但就算如此,她还是受伤了。   “救老卢!他还在里面!”得不到水臣居的反应,秋离烟睁大双眼,朝他大喊。   “我先送你回去。”语气冷得让人直起了背,但秋离烟根本没有惊觉。   “我说老卢还在里面,救他!你不会听吗?”再一次朝他大喊,秋离烟快被他的反应气得爆炸了,人命关天,他竟然一点也不紧张。   “老卢不会有事的。”完全忽视了秋离烟暴怒的眼神,水臣居抓着她没有受伤的手就往回府里的路走去,一路上不说话,一直在注意周围的动静,以防敌人突袭,但就算这样他的手也抓得紧紧的。   跟在他后面的秋离烟,因为他长腿大步快走的脚步,一边慢跑着,一边望着他的背影,竟觉得安心,连伤口都觉得没有那么痛了。他的一句老卢不会有事,她就相信了,他有种能让所有人信服的能力,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   回到府里,他让人把大夫叫来之后,就消失不见了,想必是去处理这些事情了。   重新包扎好伤口之后,秋离烟就坐在厅里等着他们回来,等了很久都不见有人回来,所以她等着等着就睡去了。   “你们这些人怎么办事的?被人传了假消息都不知道?若没有老卢,你们还有脸站在这里吗?”被一段怒骂声吵醒,秋离烟马上坐直了身体,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水臣居一次过说那么多话。   碰——   大厅的门被人用力打开了,秋离烟忍不住吞了一口水,沉默地看着走进来的人,虽然心里有些惊慌,但表面看起来还是非常镇定的。   “都跟进来干什么?滚出去!”在见到秋离烟坐在厅里的时候,水臣居就转头把所有人都赶出去,然后回头看着她几秒钟,再看看她干净的衣服,想是在他出去的时候,伤口都已经处理好了。确定她没有事之后,水臣居挥了挥衣袖,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大厅。   “老卢,你没事吧?”水臣居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之后,秋离烟就站起来绕着老卢看了一圈,确认他没有受伤之后,她才完全放下心。   “没事,倒是把妳的伤口拉伤了让我觉得抱歉。”老卢苦笑,若不是当时情况紧急,他是不会把那么野蛮地把秋离烟推开的。   “抱歉什么?保住命最重要,谢谢你。”秋离烟退了一步,想向老卢行了一个礼,若不是老卢,她已经没命了。   “万万不可,姑娘要感谢的是我们队长,是他派我来保护妳的。”老卢见状连忙扶着秋离烟,不让她行礼,他只是做了他该做的工作,而且秋离烟是个值得保护的对象,跟了她几天,老卢大概也把她的性格摸清楚了。   听了老卢的话后,秋离烟沉思了一阵,他竟然暗中派人保护她,这是在她意料之外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前两章字数都比较少,这一章就爆一爆,大家是否满意? ☆、第七章   昏黄色的天空上,飘着几缕白云,阳光温暖地洒在大地上,而水府的后院里,有一个娇小的身影,正穿着怪异的服装,用着怪异的容器,在炉子上烧着怪异的东西。   “不想变瞎子就滚开!”穿着自制的护目镜和口罩,正在专心融合与加热所有材料的秋离烟烦躁地朝身前的人说,她没有抬头看,也不想抬头看,她明明吩咐过旁边的守卫不准靠近的,也不容许任何人靠近,这些材料看似安全,但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把人弄成瞎子。   “妳在炼制□□?”来人不但没有退后离开,反而走得更近了。   秋离烟抬头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忙了,是一张陌生的脸孔,但不管来人是谁,她都不想知道,她现在的眼里只有实验,一旦失败她又得重新做过,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实验了。   “大胆!见到九皇子还不行礼!”在秋离烟低下头不理会之后,一把怒斥声瞬间响起。   “殿下,此女不懂规矩,还请见谅,众人已在书房等待殿下。”水臣居从走廊里快步走了过来,此时秋离烟已经站起身,一脸惶恐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里见到皇亲国戚,更不知道应该如何向他们行礼。   “没事。”九皇子淡然地看了秋离烟一眼,便抬脚往书房的方向走去,他的随从也加紧脚步跟上去。   “往后敬而远之。”水臣居冷漠地瞟了秋离烟一眼也跟着往书房的方向走去了。   九皇子……   依旧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秋离烟懵了。她刚刚是骂了九皇子滚开吗?这以后还能敬而远之吗?她都已经大不敬了。   这一刻,秋离烟有打死自己的冲动。   这一刻,秋离烟瞪着身前进行到一半的实验,很好,又失败了。   这一刻,秋离烟觉得自己真的倒霉到了极点,一穿越醒来就在牢里,无缘无故变成嫌疑犯,然后受了伤差点连命都没有,接着又惹来杀身之祸,不知道在哪里的敌人要找她报仇,再来就是她方才似乎得罪了九皇子。但最重点的是,她现在连自己身在什么哪里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现在住在一间府邸,府邸的主人应该是捕快之类的人,而且很有名。她绝对想不到她现在接触的几个人是刑部里最有效率的水队,也是扬名全国,每个女子都想见一面的美男子们。   “殿下,城外的刺客可知是什么人派来的?”水臣居之前和海寞玄一直在商量如何让九皇子安全入城,好在他们的计划滴水不漏,要不然若是九皇子出了什么差错,他们连命都没有了。   “他们的武功很奇特,不像我们金国的人,这次真要感谢水队的护卫。”九皇子冷静地分析,一点也看不出一个时辰前曾经遇到一群刺客。   “果然是月国。”海寞玄看向水臣居,只见他低着头沉默,这次若不是他想到月国可能派人来刺杀九皇子,这时候九皇子就不会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和他们一起讨论了。   “上次派人在将军府纵火,这次派人刺杀九皇子,月国真是越来越猖狂了!”河田宇生气地拍了一下桌面,这段时间因为月国,他们刑部几乎乱成一团。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湖烈曲双手抱在胸前,一脸若有所思,他想不通月国到底要干什么。   “拖延战术。”沉默地想了很久,水臣居得到的结论只有一个。   “拖延?拖延什么?”河田宇奇怪地凝视着他,月国要拖延什么,竟然会草率地刺杀九皇子。   “果然是水将军的儿子!这么隐密的事情都猜到了!哈哈哈哈!”九皇子骤然大笑,毫不掩饰双眼里对水臣居的欣赏。   “殿下,如此隐密的事情月国竟能得到消息,这证明有细作,而且身份很高。”水臣居的表情很严肃,把其他三人都感染了,河田宇就算得不到解释也暂时不出声了。   “将军府如今乱成一团,家父水大将军还在边境守着,臣居你真的还不打算回来吗?”九皇子收起了笑容,向水臣居提出了一道严肃的问题,而后者听见却不答。   水臣居十五岁开始踏入战场,十九岁领兵打仗,有着不败的战绩,二十二岁的时候,也就是四年前忽然就辞去将军将军一职,甘愿到刑部去当个小小的队长,许多人都感叹着太浪费人才了,而九皇子也是其中一个。   “我真看不懂你。”九皇子摇摇头,叹了口气,他不只一次劝说过水臣居,可每一次水臣居都听而不答,就这么佯装什么都没听过。   “殿下这次入京请务必万分小心,我们水队会加派护卫护送殿下入城。”水臣居心里很清楚,九皇子这次被皇上召回来,必是为储君之事,如今将军府乱成一团,若九皇子这时出兵攻打月国打了胜仗,立了大功,储君之位就非他莫属了,只是到时候皇宫因为这个储君之位,必定又是一番腥风血雨,不知道因此又会害死多少无辜的性命。   入夜,夜幕降临,月亮高挂在如墨的天上像明镜般把光辉泻到地上。   地上,秋离烟疲倦的脸色也无法掩盖住她嘴角上的笑容,绵延且动人,她开心的气息仿佛笼罩了整个院子,连守在旁边的护卫也忍不住微微扬起嘴角。   “臣居,难道你是为了金屋藏娇才离开的?”把正事谈完之后,九皇子和水队终于从书房里走出来了,望着后院里掩饰不住开心的秋离烟,九皇子挑着眉,似笑非笑地打量水臣居。   “哈哈哈......”河田宇第一个忍不住大笑,其他人因为对方是九皇子,所以都只是抿着嘴,憋着笑,他们也怕水臣居会给他们几个拳头。   “金屋藏娇倒是个不错的形容词。”很意外地,水臣居没有给他们预想中的反应,反而平和地挑着眉回望所有人。   “此话当真?”本只是开玩笑的九皇子,表情立刻也变得认真,若真是金屋藏娇,那可是大件事了。   水臣居向来不近女色,有女子的地方通常他都会绕道而走,如今却愿意把这个女子留在府里,那外边的女子全都要打碎自己的梦了。   水臣居笑而不答,把其他四人弄得半信半疑,其实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对秋离烟有意思,但他觉得秋离烟肯定不想和皇宫扯上关系,她是个喜爱自由的人。方才她的举动已经无意间引起了九皇子的注意,若九皇子忽然想把她纳妾,那她的才华必定会被埋没,自由也同样没有了。   不知怎么的,他就不想看见一个人才被埋没,可能是因为自己深陷同样的困境,所以才不愿别人也和他一样,若给平时的他,绝不会插手此事,只会在一旁袖手旁观。   “民女参见殿下。”因为下午的事情,秋离烟特别去请教老卢,问他如何向皇亲国戚和高官请安,虽然老卢一脸奇怪地看她,但最后还是教她了。   其实她刚才有想着为了避开九皇子,她应该回房里呆着的,可是想到工作,她那个分秒必争的习惯又来了,能在最快的时间里做完所有事,就绝不会拖延时间,于是就这样了。   “起来,这是方才炼制出来的□□?”九皇子把原本对秋离烟的好奇心都转移到秋离烟手上的东西了。   “殿下,这并不是□□。”海寞玄或许是猜到了水臣居的心思,连忙抢在秋离烟回答之前,先替她答了。   见有人替自己回答了,秋离烟望着他露出万分感激的眼神,然后把手上做好的肥皂递给他之后,就悄然离开。   一回到自己房里,秋离烟马上又投入了工作模式,把下午制出肥皂的方法详细地写出来,以后若真要生产大量的肥皂,不可能只凭她一人的力量,明天之后她要找人来学习制造肥皂的方法。   经过这几天的练习,她的毛笔字如今突飞猛进,不仅写得好看,而且还非常快速。因为终于完成了一样事情,秋离烟心情现在特别好,一边写着字,一边情不自禁地哼着歌,想当初她每天最少都会哼一段歌,可是来到这里之后,她有多久没有唱歌了。   “不愧是被水看上的女子,连写字的身影都能成画。”投入工作模式的秋离烟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敞开着的房门外,此刻站着两个男子,正欣赏着她如画般的身影。   水臣居没有回话给海寞玄,只是静静凝望着秋离烟娇小的身影,她是一个人才,在和她接触的这几天里,他就确定了这个事实,她不仅理智,精明,聪明,有着各种各样的才华,而且还有着一种隐隐的气势,能让人信服。   就拿那天的事情来说,一开始河田宇根本不知道她在计划着什么,可是却已经确信她的计划肯定非常了不起,跟着连骄傲过人的湖烈曲也被她吸引过去。今天若让她与九皇子接触,九皇子肯定也会被她给吸引,水臣居非常确定。   也许,他真的想金屋藏娇也说不定,这样的人才他想放在自己身边,不被别人抢走。   也许,他只是不想再看到同自己一样的人再发生同样的事情。   也许,他真的有一丁点喜欢她也说不定。   他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思来将她保护起来,可能是她本身就有一种让人保护起来的吸引力。   “一个能让水宁愿被人误会也要保护起来的女子,一定有过人之处,我相信你的眼光。”见水臣居不接话,海寞玄也不介意,他已经习惯了冷酷的水臣居,他虽不说话,可是他知道他有在听着。   叩叩叩……   秋离烟在听见海寞玄的敲门声后才停下了嘴边哼着的歌,缓缓抬头望去,说了一声进来又继续写字了。   “妳的伤还没好,又忙了一整天,不累吗?”若不是记得大夫曾经说过秋离烟的伤必须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愈合,看见她这样奔走工作海寞玄都快忘记她受过伤了。   “若累得值得,那累又怎么样?”再累,只要活得有意义,身体再怎么疲惫,可心里都是开心的。   “河说的没错,真是缩小版的水。”海寞玄笑了,原本他并没有发现,被河田宇和湖烈曲这么一说,他也觉得他们俩特别像。   “什么?”秋离烟没什么注意听他说的话,因为她还在专心写着制作肥皂的方法。   水臣居拿起已经写好的纸张来看,依旧没有搭理海寞玄的话,他心里也知道自己和秋离烟的相似之处,要不然也不会将她保护起来。   “若要在十天里生产五百个,需要多少人?”不聊天,不说废话,直接进入主题,这是水臣居的习惯。   “不行。”秋离烟在听见他的话后立刻停下了写到一半的字,蹙着眉严肃地看向他。   “为何?”他挑眉,既然人手不是问题,那还有什么问题?   “品质问题,十天内新人做不出,这东西需要熟练之后才能做出好的货。”人手不是问题,可是这里没有温度计,这让秋离烟非常头痛。   “那这次只能推辞了。”水臣居沉思了一下才说,他也想不出别的方法。   “谁要?九皇子?”能一次过大量下订,又知道肥皂这种东西的人,秋离烟猜的只有九皇子了。   “对,没有别的法子了?”海寞玄原本以为这第一单生意是个好消息,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变成坏消息了。   “我再想想。”若失去这么好的机会,她一定会后悔的。   “那我们不打扰妳休息了。”夜已深,留在女子的闺房里实有不妥,而且也是时候回自己府里了,海寞玄起身就告辞。   “对了,友来客栈派人送了一把古筝给妳,我让人放在书房了。”语毕,水臣居不等秋离烟反应,也起身挥了挥衣袖,和海寞玄一起离开了秋离烟的房间。   秦蓉大姐……   秋离烟没有想到秦蓉大姐还会找她,之前因为自己为她带来了那么多麻烦,她以为她不会想再见到她的,连去找探望她的念头都被自己打消了,没想到她还派人把筝送来了。   于是,秋离烟决定明天要到友来客栈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慢慢看我们的阿水怎么开窍吧! ☆、第八章   隔天一早,秋离烟向别人交代一些事后,就打算前往友来客栈去找秦蓉大姐,可是她的脚步却至于水府大门外。站在水府大门外的秋离烟虽面无异色,但心里却腾起一丝恼意,只是她一向冷静理智,很多时候都把自己的情绪收了起来。   望着眼前的马车,秋离烟有些坚决地对老卢说,“不坐马车。”   “坐马车比较安全。”老卢一顿,但还是决定说服秋离烟。   “我不想坐马车。”秋离烟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老卢也当然没有感觉到她的恼意,所以又继续说服她。   “坐马车可以掩人耳目,不会引来敌人的注意。”   “我真的不想坐马车。”   “可是坐马车,有益于让我们保护妳。”没有意识到秋离烟的语气变得更加坚决的老卢继续说服她,   “我说,我,不,想,坐,马,车。”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秋离烟忽然间变了脸,语调也忽然间转变。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开始了解秋离烟的老卢,在见到秋离烟这个新面貌的时候,看傻了,愣在原地久久发不了一声。   意识到自己失态之后,秋离烟闭着眼转过身背着老卢,抓紧了自己的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恢复平和,可是泪水却湿了眼眶,迅速的举起手背擦了擦眼角,再转过身的时候,秋离烟已恢复原来的样子,对老卢微微一笑,“走吧。”   背对着老卢的秋离烟以为没有人会看到自己擦泪的样子,可是她却不知道在她侧边的水府大门边站了一个人。老卢站在原地没有跟上秋离烟的脚步,而是看向水臣居请求指示,见水臣居点头之后,他才匆匆跟上秋离烟。   虽然不知道秋离烟为何会因为区区一辆马车而掉泪,但水臣居虽出了名冷酷,却依旧还是个君子,所以并没有因此而勉强她。以秋离烟的性格来看,她并不是一个会轻易掉泪的人,所以水臣居断定她必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再纠结于此事,水臣居还有要是要办,跑了两下,身影便消失在水府大门前。   步行于人山人海的街道上,秋离烟魂不守舍地走着,她此刻的样子悲悲戚戚,悽悽惶惶。当年,秋离烟的父母就是死于车祸,而当时她十八岁,那天是她大学毕业后的隔一天,他们一家三口正打算到山上露营庆祝,但上山的途中却忽然下起狂风骤雨,山路斜波,而且因为大雨路变得很滑,因此悲剧发生了,而她是车子里唯一的生还者。   那天她在车子撞向山壁之后昏迷了,因疼痛而醒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被夹在车子里动弹不得,而前座的两个人一动不动,她叫了很久,他们依旧没有反应,在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父母可能已经没有气息的时候,她懵了,动也不动,连叫也不叫,就这样被夹在车子里很久,一直到救护车来了,她被救了出去,她不闻不问,像是哑了那样,把自己关在病房里七天。   终于走到了友来客栈,秋离烟站在客栈前面深吸了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脸,打起了精神之后才走了进去。   “大姐。”客栈里满满的人潮,听老卢说是因为快打战了,所以有很多去投兵的人经过我们雀城到京城去,秦蓉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察觉到站在她前面的秋离烟,所以她只好叫了一声。   “哟,妳这丫头终于来了,快坐快坐,小二送茶来!”见到来人是秋离烟,秦蓉马上眉开眼笑,把一整个早上累积下来的忙碌都抛开,坐下来陪她聊天。   “大姐,妳我只有一面之缘,不是应该对我避之唯恐而不及吗?”若给别人恐怕看见她还会赶她走,以免惹来横祸,可这大姐还派人送了一把新筝给她。   “丫头,被人陷害也不是妳想的不是吗?我为何要避开一个既无辜又有才华的人?”秦蓉凝视着她,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为妳带来了麻烦,我真的感到万分抱歉。”那天如果秦蓉没有收留秋离烟,恐怕她已经流落到荒野饿死了都没人知道。   “不许道歉,若真抱歉以后有空就来我客栈演奏几曲。”秦蓉捡到秋离烟这个人才,她绝不会那么容易放开,她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做最有好处。   “大姐,今天定是不行了,我的伤还没好,不过我答应妳,以后若有空定来这里奏几曲,抵债那把昂贵的筝。”向来不交际的秋离烟,此刻打算把秦蓉当成朋友了,这世上有几个人能不怕麻烦地把妳当朋友?   “受伤了?”秦蓉有些担心地询问。   “不碍事,对了!我带了一些东西给妳。”秋离烟从老卢的手中接过了一包东西送给秦蓉。   “这是什么?”   “一种新玩意,叫肥皂,洗澡洗手的时候都能用,沾一沾水搓一搓就可以拿来洗了。”秋离烟把昨天做好的几块肥皂拿来了,一方面是想答谢秦蓉,一方面是打算先从秦蓉开始,把肥皂开拓出去。   “谢谢。”   与秦蓉聊了近况之后,秋离烟也离开了,出了友来客栈她就想直接回水府,以免再惹祸上身,她宁愿把自己关在家里也不愿出来面对这些麻烦事,引火焚身,只是路还没走到一半,火就来了。   引火焚身,需水来浇灭,可水今却不在。   “糟了。”老卢忽然停下了脚步,环顾四周,把秋离烟护在身后,在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这次的敌人虽不是武功高强,但速度却很快,而且很多人。   “怎么了?”听到这句话,秋离烟心里一凉,就知道大事不妙,在心里默念早知道她死都不出来了。   “跑!”   听到老卢喊了一声,本要抬起脚就跑的,可是秋离烟只感觉自己背后一痛之后,就是失去了知觉。   老卢拉出随身携带的剑,抵挡着前面的人的攻击,却阻挡不了后面的人,还被前面的人缠住无法去救秋离烟,然后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秋离烟被人打晕,抬在肩上跑了。   其他人见事成之后也全都迅速撤退,以老卢的速度根本追不上他们,他们像是专门以速度为主训练出来的,全部人的武功只是平平,若真打起来,老卢定不会输,可是他们却跑了,连一次真正交手的机会都没有。   “属下办事无能,请主子降罪。”老卢一脸铁青地跪在书房里,主位上坐着水臣居,而后者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滚出去!”水臣居想不到自己只是出城一个晚上就发生了秋离烟被掳走的事情,那么刚好水队组长三人也出去办事了,老卢回来求助也得不到有利的帮助,当自己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是一天后的事情了。   老卢本身并不是水队的队员,而是水臣居私人的护卫,在府里没有得到水臣居的允许,他也不敢擅自调动人员,只能派几个他手上的属下去附近地区搜人。   一脸沉重的水臣居望着书房紧闭的门很久,一声不吭,看似在生气,实则在发愣。他刚刚是骂了老卢吗?因为一个女子而骂了老卢滚出去......   他虽不是什么善良的主子,可是他一向对老卢很好,也很尊敬,老卢也算是他的家人了,看着他从小长到大,可是今天他为了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女子而怒斥老卢。   真的只是为了保护一个人才吗?   因为全身疼痛而醒来的时候,秋离烟感觉到自己躺在一堆干草中,手脚都被绑起来了,还闻到一些腐臭味,她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继续一动不动地躺着,因为她听见周围有人在说话。   “长得真是好看,却还没有嫁人,你说若把她吃了的感觉是什么?”那人说得很恶心,让秋离烟全身都发毛。   “你可别乱来,要乱来也等三皇子来了之后,哈哈哈!”两人同流合污,随俗浮沉,秋离烟只感觉恶心,厌恶,作呕。   待他们停止聊天之后,秋离烟才慢慢地睁开眼睛,可当她双眼一睁开之后,差点没把自己再次吓晕过去,倒吸一口气的同时身体也自动反射地退后,可是在退后之后又撞到了一个东西,转头一看,秋离烟感觉自己快窒息了,手脚被绑住也没能阻止她连爬带滚地移到了另一个角落去。   她感觉自己的心快跳出来了,心跳频率大概已经破一百五十了,恐惧地看着前面的两具尸体,秋离烟吭不出一声,全身不断在颤抖。   难怪她刚才闻到腐臭味,原来是尸体的味道,忍不住反胃,靠去一边干呕起来。   “看看她,真有趣!”其中一人带着看戏般的语气说话,还不忘笑了几声。而秋离烟完全没有心情去理会他,她感觉自己把自己的胃都呕出来了,痛得她感觉快成为前面两具尸体的同类了。   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要逃却痛得没有力气,要喊救命喉咙里又干得发不出声音,肩膀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流下来粘粘地和衣物贴在一起。一边承受着全身的疼痛,一边对周围的一切警觉着,很快地,秋离烟又陷入了昏迷中。    ☆、第九章   夜里,了无人烟的荒山野岭中,有一间草屋里亮着微弱的灯,而草屋外守着两个人,一肥一瘦,肥的在打盹,瘦的在发呆,根本没有留意到周围已经有五个人包围了他们。   水臣居示意其他人守在屋外,他一个人从草屋后面的破洞溜进去,一钻进去马上就扑来刺鼻的腐臭味,让人恶心反胃,若不是他见惯尸体,此刻或许已经在一旁干呕起来了。   因为嗅到了尸体的味道,水臣居的脸上马上冷了下来,若秋离烟死了他一定会自责不已的,如果不是他们想的计划,秋离烟也不会被月国的人追杀,也不会到死的地步。微弱的烛光根本无法照耀整间草屋,他只好在摸黑中搜索秋离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不会让她在外面一个人受罪的。   终于,在翻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之后,水臣居发现了双手抱膝,躲在角落里的秋离烟。在看到她的身影的时候,水臣居心里有种说不出来感受,轻巧地越过了身前的障碍,他缓缓地蹲下身子,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心此刻跳得如此快速,在听到她微弱且缓慢的呼吸声之后,他才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眼前的人儿似乎感觉到有人靠近,抬起头之后慌忙地想移开身子,可是她的体力并不允许她这样做,她已经有两天滴水未进,身体虚弱得仿佛一碰就倒。   “嘘……是我,别慌。”水臣居轻声在她耳边说,然后轻轻地抓住了她的手,她似乎还认不出他是谁,眯着眼睛望着他,手边试图想挣开。   “是我,别动,我带妳出去。”水臣居再一次轻声说,然后慢慢地,温柔地,将她轻轻抱起,然后飞快地从进来的地方溜出去。   “我要活抓。”对守在外面的人说了一声,水臣居就领先离开了,他觉得怀里的人若再不快一点带回去,可能下一秒就会没了呼吸。用着最快的速度奔回府里,水臣居的举动是温柔的,可脸上的表情却是冰冷的,比往常的更加冷,待他踏进府里的时候,下人们全都吓了一跳。   “叫大夫。”虽向着管家吩咐,但他的脚步依然没有停止,直接往秋离烟的房间方向走去。   “是。”   轻轻地将秋离烟放在床上,水臣居转身想离开,却被揪住了脚步,他的衣袖此刻被她小小的手紧紧抓着不放,像是在抓着一根救命稻草,顺势望去,她身上穿着的深蓝色衣服已经被血染成了黑色,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原本想直接走掉的水臣居此刻顿住了脚步,原本冷着的脸庞此刻皱起了眉头,然后不知怎么地,他轻轻地坐在了她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她苍白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水臣居喊了一声进来之后,动作轻盈地把被拽住的外衣脱掉,披在秋离烟的身上,然后双手握在背后,表情恢复自然。   “劳烦大夫了。”语毕,水臣居就走出了房间,算一算时间,那两个人也应该已经被抓回来了。   书房里。   “报告,人跑了。”四个人跪在书桌前,面色铁青,一副准备挨骂的样子。   “我养你们是干什么的?”水臣居冷冷的声音悠悠响起,轻轻地让人发毛,跪着的四个人禁不住发抖。   “对方来了人手,大概有十个人,所以我们不敢轻举妄动,不过我们看到了主使人。”人抓不到,但至少看到了主犯,这样刚好可以将功抵过。   听见这话,水臣居抬起头望着刚才说话的人,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是三皇子。”话说得很小声,但还是清清楚楚地被水臣居听进去了。   “这件事暂且保密,下去吧。”   门关上之后,水臣居用手撑着头,叹了一声气,这件事牵扯过大,已经不是他适合插手的事了。若只是月国派人来捣乱倒可以解决,但这件事牵扯到皇子勾结月国谋逆,还刺杀九皇子,将军府的火大概也是三皇子亲自放的火,那天他也在场,大概是以为被秋离烟看见了,所以才会一直追着她不放。   看来这次水臣居必须要亲自进京面圣了,逃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要回到那个黑暗复杂,叫人必需步步为营,步步惊心,一不小心就毙了的地方。   敲门声又响起。   “水,是我。”说话的人是海寞玄。   “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一走进水府,海寞玄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已是午夜时间,下人们照理说应该都已经休息,只剩几个值夜班的人,可是他一进门看到的是下人们各个低着头,不敢多语,气氛非常沉重。他刚执行完任务回家的时候,听家里人说老卢来找过他,所以他才会在那么夜了还走一趟,没想到让他看到这样的情况。   “海,通知其他人,所有调查暂且停止,明日我会入京一趟,所有事情等我回来再说。”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不是水臣居信不过海寞玄,而是他不想把他置于危险之中。   “好,还有事情要交代吗?”看水臣居的表情,海寞玄心里也有了一个底,所以不打算多问,他相信水臣居的处理方式是最好的,而且水臣居身为队长,他也只能遵从他的交代。   “保护好水府上下,你们自己也小心一点,还有秋离烟,她昨夜被绑,方才被救回来,现在大夫在诊治。”月国与三皇子合谋,能防的必需先防,他们不能得罪三皇子,月国的人找了那么久还是抓不到,想必被三皇子藏起来了,再找下去难免会惹来杀身之祸,还可能反被栽赃。   三皇子一句话,除了他们四个有身份的人,其他人必全军覆没,水臣居惹不起。   “什么?被绑了?”海寞玄显然有些惊讶,只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去看看她。”   水臣居和海寞玄一前一后走到了秋离烟的房间门口,还没走进去就听见了一把响了的声音。   “你们是怎样照顾病人的?我前后来了三次,怎么一次比一次还严重?”眼看快结扎的伤口一次又一次被拉伤,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大夫忍不住在管家面前破口大骂。   管家无话可说,只好默默地回答,“我们会更小心的。”   “大夫,有劳了,秋姑娘状况如何?”海寞玄揪了一眼躺在床上还在昏迷着的秋离烟,才转头向大夫询问。   “休息一天就会醒了,再迟个几个时辰恐怕连命都没了,流了那么多血,又饿了几天,没死真是命大,你们这些人对这姑娘也好点,她这身子在还没好之前千万别再折腾了,到时候手废了也没救了。”大夫摇摇头叹了声气,他这辈子真没见过这样不要命的人,幸好命大,要不然他真救不回了。   他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秋离烟的样子已经奄奄一息了,呼吸微弱,完全没有意识,好像随时都会断气那样,他都被吓到了。平日里受了那么重的伤都不吭一声的人,现在竟然躺在这里奄奄一息,到底是碰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才会让她这样。   “照顾好她。”向管家交代了一声,水臣居和海寞玄也离开了。   凌晨,终于处理完公事的水臣居打着小小的哈欠刚坐到床上,还没坐稳就被一声叫喊声吹走了睡意,起身就往秋离烟的房间方向奔去。   刚刚那叫喊声的主人是秋离烟。   “什么事?”止步于房门外,水臣居见守卫们的脸色都非常怪异,有的还脸红了。   “方才秋姑娘喊了一声,属下们就冲了进去,往前一看,秋姑娘还没清醒,似乎是在发恶梦。”一个年级较高的守卫出来解释,还瞪了年轻的守卫们一眼,然后把他们推到后面去。   说到这里,水臣居也了然了,那些年轻的守卫大概是第一次闯进了女子的房间,而且对方还躺在床上,才会禁不住脸红。水臣居本还想再开口说什么,这时房里又传来了叫喊声,而且比上一次叫的大声。   “你们都下去吧,今天不用守了。”瞟了那些还在脸红的守卫一眼,水臣居泰然自若地走进了秋离烟的房里,然后关上了门。   若是秋离烟一整个晚上都这样喊,那些守卫可能就会脸红了一个晚上,想到这里,水臣居就觉得非常不悦,所以干脆自己来守好了。走进一看,秋离烟冒了很多冷汗,脸色依旧苍白,但比刚才好多了,只是手里还是紧抓着水臣居脱下的外衣不放。轻呼了一口气,水臣居又点了一盏灯,打开了房间的窗户打算让房里透透气,但是风太大,所以又关小了一些。   累了一整天,水臣居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眼看眼皮撑不住了,索性坐下来,双手枕在桌上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冰块也会守夜呢! ☆、第十章   “呃……”秋离烟从梦中惊醒,她似乎发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车子里,外面依旧下着滂沱大雨,他们一家三口哼着歌,聊着天。忽然就碰的一声,周围都暗了,当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动弹不得,被车子的重物压着了,她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应,伸出没被压住的手去碰了碰前座的人,这次人动了,转过身来脸却是那天那具尸体的脸,她倒吸一口气,另外一个也转过头来望着她,忽然眼前又一黑,她回到了那个草屋里,躺在被血染红草堆上,动弹不得,就这么流着血,死去了。   梦醒了,大汗淋漓,喉咙干得吭不出一声,痛得像是被火烧那样,勉强撑起身子坐起来,秋离烟依稀记得她昏迷之前有一个温柔的怀抱把她救出草屋,她只觉得那声音很熟悉,之后便没有意识了。   “醒了?”是这把声音!   秋离烟慌忙转过头,看见身穿黑色衣服的水臣居一人站在窗户旁,风吹着他的发,脸色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眼神里却透着精神。   “管家!把药和粥送进来。”水臣居向门口喊了一声,声音响亮又带着一丝冷酷。   怔怔望着他发愣,秋离烟回想着昨天的怀抱,那个温柔无比,一举一动都怕让她受伤的人,跟眼前这个冷酷的人,竟是同一个人。而这个看似冷酷,其实温柔的男人似乎在这里守了她一整夜。   原来,他不止细心,也很温柔。   在管家把粥端进来的时候,后面还跟了三个人,三个人全是一个表情,脸上明显写着担心两个字。   “谢天谢地,好在妳没事。”河田宇第一个冲到秋离烟面前,仔细查看她,从头到脚,每一处都不放过。   “幸好妳没事,要不然河就要内疚一辈子了。”湖烈曲一如既往冷傲,但秋离烟还是听得出他话语里的关心。   “没事就好,这段时间要好好休息。”海寞玄一面说,一面把挡着管家把粥递上的河田宇拉走。   对他们勉强挤出了一笑,秋离烟刚才虽然喝了水,但嗓子还是很疼,根本不想开口说话。虚弱地靠在床边,一口一口慢慢吃着管家喂过来的粥,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无能的样子,秋离烟有些讨厌,禁不住轻轻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粥太烫吗?”秋离烟细微的表情都被海寞玄看入眼里。   又是一抹苦笑,秋离烟连忙摇摇头,以免管家无辜受骂。   耳边响起一声叹气声,河田宇一副欲言又止,一会儿望着秋离烟不说话,一会儿又望向窗外叹气。   秋离烟瞟了他一眼,没力气管他,也不想管他,反而是一边的湖烈曲忍不住了,“有话就说,别唉声叹气,烦死了。”   “那个……秋姑娘……妳……”河田宇吞吞吐吐地,这回海寞玄也忍不住了。   “有话说好来。”   “就是……那个……秋姑娘……妳……”   “河。”这回换水臣居受不了,冷眼看着他。   “就是那个……秋姑娘妳有没有被那些人欺负?”河田宇的话说完之后,其他三人瞬间把头转向秋离烟那里,等着她的答案。这个问题其实他们也很想问,只是没有人敢开口,毕竟这种事没有人想遇到。   秋离烟停下了吃粥的动作,嘴里还含着粥没有吞下去,愣头愣脑地望着河田宇,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被绑架,被欺负不是一定的吗?   “唉……没想到,我们真对不起妳。”看秋离烟的反应,河田宇以为她是说不出口才会沉默不语,便断定了她已被欺负的事情,脸色瞬间暗了下来,一副自责的样子。   其他人三人也低下头,沉默不语。   隐约地,秋离烟感觉到了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然后脑袋嘣的一声,开窍了,嘴里还含着的粥差点就喷出来,慌忙吞进肚里的时候把秋离烟呛得面红耳赤。喝下管家端上来的水之后,秋离烟开口说了自她昏迷醒来的第一句话。   “你才被欺负!我完完整整好好的!你别胡说!”秋离烟此刻面红耳赤,再加上她沙哑的声音,看起来像是气疯了的样子,非常有气势,只差没有站起来一把打向河田宇。   “咦,没有吗?太好了!太好了!”河田宇在听见秋离烟的话后愣了一下,然后瞬间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从原地跳起来,一脸开心的样子。   秋离烟好气没气地瞪了他一眼,哭笑不得,看了旁边三个人一眼,全都不再低头,而是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连平常冷酷的水臣居也不例外。秋离烟真不知道自己这次被绑走是福还是祸,看到这班人对她那么关心,她忽然觉得再受伤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河田宇带头在这里闹了很久之后,终于说还有事情要忙,先行离开,其他人见没什么事了也决定一起离开。   “水……公子,请留步。”这是秋离烟第一次喊水臣居,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他缓缓转回头来,目光询问似的望着她。   “那两个人抓起来了?”   “跑了。”想到这件事,水臣居就有些生气,眼看快到手的人,竟然又放走了。   “嗯。”   水臣居觉得秋离烟在听到回答之后,似乎松了一口气?   “待会儿我会进京,一个月后回来,希望妳的伤都好了。”直直地看着她,他希望能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来,果然,她愣了一下,然后抬眼望着他,有些欲言又止。   “和九皇子殿下一起?”许久之后,她才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嗯。”   “我被绑走的事情如果你要调查,我先说声感谢,不过,不建议无需调查了。另外,路上小心一点,记得要严加提防。”能说的只有这样了,和九皇子在一起必定会有祸端,秋离烟不是没想过将在草屋里偷听到的话告诉他,可是他们只是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若她说三皇子叛变,他会信吗?或许还可能把她抓起来,说她诬赖皇子。   既然不能说,那就让他远离这些事情,以免惹来杀身之祸,虽然不知道这里的皇帝是个怎样的人,但是电视剧看多了,皇帝若想给自己孩子一个机会,他们这些知情人可能无一幸免,只为掩盖皇子的罪行。   “非所言勿言,以避其患。”水臣居看着秋离烟意味深长地笑了。   “非所为勿为,以避其危。”秋离烟看着水臣居也淡淡地笑了。   既然两人心知肚明,又难以言语的表达,那话就不必多说,有些事多说无益。   日子一天的一天过去,转眼间就是留在水府的最后一天了。看着河田宇,海寞玄和湖烈曲三人在自己房间里争着搬东西,秋离烟摸了摸自己的伤口,笑了。   这段时间,河田宇三不五时会带着其他两人过来她这里捣乱,有时候跟着她学做肥皂,有时候吵着她说说山上的事,有时候聊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还把秋离烟逗得开怀大笑,因为这样,他们四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离烟,这个要不要搬?”河田宇扛着一张椅子出来询问,经过这阵子的相处,他们已经不再用姑娘和公子来称呼对方了。   秋离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副无奈的样子,“田宇大哥,你是想把水府都搬空吗?”   “怕什么?阿水那么有钱,不打紧。”   “不用,我那间木屋太小,装不下那么多东西。”不久前,秋离烟在海寞玄的陪同下在这附近找了一间小木屋,一厅一房,不大不小,刚好秋离烟一个人住,她感到很满意,而且价钱不贵,她就直接买下来了。   说起来,之前九皇子预定的五百个肥皂秋离烟已经成功做出来,就在水臣居走后不久,而且只用了八天的时间,她被绑架的那天早上曾经吩咐人找了几个比较熟悉这行的人来,让人教了他们制作肥皂的方法,很快他们就成功了,而且得心应手,一下子生产了很多,当然也赚到了她来这里的第一笔钱,再加上之前用差点用命换来的钱,足够她买一间小小的木屋了。   “那我们走吧。”领了最后一样东西走出来,湖烈曲说了一句。   接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搬着东西走在大街上,因为秋离烟不坐马车,所以其他人也吵着跟着她一起走。相处久了秋离烟才发现,他们虽然年龄都挺大了,河田宇更是已经娶妻了,可是他们的性格除了在工作的时候变得非常成熟,平时的时候都很爱闹,有时候河田宇和湖烈曲还能把海寞玄这个斯文的人弄得抓狂骂人。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们两个怎么还没娶妻?”看看街上那些少女望着他们三个的眼神,只差没有流口水跪下来求他们娶自己了。   “一个人多自由,娶来干什么?”湖烈曲冷傲地抛来了一句。   秋离烟瞟了他一眼,已经习惯他的自傲,也懒得泼他冷水了,只是旁边的海寞玄看起来有些怪怪的,不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且看起来好像是在恍神。本想拉他一把的秋离烟刚伸出手就被湖烈曲拉回去了,之后只看见湖烈曲摇了摇头,也不解释为什么。   “到了。”对着眼前的小木屋,秋离烟越看越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人在看 没人在看 T_T ☆、第十一章   “那开工吧!”河田宇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处于非常兴奋的状态,他说他活了二十八年第一次替别人搬家,所以特别兴奋。   忙了半个时辰之后,来了不速之客。   “圣旨到!”   在场所有人齐齐跪下,秋离烟和海寞玄对看了一眼之后也迅速跪下接旨,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   “即日起,刑部水队解散。河田宇恢复将军之职,即日进京随九皇子与其父河升大将军前往竹阳攻打月国。海丞相年事已高,思子心切,望子海寞玄速速归家。刑部尚书湖亮忙于公务,望子速归助于一臂之力。民女秋离烟助水队捉拿月国细作有功,赏黄金十两。钦此。”   “谢皇上,皇上万岁。”   接过圣旨之后,宣旨的人走了,可是屋子里却鸦雀无声,所有人脸色沉重,谁都不愿先开口说话,与刚才乐融融的气氛完全天差地别。秋离烟在心里暗讽,什么赏赐?明明就是封口费,为了掩盖自己的儿子的罪行,打乱了一行人的生活,天子果然想怎样都行。   而且更意外的是,秋离烟一直都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原来那么高,将军、丞相、刑部尚书,她是千思万想都没有想过的,   这沉重的气氛维持了一刻钟之后,海寞玄才开口缓缓地问,“离烟,妳知道原因?”   秋离烟扯开了一抹苦笑,笑而不语。   “告诉我们吧。”河田宇说,三个人里面就属他的反应与刚才相比最大,这也难怪,其他两人最多就是回京,而他竟然要去打仗了。   “臣居他既然没有事先告诉你们,那我也不能说,就照他的意思去吧。”皇上下旨要他们全都回京,必然是要他们全面停止调查,这真相当然也不能让他们知道,要不然他们回京的意义也没有了。   “这事可能涉及太大,既然水不想把我们牵扯进去,我们就照他的意思做吧。”湖烈曲也没有勉强秋离烟,他相信水臣居的决定。   “田宇大哥,祝你平安归来,待你归来之时,你女儿应能弹一首曲子给你听了。”秋离烟的心情是非常沉重的,刚熟悉起来大家就都要走了,送人去打仗,她还是第一次,刀剑无眼,能不能平安回来很难说。   “放心,出征打仗我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次势必击退月国!”河田宇拍了拍胸脯,气势如虹,又恢复了往常的朝气。   “河十二岁就入战场,这些年在刑部反而委屈他了,妳就放心吧。”海寞玄看秋离烟一副又担心又舍不得的样子,也跟着附和说。   “什么委屈,我当初可是自动请辞来这里,乐得清闲。”河田宇即可反驳。   “你当初是意气用事,后来看到别人上战场皮都在痒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这次你能出征,少不了水在皇上面前说话,想当初你忽然辞掉将军之职,把皇上气得什么样子,别说你忘了,就算你忘了我们可都还记得清清楚楚。”湖烈曲看不了河田宇嘚瑟的样子,立刻跳出来泼冷水。   “当初年少轻狂,不懂事而已。”河田宇撇了撇嘴。   “年少轻狂?不懂事?当初你都几岁人了?二十有四了!”湖烈曲完全不留任何面子给他。   秋离烟抿着嘴笑,原来河田宇也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听说他二十就成亲,想必当时都已为人父了,“那那时候皇上气得怎么样了?”   “皇上当场大发雷霆,差点就把他派去守边疆,若不是他爹替他求情妳现在也看不到他了。”湖烈曲对河田宇翻了一个白眼,秋离烟能想象当时湖烈曲把河田宇数的一文不值的时候。   “我现在就站在这里好好的没事不是吗?”河田宇抬头挺胸顶回去。   “你们就爱闹,也不怕离烟嫌你们烦。”海寞玄笑着说,手边又开始忙了起来。   “离烟才不会嫌我们烦。”河田宇瞟了他一眼。   “你就不怕离烟嫌你闷骚。”湖烈曲不缓不慢地蹦出了这一句,果然嘴不饶人。秋离烟和河田宇两个都忍不住笑了。   最后,谁也没再提起那件事情,有时候可以什么都不问也是一种幸福。   当天晚上,河田宇出发进京。   三天后,海寞玄与湖烈曲也出发进京。   秋离烟的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让她有一些不习惯,这一个月来她已经习惯有他们几个在身边吵吵闹闹的。不过她一个人过得也很充实,她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只是这次真的留下了一条很深的疤痕。她每天早上醒来就出外运动,运动完就在街市解决早午餐,回来之后就等河田宇的女儿河安来上课,上完课之后她又外出监督制造肥皂的进度,晚餐和下人们一起吃,之后才回家。   一个月来,日复一日,平静的没有任何改变,直到有一天。   “秋姑娘,有件事情我想还是告诉妳比较好。”老卢忽然一大清早出现在秋离烟家门口,语气听起来非常沉重,脸色有些颓废。   “什么事?”秋离烟有种不好的感觉,双手不自觉地握起拳来。   “三日前,我们家主子在回来雀城的途中遇刺,所有护卫都死了,主子至今下落不名,恐怕已不在人世。”   咚——   秋离烟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猛猛敲了一击。   “我们派人找了三天三夜还是没有找到。”老卢眼睛里的悲痛仿佛也刺伤了秋离烟的眼睛,不自觉地眼睛里装了薄薄一层液体。   “找不到就代表还有希望,继续找总会找到的。”久久,秋离烟的嘴里才蹦出这么一句话,在安慰老卢的同时也仿佛在说服自己相信还有希望。   虽然他们才认识不久,可是他是她来到这里第一个见到的人,虽然那时候看不见脸,可是她认得他的声音。而且,三番四次都是他救了她,总的来说若当初没有水臣居出手相助,秋离烟现在恐怕早就死了。   他,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认识的人。   他,是一个会默默保护她的人。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虽然担心又关心,可是秋离烟爱莫能助,只能像往常一样地生活,只是心情一直不太好,常常沉默不说话,连河安都感觉到她的不对劲,一直问她怎么了。   “怎么一个多月了才卖出那么少,你们到底有没有在办事的?”秋离烟望着快堆积成山的肥皂,本来已经心情不好了,看到这样心情更糟了,肥皂比预计卖的少很多。   “姑娘,我们每天都出去卖,可是没人要买啊。”说话的人是水臣居之前找来的商人,从商已有十多年,算是个有经验的人了。   “你们怎么出去卖的?”秋离烟没有从商的经验,所以把负责卖的事情全权交给了水臣居,她只负责制造,如今水臣居下落不明,其他三人也不在这里,这担子只能落到她头上了。   “每早每晚,我们都会在市里摆档,可是这东西太不起眼了,我们想尽办法,都很难引起别人过来观看。”商人也一脸为难的样子,从商那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把生意做成这样。   “不用开档了,把钱省起来,明天跟我走一趟。”眼看下去不是办法,再继续下去只会亏钱,秋离烟想到了一个办法。   “这怎么行?不摆档怎么卖?”商人睁大眼睛瞪着秋离烟,一脸不可理喻。   “秋姑娘,友来客栈派人来找。”秋离烟刚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商人,便听到了门外有个人来叫门,脸上露出了这几天来难得的笑容,这时机来的真准。   “跟我来。”对商人说了一句,秋离烟快步走出去,看到了秦蓉大姐她的笑容更灿烂了。   “丫头啊,妳是不是忘记我了?我等妳等了又等都等不到妳上门,只好自己来了。”秦蓉一副有些生气的样子,把秋离烟逗笑了。   “大姐,妳今天不来,我明天就要登门了,急什么?”   “哎哟,说得真好听,都不知道是真是假。”秦蓉瞟了秋离烟一眼,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真的啊大姐,真有事要找妳,来,坐下谈。”秋离烟拉着秦蓉和商人就坐在大厅里讨论起来。   “妳有什么事想找我谈啊?对了丫头,之前妳送我的肥皂还有吗?上哪买呀?”   秦蓉的话说完后,秋离烟看了商人一眼之后才回答她,“大姐,我要谈的就是这事,肥皂妳用得怎么样?”   “这新玩意很不错,我打算用它来做客栈的洗漱用品,不知道价钱如何?”   “若大量拿货,价钱定当有的商量。”秋离烟抿着嘴笑,秦蓉还不知道卖肥皂的人就是坐在她旁边的人呢。   “秋离烟,妳这丫头,别告诉我妳在卖这个。”秦蓉马上板起脸瞪着她。   “大姐,剩下的妳就跟他谈吧。”秋离烟不否认也没回答,指了指旁边的商人,说完她就走了,要谈价钱这种事情她不适合在场,待会儿什么友情价的东西都跑出来她就头疼了。   在外面等了一炷香时间后,秦蓉和商人才笑着走出来,看起来两人都非常满意。   “这丫头,下次再找妳算账,我忙,先走了。”秦蓉走出来之后,拍了拍秋离烟的肩膀,笑得一脸假意。   “秋姑娘,莫非刚才妳想说的就是这个?”商人收起了之前觉得秋离烟不可理喻的眼神,反而有些敬仰地说。   “是的,既然已经知道,明天我就不用多走一趟了,你派人到各个客栈去询问,若对方不要,你送几个肥皂给他们,除了客栈,你也派人到商店去问问,把东西寄放在那边卖,让他们抽成就行,以后不用再开档了。”   “姑娘甚是聪明,在下方才失礼了。”商人低下头表示惭愧。   “哪里,要说服客栈和商店向我们拿货还需要靠你们商人,我这嘴可没有你们那么会说话,可能话还没说完就被人轰出来了。”说到这里秋离烟就想起一件事情,一件让她生气的事情,所以她又接着对商人说了一句,“有几间客栈你们就不用去了,我待会儿列个单子给你,就算他们让人来买也不卖。”   “这是为何?”商人一脸疑惑。   “他们就是之前把我轰出来的人。”秋离烟语气虽和往常没有两样,可是脸上那笑容让商人看得冒了冷汗。   她说过她一定会报仇的,看不起她的人,她就要让他们后悔,这辈子绝不让人瞧不起。    ☆、第十二章   “师傅,好闷啊。”河安弹了半个时辰的琴就开始不断打哈欠,嘟着嘴一直向秋离烟撒娇。河安今年只有六岁,长得一点也不像河田宇,大概长得像母亲,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嘟起来特别可爱。   “我看妳这样我更闷,快弹。”河安每弹一段就抱怨一句,秋离烟都快被她搞得没有耐心了。   “可是我的手好酸。”真是什么借口都跑出来了。   “安安,当初妳爹问妳的时候是妳自己说要学的,现在又那么多借口要休息,妳是想放弃了吗?”秋离烟觉得她们需要沟通一下。   “我……”河安吱吱哑哑地说了一个字之后便说不出话来了。   “如果妳是想放弃,那妳现在就把筝摔坏,明天开始不用来上课了,当我没有过妳这个徒弟。”河安的性格有点吃软怕硬,不说得狠一点没有用。   “师傅……”   “不用叫我师傅,妳不是不要学了吗?”秋离烟板着脸不看她,双手抱胸扮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不是,师傅,师傅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我会乖的。”河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好像快哭了。   “师傅只问你一次,妳还想不想学?”看见她水汪汪的大眼睛,让秋离烟有些心软。   “学,师傅不要不要我。”扁着嘴,忍着不哭,河安也是一个倔强的孩子。   “好,那妳现在答应我,以后练习的时候不准再找借口休息。”   “嗯!我答应师傅,以后我会乖的。”拼命地点着头,河安似乎秋离烟被吓到了,深怕秋离烟真的不要她了。   “师傅不止要妳乖,师傅要的是努力,妳若想把筝弹好,乖是没有用的,妳不努力,学再久都没用。”   “我会努力的。”   “很好,安安妳就是没有定力,总想着要玩,师傅不会阻止妳玩,但前提是妳能把本分做好。”   “师傅小时候不喜欢玩吗?”河安睁着还弥满泪水的大眼睛问,看起来特别惹人疼。   “师傅小时候也很爱玩,总是不读书,不听话,爹娘都拿我没办法,可是有一天有个叔叔对师傅的爹娘说,你们怎么生了一个那么没用的孩子,成天只会玩,什么都不会,真是没用,长大了肯定气死自己。”   “那叔叔很坏!”河安瞪着眼骂。   “可是那叔叔说的没错,若只会玩什么都不会,长大了能有什么作为?一定会被别人看不起,所以师傅就开始努力读书,培养自己的才华,充实自己,安安若不想被人看不起,不想爹娘被别人辱骂,就要努力弹好筝,在家里也要努力读书,听爹娘的话,长大后当个有用的人,这样才会被别人尊敬。”   河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师傅都培养了什么才华,我也要学。”   “师傅学过琴、棋、歌、舞、还读了很多书。”   “我要看师傅跳舞!师傅跳舞一定很好看!师傅快跳舞给我看!”河安似乎忘了刚才才被秋离烟大骂一顿,马上拉起了秋离烟的手转了一圈又一圈。   “好好,待妳学好这曲,妳替师傅伴奏怎么样?到时候老师才跳给妳看。”   “好!师傅不得说谎喔!”河安兴奋得跳起来,放开秋离烟的手之后就坐回原位乖乖地练琴,一直到结束之后都不再有怨言。   把河安送走之后,秋离烟就去监督肥皂的进度,因为昨日有了计划,而且执行得比原来想象的都好,所以今天的肥皂出得非常快,把之前累积下来的货都送走了一半,秋离烟一群人忙得不可开交,连吃晚饭的时间都没有,一直工作到宵夜时间才结束。   他们一伙人提议去吃顿宵夜才回家,可是秋离烟累了一天,食欲都没了,就推辞了他们的建议,自己先行回家,一接触到自己的床,立刻就倒头大睡。   凌晨时候,秋离烟被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吵醒,朦朦胧胧中醒来,原本漆黑的房间里被窗外的月光照耀着,顿时秋离烟的睡意全都消失不见了,她记得自己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开窗,刚想下床去点灯查看,脚还没触碰到地上,就被人用手堵住了嘴巴,本想挣开,耳边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嘘,是我,别动。”   很听话地停下了动作,可堵住嘴巴的那只手却一直不松开,因为靠的很近,秋离烟清楚地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也清晰地嗅到了他身上传来的血腥味。   “我放手了,妳别出声。”水臣居说得很小声,小得只有在他旁边的秋离烟能听见。   感觉到秋离烟点了点头之后,水臣居才放开堵住她嘴巴的手。   秋离烟不能说话,也不敢乱动,就这么维持了同样的姿势很久,之后才听见轻轻的,有节奏的敲门声。   “进来。”水臣居松下了紧绷着的身体,对着房门边喊了一句,接着才走到桌边点亮烛火,把原本漆黑的房间照亮。   在看清周围之后,秋离烟在心里倒抽了一口气,水臣居的背后的衣服上沾满血迹,还被割破了一大片,伤口想必还没有愈合,因为那血迹红得刺眼,而且还在一点一点扩大中。   “我们的人已经把人引走。”走进来的人是老卢。   “好,一切照常戒备,这阵子可有发生什么事?”   “秋姑娘这儿有两次袭击,水府被人监视了。”老卢照实报告,可他的话让秋离烟听了之后又倒抽了一口气,照老卢的说法就是她一直都被老卢暗中保护着,而且还被袭击了两次,对于这些她竟然全然不知。   “没事了,你先下去。”   “主子,你的伤……”老卢有些犹豫。   “不碍事。”水臣居摆了摆手,示意老卢出去。   “是。”点了点头之后,老卢就快速地出去了。   秋离烟凝望着水臣居不说话,她在等他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用管我,妳继续就寝。”水臣居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身就要离开房间到客厅去。   “怎么可能睡得着?”秋离烟有些无语地瞟了他一眼。   水臣居没有理会秋离烟,继续动着脚步走到客厅去。秋离烟也不管他,就跟着他的脚步走到客厅去。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再这样下去,秋离烟真担心他会失血过多死掉。   “……”水臣居淡淡地望了她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我这里还有剩些药,让我看看你的伤口。”之前她肩膀受伤的药没用完,她还留着。   见他还是没反应,秋离烟又继续说,“血腥味太重,你就洗一洗伤口吧。”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我说,我要看你的伤口。”秋离烟被激得有些恼怒了,不自觉加重了语气,现在的她感觉自己看起来好像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关心人还要被人忽视。   不过这次水臣居有反应了,或许是感觉到了秋离烟的怒气,所以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很自动地把衣服脱了。   见他行动了,秋离烟二话不说马上到房里拿了药和干净的纱布,在清理伤口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谈话。秋离烟很认真地帮他处理伤口,真怕他就这么一直血流不停,好在伤口不深,只是面积较大,而水臣居闭眼靠着桌边坐着,忍着背上传来的疼痛,不吭一声,他已经习惯受伤了。   “好了。”秋离烟动作有些笨拙地帮他包扎好伤口,虽然包的不好看,但至少血不再不停流了。   “多谢。”因为伤口被包起来,水臣居也感觉没那么痛了。   “不解释吗?”秋离烟在他的对面坐下。   “三皇子把细作供出来,细作死了,大概是月国在报仇,接下来的日子,妳就当我不曾出现过,照往常生活就行。”水臣居态度冷漠地说。   “大概?”秋离烟板着脸用食指敲了敲桌子两下,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就站起来,既然水臣居不想说,那她也不问了,反正有人保护自己,只是在这不清不楚的状况让她有些烦躁。   “饿了吗?”晚餐没有吃,现在秋离烟的肚子空空的,咕噜咕噜在叫着,再不吃待会儿就又胃痛了。   “嗯。”水臣居也有很多天没有好好吃些东西了,这几天一直在躲人,又在赶路,根本没有时间吃东西。   “只有馒头,将就着吃,吃完就到床上去休息。”秋离烟走到厨房里去拿了两颗馒头出来,一个给自己,一个给他,她不会煮菜烧饭,所以只有干粮可以吃。   “不必,我在厅里休息就行。”水臣居果断的否决了秋离烟的决定。   “你就睡床上,天快亮了,我不睡了。”说完,秋离烟就握着自己的馒头走到屋外的院子去。   望着秋离烟离去的背影,水臣居觉得有些无可奈何,自从那次她脸色苍白,满身是血地跑到他面前叫他救老卢的时候,他就隐隐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在九皇子对她感兴趣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自己心里的变化,接下来是知道她被绑走的时候,他气得都快疯了,最后是那次把她从草屋里救出来的之后,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思。   只是,在这堆混乱的事情里,他不想谈这些儿女情,所以选择忽略了。离开的一个月里,每当他闲下来没事的时候就会想起她,想她是不是搬离水府了,担心她的身体是不是好了。   这次见到她后,水臣居心里是很高兴的,只是他向来把自己隐藏得很好,别人看不出罢了。他怕她担心,所以不让她看自己的伤口;他怕她生气,所以又妥协了;他怕她陷入更危险的状况,所以不打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她。他对着样陌生的自己有些无奈,却又有些期待,他是第一次体验这种心情,原来喜欢上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独自坐在院子里吹着夜风,吃着馒头,秋离烟还是觉得有些烦躁,她是个控制欲挺强的人,掌握不了事情的发展会让她抓狂,憋着心里的气,一口一口大力地咬馒头发泄。她觉得自己总拿水臣居没有办法,每一次想做的事情好像都必须先经过他的同意,帮他们演一场戏、出产肥皂、还有刚才的事情,全部都必须他点头才能做。   再这样继续下去,秋离烟觉得自己向来理智的行动就要被瓦解了,耐心也一点一点被磨得消失殆尽。在心里不断埋怨他的蛮横,可是最后又觉得他虽蛮横却又不是无理,秋离烟被自己这样的想法激到,越想越想敲死自己,就好像被人踢了,还帮人擦鞋那样,自己被他气了,还帮他找借口。    ☆、第十三章   黎明时分,天渐渐破晓,淡蓝色的天空上还挂着几颗残星,院子里朦朦胧胧的,雾气还没消散,仿佛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秋离烟在屋子打扫了一下,待到天完全亮了之后便像往常一样出门晨跑了。   晨跑完后,秋离烟像是在跟自己,又像是在跟水臣居怄气般地,故意在街上逛了很久才慢慢走回去。回到家的时候,看见屋子里早已空空如也,没有一个人,莫名地秋离烟更恼了。   坐在院子里发呆等着河安来上课,秋离烟等到的不是河安一个人,而是河安和她的哥哥,河鸿两个人。   “师傅,师傅,快跳舞给我看!”一见到秋离烟,河安就立刻抬腿奔了过去,而河鸿还是维持着原本的步调,只是脸上看得出对妹妹的举动有些无奈。   “跑那么快干什么?”   “师傅,我学会了那首曲子,快跳舞给我看。”河安一边拉着秋离烟的手,双脚一边跳阿跳的,一脸期待的样子。   “秋姐姐好。”河鸿停下脚步之后向秋离烟行了一个礼,打了一声招呼,之后便抬手按着妹妹的肩膀,不让她一直跳。   “你好。”秋离烟对河鸿的称呼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毕竟她和他爹是朋友,叫姐姐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对,可是又不知道该称呼什么才对。河鸿的谦谦有礼让秋离烟对他另眼相看,他长得跟河田宇很像,可是行为上却完全不同,举手投足中都带着一种气质,大概是像他娘多一些。   “贸然来访,还请原谅,舍妹说秋姐姐不仅会弹筝,还懂舞,硬拉着我同他前来。”河鸿解释自己的来意,然后瞪了一眼还拉着秋离烟的手的河安,而河安吐了吐舌头,还是不放手。   “无妨,来者是客。”说完,秋离烟走到屋子里搬了一个凳子来院子。   “安安,妳说妳学会了?”秋离烟对她有些质疑,明明昨天才学到一半,隔一天来的时候竟然学会了?   “对啊,我昨天回家都有在努力练习,没有偷懒哦。”河安仿佛要证明自己很乖似的,拼命地在点头。   “那妳弹来听听。”秋离烟盘坐在扫干净了的地上,拭目以待。   不远处的暗地里,水臣居和老卢并肩站着,望着他们的方向。   “昨天河安这孩子一直偷懒被秋姑娘骂了一顿,最后又吵着要看秋姑娘跳舞,秋姑娘就告诉她,若她把那首曲子弹好,她就跳给她看,没想到今天一来河安就说自己学好了,真是拿她没办法。”老卢笑着告诉水臣居,他们几个暗卫每天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河安这孩子来的时候,有歌听,又有得笑。   “师傅不得耍赖喔!”河安兴奋地坐下来开始弹筝,悠悠的琴声响起,委婉却又刚毅,旋律绕耳而来,似缓流的溪水,又似高尚流水。   秋离烟笑了,没想到河安这个孩子那么有天分,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把琴艺提高了那么多,这是非常出乎她意料的。说到做到,答应了就不食言,秋离烟站起身来,淡淡地看了河安一眼后便开始翩翩起舞。   清颜白衫的身影,在小小的院子里轻柔地晃动,飘忽若仙的舞姿让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伴着不停的旋转,原本轻轻竖起的青丝落下,撒散在空中,秋天的风在最恰当的时间吹来,像是人带着风吹,又像是风带着歌飘,又仿佛是歌带着人舞。   人、歌、风,好似融合在一起。   这是一场美丽得让人目不转睛的风景。   这是一个让人陶醉得不想离开的世界。   “秋姑娘真是无所不会。”老卢忍不住称赞,在他印象中的秋离烟不仅临危不乱,不怕受苦,做事精明还多才多艺。   “是个人才。”水臣居也淡淡地回答,他的看法和老卢没有多大差别,只是他心里比老卢对她多了一份喜欢。   锵—   秋离烟抬头看了院子外面一眼,可是被几棵大树遮着了,完全看不到状况。   “秋姐姐......”河鸿有些恐慌地望了前面的秋离烟一眼,刚才那一声太大声了,他清晰地听到,那是武器碰撞的声音。   “安安!好像快下雨了,快进屋里去。”看不到也好,以免孩子们吓着,现在只能把他们全都带到屋里去,那样应该比较安全。   “有吗?天很亮啊。”河安抬头望天,今天天气很好,蓝天白云,还有很多鸟天上飞。   锵—   “秋姐姐......”河鸿再次望了秋离烟一眼,眼神里的恐惧更加深了。   “别慌,没事的。”秋离烟淡定地摸了摸河鸿的头,然后拉着他和河安的手快步走到屋里去,进屋之后就把门锁上。外面有暗卫守着,她相信不会有事的,之前两次她丝毫没有发现,这次也能安全过去的。   过了几分钟后,有人敲了敲门。   “谁?”秋离烟还握着河鸿的手,心跳的频率不断加速。   “老卢。”悬着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不自觉地呼了一口气,秋离烟放开河鸿的手,对他笑了笑,才起身去看门。   “河少爷,河小姐,老卢派人送你们回去。”开门之后,老卢先向秋离烟点了点头,之后便看向两个孩子。   “好。”原本河安还想问些什么,但河鸿领先应了一声。   “安安,师傅有些事要忙,今天的课下次再补回来。”秋离烟摸了摸河安的头,河安虽觉得奇怪,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秋姐姐,我们先回去,妳万事小心。”河鸿已恢复了原本的平静,向秋离烟点了点头,便尾随着老卢派来的人走出屋子。   “秋姑娘,我们抓到了两个人,其中一人说妳认识他,非让妳去看看。”待两个小孩离去之后,老卢才缓缓道来,若是平时他和暗卫早把对方关起来了。   “认识?”秋离烟微皱眉头,她在这里除了水臣居他们一群人之外,还有什么认识的人?   可是当秋离烟尾随着老卢走到院子后头的时候,她看傻了,一时之间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微张着嘴,怔怔地看着眼前被绑起手脚跪在地上熟悉的脸孔。   “你们认识吗?”水臣居双手背在后面,居高临下地望着跪在地上还笑得特别无邪的人。   “秋,妳就不能给我再大一点的反应吗?”跪在地上的人说。   秋离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在这里?”   “我跟着妳来的啊,我找妳找得那么辛苦,妳看到我就不能给我夸张点的反应吗?果然是千年不变的冷静。”跪在地上的人撇了撇嘴,一副失望又无趣的样子。   “你......”秋离烟顿时心里聚集满满的委屈,她以为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人了,明明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却忽然出现,把她之前受的苦都当废了。   “你什么?快点让人把我放开啊。”跪在地上的人不满地抗议。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秋离烟眼里瞬间溢出了两行泪水,把心里的委屈都发泄出来,眼泪来得太快,她无法控制,倔强的她又不愿让人见到她流泪,只好蹲下身,把头埋进自己的膝盖里,无声地哭泣。   刚才跪在地上一直嘻皮笑脸的人立刻变了脸色,不管牵制住他的人,强行地想要拉断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   “放开我!”他大吼,她不想看到她哭,他不要她哭。   “放开他。”水臣居冷漠地吩咐了一句,然后冷眼地看着蹲在地上的秋离烟,不出一声。   “对不起,我来迟了,别哭,妳别哭,我错了,对不起......”拼命地说着一些安抚的话,他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后,试图缓和她的情绪。   “应齐,你这个该死的家伙!”秋离烟依旧把头埋在双臂里,声音清楚有力地骂着。他的助理,应齐,那个当她来到这里之后,除了父母之外第一个想起的人。   “我迟来,我认错了还不行吗?也要我找得到妳,我才能见妳阿!妳天天被人这样保护着,我都找不到机会见妳,好不容易来了,还被当刺客抓起来了,虽然我真的是用刺客的身份才能进来的。”应齐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模糊,只是秋离烟还是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你说什么?”她抬起头,带着双泪眼瞪着他。   “我混进月国的圈子了。”应齐说得小声,但他周围的人都听见了,水臣居冷漠的表情也瞬间有了变化。   “你疯了你!”秋离烟甩开了他搭在她肩上的手。   “我也是为了找妳阿!”见自己被甩开了,应齐皱了皱眉头,带着委屈的语气说。   “进去再说。”一直站在后院里讨论这种话题好像不太好,水臣居瞟了他们两人一眼,之后领先走回屋子里去了。他不知道秋离烟口中的应齐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喜欢他,他们两人之间的互动,让他觉得很碍眼。   木屋里小小的客厅此刻坐了三个人,水臣居的脸色冷漠得吓人,秋离烟的表情愤怒得想砍人,应齐的神色委屈得想哭,三个不同的角色,三个不同的心情,三个不同的立场。   “若你让我离开月国党羽,我马上离开,只要妳一句话。”应齐几个月来在街上问了很多人都没有发现看过秋离烟的人,好不容易找到线索,偏偏是月国的人在调查秋离烟,而且还打算把她杀了。   他没有办法装作看不到,就算危险他也要混入他们之中,要不然如果他们真的杀了秋离烟,他会后悔一辈子。他来这里,便是跟着她来的,若她死了,他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他来这里什么意义都没有了。   “那就离开。”秋离烟板着脸,她此刻的心情很复杂,生气中又带着担心与自责。   “好。”应齐一口气答应,秋离烟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去做。    ☆、第十四章   “我不相信他。”水臣居缓缓道来,他不介意应齐知道他的想法,他不想收留应齐这个人,他觉得应齐这个人看似无害,却是个城府很高的人,太危险了。   “我无所谓你相不相信我。”应齐也不屑地回了一句,这几个月的调查下来,他也清楚地知道水臣居这个人的身份,他不喜欢他的冷酷,仿佛所有人都不值得入他的眼一样。   “他不会主动害人,所以你可以相信他。”秋离烟也为应齐辩解,她现在处于被水臣居保护的状态,所以她必须经过他的同意才能把应齐带过来。可是应齐的性格她太了解,他是不会主动害人,可若是有人想害他,他必定会用狠戾的手段还回去。   “好,若妳已决定我也不能阻止,前提是他必须经过我们的审问,而且同意配合我们的行动。”这是水臣居的底线,他不想跟秋离烟争辩这事,既然要留就要拿尽最大的好处。   “成交。”秋离烟也不问应齐的意见,直接代他答应,反正她是绝对不会让应齐回去那些想尽办法要杀她的人那里去。   “一切听妳的。”应齐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心里也有了另一个算盘。   之后,应齐就向秋离烟解释他会跟月国党羽混在一起的来龙去脉,他告诉她,他是在打听她消息的途中饿倒在街上,然后被月国党羽看到,以为他跟秋离烟有什么关系才会被抓走的。在他醒来的时候,手脚都被绑了起来,月国人还想拿他来引她出来,然后他就编了谎,说自己与秋离烟有不共戴天之仇,才会四处打听她的消息,然后就求他们带他一起找秋离烟,然后找机会杀了她。   “事情就是这样的。”应齐正正经经地替自己解释。   秋离烟在他说完之后静静地望着他不出一语,她知道他没有说完实话,可是他的性格她很清楚,他不想说的事,没有人能逼他讲。   “我暂时听着。”她等,等他说实话的那天。   “哎呀,又被识穿了,那妳就暂时听着吧。”应齐收起了正经,又是一副笑脸。有些事不说,只是不想让她担心太多,她活了二十多年,受的苦已经比别人多很多了,他会心疼她,能瞒着她解决的事情就不用让她一起担心了。   “你就这个样!”秋离烟伸手就向他的脑袋巴去,力道很大,毫不留情。   “打也打了,我饿了,我要吃东西。”应齐早就被打惯了,若让秋离烟打几下她就能消气,他很乐意。   “那你们两个等一下。”秋离烟瞪了他一眼,然后起身去厨房找些东西来充饥,再过一下子就是吃饭时间了,待会儿再出去吃。   等秋离烟离开之后,应齐转头望向水臣居,收起了笑脸,换了一张严肃的脸,“你不相信我,我无所谓,但你可以相信秋,她是个善良的人,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必须要让你知道,妳不准告诉她。”   水臣居冷漠地回望他,等着他继续说。   “饿倒是假的,故意接近是真的,月国当时四处打听秋的消息,我又找不到她所以才会出此下策,他们现在已经不打算自己下手了,这几次的袭击都是外面的杀手,他们对外说若谁能拿到秋的人头,赏黄金一百两。”   水臣居抿着唇,态度依旧冷漠,他一个月前就听过这个消息,所以他才会派老卢与其他暗卫暗中保护她。   看到水臣居的反应,应齐挑了挑眉,“早就知道了?”   水臣居瞟了他一眼,不打算回答。   “那秋也知道了?”应齐双眉紧蹙,本来他还想瞒着的,在他想着自己多此一举的时候才听到水臣居缓缓地说,“她不知道。”   “看来虽然我们不喜欢对方,还是有共识的。”弯起一边的嘴角,应齐很有深意地凝视水臣居。“那三皇子和月国勾结,你也知道了?”   “知道了,她也知道了,皇上也知道了。”想到这件事,水臣居的脸色比原本的更冷了,只要想起那天她仿佛快死掉的样子,他的怒气就控制不住直升。   “既然连这都知道了,还放任他继续勾结外敌!”应齐大怒。   “皇上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原本皇上是打算给三皇子一个机会,让他改过自新,谁知道他仍然死性不改,口头上答应皇上把将军府的细作交出了,暗地里竟然还派人来刺杀水臣居。行刺失败,水臣居逃走之后派人回京通知皇上,现在皇上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等会和之后,水臣居就不需要再隐身了。   “哼,没有效率!”应齐依然不满,他们这样拖着时间,危险的还是秋离烟,明明不关她的事情,偏偏被扯进来。   水臣居也没有反驳,他也知道这样最委屈的还是秋离烟,可是他能怎么办?勾结外敌的人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皇子,皇上的儿子。“你可知道他们藏身之地?”   “东齐村。”虽然不满,但现在有能力跟月国的人对抗的也只有水臣居,应齐别无他法,只能暂时先配合。   “我们的人也曾追到东齐村,但线索就在那里断了。”记得当初海寞玄跟着消息找到东齐村,可是在那里查了查,什么都没有找到。   “哼。”应齐冷笑一声,接着嘲笑般地回答,“东齐村整个,都是月国的人,我看不是线索断了,而是你们被骗了,竟然找到了线索还被别人糊弄过去,你们的人也蠢到一个程度了。”   水臣居的表情微变,他的此刻的心情也恼怒到一个程度了。   “东齐村,全村上下原本有两百三十二个人,现在一个不剩。”应齐所说的每个字都从他齿缝里有力地透出来,他表情有些狰狞,他不是没有听过这种大屠杀,更残忍的他都听过,只是这次他是亲眼所见。   每当他想到那两百三十二具尸体被月国人埋在东齐村的地底下的画面,他就感觉毛骨悚然,痛侧心扉,他发誓他会为那两百三十二个人报仇的,那样残忍的人不配留在这个世上。   “你说什么!”这次不再是表情微变,而是巨变,水臣居睁大双眼,一脸无法置信,月国人竟然做出这般狠心辣手,狼子兽心,天理难容的事情。   “如今东齐村的月国人共有一百五十人,当初之所以在将军府放火与刺杀九皇子,为的是拖延战事,月国正向天麟国借兵,今次金国恐怕要战败了。”应齐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水臣居,虽然他不喜欢他,但他更讨厌月国,而且人命关天,他不会不知道分寸。   水臣居在心里倒吸了一口气,那九皇子这次必不能立功而归,也可能连命都丢了,更当不了储君,这时若三皇子教唆朝臣拥他为储君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三皇子向来得朝臣们的心。原来这些早已计划好了,也拉了千万的士兵来赔命,他还让皇上召河田宇回去当将军,这次他错了,错得离谱,若是把河田宇的命也赔进去,他肯定会后悔一辈子。   这件事必须马上派人通知皇上,如今战事已经开始,损失已是不能避免的事情,尽速撤兵才能把伤害减到最小,就算打败仗也无法了。用一个败仗来换九皇子、河田宇还有十万士兵的命,值了。   呯呯碰碰——   外头传来一阵东西落地的声音。   水臣居和应齐俩人齐齐往外走去,看到的是秋离烟有些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呆呆望着洒满一地的糕点。   “妳干什么?”应齐低下身去把秋离烟扶起来。   “跌倒啊。”缓过神来之后,秋离烟不以为然地说,一点也不脸红自己跌倒。   “几岁人了,还跌倒,还当自己是孩子吗?”应齐一边查看她有没有受伤,嘴巴一边不停地碎碎念。   “再说?没东西给你吃了。”秋离烟幸灾乐祸地瞪了应齐一眼,缓慢地蹲下身去把掉了满地的食物拾起来。回到厨房把肮脏的食物丢了之后,秋离烟闭着眼睛,呼吸有些急促地靠着墙壁站了一会儿,才恢复往常的神态走出厨房。   这夜,水臣居和应齐两人都睡在厅里,秋离烟在房里翻来翻去,睡不着。快入冬了,天气渐渐转凉,她的旧疾慢慢在发作。   隔天,秋离烟没有像往常一样出去晨跑,而是卧在房里睡到中午。有应齐在她就不需要自己出去找吃的了,应齐会帮她买回来,从他成为她的助理开始,她就没有担心过吃饭的事情。   “秋,起来了,吃饭了。”应齐大力地敲着秋离烟的房门,他从不斯文有礼,他曾说过斯文的男人都是败类,男人天生就粗鲁,会斯文都是装出来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秋离烟无言地对他翻了一个大白眼,这句话若给斯文的男人听到,不知会作何感想。   “来了。”秋离烟下床之后站了一下,觉得身体没什么问题之后她才缓缓地步出房门。    ☆、第十五章   “吃吧!这个超好吃的。”应齐一大清早就到市集里去买了一堆食材回来,又去包了午餐和许多小吃。他发现秋离烟原本就瘦小的身子来到这里之后变得更瘦了,肯定是每次都随便吃吃就算了,他看了会心疼。   “你有病啊?买那么多!”看到桌子上满满的菜肴,秋离烟顿时有些傻眼,却又有些感动,因为全部都是她会喜欢吃的东西。   “要把妳养胖啊。”应齐单手托着下巴坐在她的对面,脸上挂着笑容,欣赏她吃东西的样子。   他喜欢她,她是知道的。   当初他向她告白的时候,他还不是她的助手,他们只是刚认识不久的同学。他大她三岁,他也是一个跳级读书的天才,在他以为没有人比他更早入读博士的时候,他班里来了一个十七岁的少女,长得不高不矮,不肥不瘦,长相也没有特别出色,但五官端正,干净利落,笑起来的时候特别迷人。   他就是这样掉入爱情这个坑里的。   认识半年之后,他开始追她。   “当我女朋友好不好?”那个时候,应齐也像现在一样,单手托着下巴坐在她的对面,只是那时候他们在讨论课业,旁边还坐了三四个比他们年长几岁的同学。   原本低头看书的秋离烟抬起头来望着他,不说话,然后重重叹了一口气之后又低下头继续看书了。   “哈哈哈,年轻就是不一样啊!”隔壁的一个同学感叹。   “我们老了,这样的年少轻狂都过了。”另一个同学也附和着说。   “被拒绝了,真伤心。”应齐撇了撇嘴,完全没有一个因为被拒绝而失落的表情。   秋离烟没理他,只当他是在开玩笑。他一向来都不正经,口无遮拦又爱捣乱,有时候还吊儿郎当的,完全不像一个别人口中的天才。   之后的日子,应齐都一直在追着秋离烟跑,时不时就来一个告白,把秋离烟搞得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想法,终于有一次,她忍不住了,明明确确地拒绝了他。   “应,别再追了,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当朋友可以,当情人不行。”她直话直说,没有拐弯抹角地说什么你是好人之类的话,她觉得这些话说的越明白越好,就算伤人也是必须清楚表达自己的看法。   “没关系,妳会喜欢上我的。”应齐完全不以为意,反而很坚定地说。   秋离烟有些傻眼地望着他,顿时说不出一句话。   就这样他追着他跑了几年,陪她一起博士毕业,一起熬过车祸的家破人亡,众叛亲离,一起加入研究时光机的团队。那时候他没有和秋离烟一样,因为论文而被邀请加入,他的资格只能成为助手。他提交了申请,等了半年之后都没有消息,最终他忍不住了,找上秋离烟要求她带他进去,成为她的助理。而她向他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从此以后不准再向她告白,他一口气就答应了,不告白不代表不能喜欢她,告白只是一种形式,他不在意。   六年了,他们从同窗,变成了工作伙伴,却始终变不成情侣。   “应,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你也穿到这里来了,你不是在储藏室吗?”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秋离烟从昨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从储藏室回来了啊,我亲眼看着妳进黑洞的,妳知道当时我紧张得快死掉了吗?”说到这个应齐就不禁提高了声量,回想起当时的感觉,眼睁睁看着秋离烟被黑洞吸进去,而自己又无能为力,他当时真的无力得快要疯了。   “你没跑吗?”秋离烟很认真地问了一个问题。   “没跑,而且跟来了。”应齐扯开了一个笑容,他的样子好像不是从现代穿越来了古代,而是跟着秋离烟去了公园的那样。   “死疯子,不怕危险跟着我进黑洞就算了,还混进月国人那里,我告诉你再有下次类似这种事情发生,你就干脆别出现在我面前,我怕我会不小心杀了你,才不用那么闹心。”秋离烟死瞪着他,严重地警告他,她不想要一个人为她付出那么多,而她给不了他任何回报。   “再说吧。”应齐完全不受她怒气的影响,还是一副笑脸。   “免谈。”最后瞪了他一眼之后,秋离烟就板着脸埋头吃饭,不说话了。   许久之后,应齐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的气氛,他向来不安静,有他在总是吵吵闹闹的,他手撑在桌面托着下巴问,“秋,那个水臣居喜欢妳吗?”   埋头吃饭的秋离烟抬起头来,给了他一个看神经病的眼神又继续低头吃饭了。   “没有吗?”他挑眉,以一个男人的角度来看,他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个感觉,也许只是水臣居没有说,秋离烟也没有发现而已。   “师傅,师傅,我来了!”河安从门口像一支箭那样直冲进客厅里,“咦,这是谁?”她歪着脑袋看着应齐。   “妳觉得我是谁?”应齐也学她歪着脑袋回问。   “师傅的,情人?”河安直起了脑袋,大大的双眼直望着应齐,期待他给的答案。   “河安!不得无礼!”河鸿慢慢地跟在后面走进来,一进门就听见这样的话,让他额头顿时画了三条黑线,“秋姐姐好。”   “河鸿也来了啊,过来坐。”秋离烟心里挺喜欢河鸿这孩子的,他长大必是个知书达理的人。   “唉,我倒想成为妳师傅的情人。”应齐一脸的可惜,揉了揉河安的头发,因为刚才的话,他喜欢上河安这个孩子。   秋离烟举起身边的琴谱,飞快地向应齐的头打去,然后怨怒地瞪了他一眼才自己解释,“别听他乱说,他是师傅的同窗。”   “臣居哥?”河鸿坐的位置正好面对着大门,才刚刚看见他坐下,就听见他疑惑地对着门口喊了一声。   “嗯。”水臣居轻轻地应了河鸿一句,然后缓缓地走进来。   “臣居哥怎么在这里?不是在京城吗?”河安跳离应齐的身边,又歪着脑袋望着水臣居。   “几天前回来了。”水臣居难得温柔地蹲下身摸了摸河安的头发,其实他并不想出现在两个孩子的面前,只是刚才在暗地里听见他们的对话,又见他们四个像是一家人的画面,忍不住就现身了。   “喔。”河安点了点头之后,又转回应齐身边,“那大哥哥喜欢师傅吗?”   这一问,河鸿头上又落下了三条黑线,“河安!”   秋离烟一时无语,干脆望向别的方向不管他们了,水臣居冷漠地找了位子坐下,仿佛没有听见一样,但耳朵却直起来等着答案。   “喜欢啊,可是妳的师傅她太优秀,很多人要跟我抢呢。”应齐说装得有些委屈,还撇起嘴来。   “这样啊。”仿佛被应齐的委屈传染了,河安也跟着嘟起嘴,想了想之后转向秋离烟问,“那师傅喜欢大哥哥吗?”   如果河鸿正在喝水,他一定会把水都喷出来。   “安安,老师不爱大哥哥,也不打算成亲。”秋离烟认真地回答河安,就算应齐为她做再多的事情,感到终究只是感动,心动又是另外一回事,她是一个认定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的人,有时候固执得让人气愤。   另外,她并没有打算在这个世界嫁人,这里三妻四妾乃属正常的事情,可她一个来自现代的人,不管如何都无法接受这个观念,别人怎样都不关她的事,只要不是发生在她身上就行了,所以干脆就不嫁了,省得烦恼。   没有人知道在秋离烟说不打算成亲的时候,水臣居冷漠的表情和应齐无邪的笑脸都瞬间变得僵硬了,但那僵硬消纵即逝,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知道。   “女子不成亲要干什么?”河鸿一脸疑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在他眼中是人生必经的过程。   “为什么女子一定要成亲?”秋离烟反问。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不是当然的吗?”   “我不接受一夫多妻制,不能接受和别人分享一个丈夫,那对女子根本不公平,在我眼中男女平等,既然不能接受,那又何必强求?”秋离烟说得霍然,在场除了应齐,其他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水臣居之前曾听她说男女不平等待遇,但从来没想过她会因此而决定不嫁人。   “那嫁我啊,我娶妳一人足矣。”应齐又扯开了笑容,在这里别人不能接受她的观念,可是他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观念自然是相同的。   “别挖坑自己跳,我没活得那么将就。”秋离烟瞟了应齐一眼,毫不留情地反驳他,然后拉着河安和河鸿走到院子里去。“安安,我们学琴去。”   等秋离烟走出客厅后,应齐收起了笑容望向水臣居,“过两天是月国党羽聚在一起的日子,别怪我没有告诉你。”他今天到市集里逛了一圈,也回去找月国人从长计议,说自己刺杀失败了。   他是答应过秋离烟要离开月国党羽,可是越是这种时刻他越是不能离开,他必须留在那里才能得到第一消息,为了她的安全,在铲除东齐村所有月国党羽之前,他是不会离开的。   水臣居轻轻地点了点头,才冷漠地对他说,“别再回去那边了。”他这样两边跑,若是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他不是担心他,而是他知道秋离烟会担心他。   “我自有分寸。”说完他就笑着往院子里走去,又是一副无邪无害的样子,要去闹秋离烟了。   隔日,皇上派来的人到达雀城。   两日后,水臣居突袭东齐村,擒拿一百三十九个月国党羽,为东齐村原本两百三十二位村民报仇。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一夜之间,水臣居名声大噪,全国无人不知,他从前的光辉事迹也重新被人们搬出来讨论。   三日后,九皇子在领兵回朝的途中遭遇袭击,受了重伤。   四日后,水臣居处理完东齐村的事情,准备回京复命,怎知还没出发就收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水府。   “月国党羽潜在皇宫有约百人,皇上气得当场大怒,把史部尚书贬职,昨日三皇子的尸首被人吊在城墙上,皇上再次大怒,气得当场晕过去了。”   水臣居挥了挥手,示意下人出去后,他单手扶住额头,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他们金国败得一塌糊涂,不止战败,死了三皇子,朝廷里一夜之间丢了百官,乱成一团。一想到这里,水臣居就有点不想进京,可是职责在身,身不由己。   不过反过来想想,好消息是河田宇和九皇子都没有在战场上丢了性命,秋离烟终于不用再被人追杀,朝廷里少了月国党羽作怪,三皇子逆反,死性不改,死了也算了,就当这次是个大洗盘,把祸害都除了。这次朝廷里少不了大改革,水臣居猜想皇上必定会让现无任何职位的他重回朝廷,依他看必是将军一职。   休息了四年,水臣居是很想回到战场上,可是以现在的状况来看并不适合,水家的势力在四年前虽被消弱不少,但仍旧不弱,若皇上提出这个想法,朝臣们定会有异议。他是大家公认水家的下一代家主,以水大世家为主,水家底下还有河、海、湖,三个世家,势力过大必招人忌惮,恐怕又要掀起一番轰动了。   想复职,没有想象中的容易,就算皇上相信他,但天子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偶尔还是要看朝臣的脸色,更何况原本站在三皇子那里的朝臣就比较多,三皇子会死跟他也有些关系,朝臣们难免会迁怒于他。   将军之位,恐怕遥遥无期。    ☆、第十六章   夜里,秋离烟闭着眼靠坐在床边,双脚浸在装满热水的桶里,脸色有些苍白,这几日她的脚每到凌晨就会痛,被痛醒几次后,她想到了一个办法,睡觉之前先泡泡热水,让双脚暖和些,也许半夜就没有那么痛了。   “秋!”应齐的声音突然响起,秋离烟也听到了脚步声,伸手想要把床头的被子拿过来盖住自己的脚,可是她还是慢了一步。   碰——   门被应齐撞开了。   秋离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明明锁门了,应齐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把锁住的门撞开。   “水……靠,一个人泡脚那么享受,也不约一下!”应齐把原本要说的话都吞回肚子里,不满地嘟起嘴投诉。   无奈地看了他一下之后,秋离烟忽然间瞟到门口还站了一个人,虽然慢了,她还是快速地将被子拉开,一边盖住自己的双脚,一边对两人低吼,“出去。”   “抱歉。”水臣居愣了一下之后,快速地背过身体,然后离开原地。   后知后觉地,应齐也想到了一些事,跟住水臣居的脚步离开了房间,还顺手地帮秋离烟把房门关上,然后在心里暗骂自己笨蛋,白白便宜了人家。   秋离烟的脸扭曲成一团,懊恼的抓起拳头往自己的额头一敲,然后趴在床上把自己闷在被子里,想把自己闷死。刚才真的太丢脸了,她不介意被应齐看到,可是来的人不只是应齐,还有水臣居。   她觉得自己脸上热热的,应该是脸红了,她在泡脚之前把自己的裤管卷到膝盖上面,露出了小腿和膝盖,这里的人比较保守,女子不会在别的男子面前露出自己的双脚,刚刚水臣居肯定都看完了。   郁闷,懊恼又生气,秋离烟此刻真想把应齐砍死。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秋离烟才面不改色地缓缓从房里走出来,她想清楚了,被看了她不介意,反正只是膝盖和小腿儿而已,又不是光着身体,会尴尬的是身为古代人的水臣居,不是她这个现代来的人。而且她曾经告诉过水臣居,她来自的地方对于露出手臂和大腿是非常普遍的事情,所以只是小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次我来的目的是来辞行的,河安的课也该停止了,河捎信来说让我回京的时候顺便把他们一家都接到京城去,他现在是将军了,以后会住在京城,他也让我跟妳说声抱歉。”水臣居也装得淡定,仿佛刚才的事只是一场梦。   “没关系。”既然如此,秋离烟也不能怎样了,只是河安的琴只学了一半,有些可惜。   “秋,我也打算进京!跟我一起走吧!”应齐看秋离烟有些纳闷的样子,原本的打算就变成了笃定。   “你进京干什么?”秋离烟和水臣居都有些奇怪地看向他。   他扯开了笑容,才嘻嘻笑笑地说出自己的决定,“我要考科举。”   秋离烟发现自从和应齐见面之后,头疼的次数多了很多,“要考科举,第一先要考童生试,在雀城就有,你入京干什么?”   “错!我打听过了,因为这次铲除了月国党羽,空出了很多官职,皇上已颁令,凡是有人举荐,且年龄超过二十的人都可参加会试,朝廷现在缺的就是人才,我不去还等什么?总不能一直这样游手好闲下去。”找到了秋离烟,铲除了月国党羽,除去了危险,应齐觉得是时候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了。   “真的?”秋离烟看向水臣居,想在他那里得到肯定,而后者点了点头,这事他也是早上才收到消息,官府还没公布,没想到应齐已经知道了,让他有些错愕。   “那你找谁?”人生地不熟,人也没有认识几个,秋离烟就不信他认识朝中的人。   “再打算,有才能不怕没人举荐,所以跟我一起去吧。”应齐一脸期待地等着她答复,看她久久未答又添加了几句,“到了那边妳也可以继续教安安弹琴,把肥皂的生意扩展到那边也不错,更何况妳那几个朋友还有臣居也在京城不是吗?妳一个人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好好,去就是了。”秋离烟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习惯了现在的生活,现在又要改变了。   “那明早一起启程,路上有个照应。”水臣居难得开金口,他一点也不想看见他们两人单独一起走完两天的路程,既然同路,一起走再好不过了。   “好。”秋离烟点头,而应齐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也没有反对,有人自愿带路打点好一切,他觉得再好不过了。   烈日当空,当秋离烟在中午启程之前看到停在门口的马车时,她站在门前踌躇了一阵。   “要不我们步行去吧!”应齐没有想到秋离烟连对马车都感到恐惧,他开始后悔他提出让她跟他一起到京城的想法。   “步行是要走多少天?”秋离烟冷眼瞪了应齐一眼,走路去不是办法,更何况她的脚现在无法长时间走路。   “骑马吧。”水臣居牵着一匹黑得发亮的马走过来,他知道她不坐马车的,之前为了跟老卢争不坐马车还流泪了。   “我不会骑马,没......”她想说没关系,马车而已,她能挺过去的,可是她还来不及说完,就听见水臣居又说了一句。   “我会。”   她愣着看了他半响,又望了望那黑得发亮的马,他的意思是他们两人共骑一匹马?   “上来吧。”水臣居伸出一只手到她的面前,等着扶她上马。   秋离烟又踌躇了一下,才是伸出手搭上他的手,这是目前唯一不坐马车的办法了。应齐深深地望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尽自上了马车和河安他们一家人呆在一起。   他们一行人终于启程了。   马车里,河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只有她母亲非常有耐心地听她说话,河鸿则是拿了一本书出来,自己一个人读着,而应齐一上马车就开始睡觉,不管路上有多颠簸他都没有醒来,因为他心情不好,在装睡。   而马车外,一个车夫专心地驾车,水臣居和秋离烟缓缓地跟在旁边。   出发之后,他们一直没有对话,或许是双方都有些不自在。此刻的秋离烟被水臣居圈在怀里,她坐前面,而他坐在后面拉着缰绳。她是第一次坐在马身上,难免有些紧张,身体绷得紧紧的。而他是第一次与一个女子共骑一匹马,第一次与一个女人如此贴近的接触。   “老卢告诉你的?”秋离烟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随便找了些话来说。   “那日,我就站在门外。”水臣居实话实说。   秋离烟安静了一会儿,“那日,我失态了。”   她没问他有没有看见她流泪了,因为她觉得就算她问了,他也会说没有看见,就像那天她在见到应齐之后崩溃了,他们两人也没有再提起她哭过这件事。   “为什么不坐马车?”水臣居一直很想问这个问题,他好奇是什么原因让一个人不坐马车。等了许久之后,他也没等到她的回答,以为她不想告诉他,所以连忙开口说,“若不愿说,就别勉强。”   她不是不愿说给他听,而是在想着该怎么说,想了一阵子之后,她才缓缓开口,“我十八岁那年,和我爹娘一起坐车发生了意外,他们都死了,只剩我一个人。”   水臣居的心里仿佛被雷打到一样,漏跳了一拍,他似乎不应该问这个问题的,他不会安慰人,也没有安慰过人,他一向来对人冷漠,身边也没有女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他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她又接着说了, “那时候,因为撞击我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被夹在车里,动弹不得,脚被重物压着了,眼睁睁看着我爹娘的尸体,无能为力,我以为我也会就那样死掉的,可是没有,我一直很清醒,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才有人来把我救出去。”   水臣居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她好像也不需要他的安慰。   “所以,我真的不是矫情又多事,只是对马车有些恐惧罢了。”这句话秋离烟收起了之前沉重的语调,恢复了原本的语气。   “嗯,知道了。”水臣居也也一如往常地冷酷。   这之后,两人又恢复了沉默,只是秋离烟感觉到那个温暖的怀抱更贴近了一点,更紧了一点,就只是一点而已。   他们一路上都没有休息,只有在吃饭的时间才停下来。应齐装睡了一个上午后,中午吃完饭后就开始读起书来,偶尔河鸿也跟着他一起讨论。秋离烟和水臣居整个路程都没怎么说话,一天下来聊的天也没有超过十句。   晚餐时候,水臣居找了一间客栈,打算休息到明早才上路,因为车上有妇女和小孩,不适合赶一整天的路。   “呀,终于停下来了。”应齐从马车上下来,深了一个大懒腰。   水臣居也从马背上下来,等站稳之后再伸出手打算扶秋离烟下来。秋离烟动作流利地搭上他的手,一跃从马背上跳下来。落地之后她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半响之后才抬起头来向水臣居说了一句多谢。   “吃饭了,吃饭了!”河安一下车后就蹦蹦跳跳的,像个终于被放开枷锁的兔子一样。   “走吧。”应齐瞟了秋离烟一眼,而她浅浅一笑之后点了点头,慢慢地跟在他们一群人身后,步伐极慢。   像是察觉到秋离烟走得特别慢,水臣居停住了脚步等她走到他身边,“怎么了?”   “大概是骑了太久的马,脚有点发麻。”依旧是一抹浅浅的笑。   水臣居看了看她的双脚,接着把自己的胳膊伸出来,而秋离烟望着他,没有动。   “还有这里。”发觉两人都没有跟上来的应齐又回头找他们,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也学着水臣居把胳膊伸出来。   秋离烟望着他们两人,偷偷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有点好笑地说,“我是脚麻,又不是断了脚。”   说完之后便自己先行前进,不接受他们的扶助,一来为的是不让他们发现自己双脚疼痛的问题,二来是不管她抓了谁的胳膊都有些不对,抓了应齐的好像是在给他机会,抓了水臣居的好像是自己对他有兴趣,又或者是借水臣居过应齐这个桥。两人都抓就更不对了,弄得她好像一个四处勾引男人的骚货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人啊!有人吗?有人吗? ☆、第十七章   吃完饭后,秋离烟感觉自己的脚没有那么痛了,所以就和河夫人一起陪河安在客栈院子里玩,水臣居、应齐和河鸿则是在亭子里下棋,原本是水臣居在教河鸿下棋,应齐在读书,可是最后河鸿向应齐求助,就变成了应齐和水臣居对弈了。   “娘,师傅跳起舞来和娘一样漂亮哦!”   “秋师傅也懂舞?”河夫人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讶异。   “略懂。”秋离烟不敢自夸,她在现代学的舞跟古代是有些差别的,落入行人眼里,可能变得不三不四的。   “原来秋师傅是个才女啊,之前听夫君说过,秋师傅是个很聪明的女子,当时我还不信呢。”河夫人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种气质,有种让人目不转睛的魔力,这下秋离烟可以肯定河鸿是遗传了他母亲的气质文雅,而河安是遗传了她的父亲开朗随性。   “别叫秋师傅了,叫我离烟就行。”她微微一笑,也不知道该答什么,她不擅长聊天这种事。   “娘,师傅还会唱歌,还会下棋,还会读书!我长大要成为像师傅一样厉害的人!”河安拉着她母亲的手晃啊晃的,说的头头是道。   “妳这孩子就一张嘴厉害,别到处闯祸娘就安心了。”河夫人轻轻捏了捏河安的耳朵,嘴上说着骂人的话,但看起来依旧气质动人,秋离烟心想这河夫人大概年纪不大,可能还与自己同岁。   看着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人已嫁人还生了两个那么大的孩子,秋离烟在心里羡慕苦笑,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嫁人了,她不会将就着过生活,找不到自己想要的,她宁愿不要,她可以自己养自己一辈子,但绝不会委屈自己看别的女人的眼色,也不会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秋姐姐,应哥哥找妳过去。”在秋离烟看着她们母女俩转圈圈的时候,河鸿走了过来。   “什......”   “秋!快过来!”秋离烟正想着要问什么事,应齐的声音就吼了过来,也不怕吵到客栈里的其他人。   “干什么?”走到了亭子里,秋离烟用略带不满的语调说话。   “秋,妳快看,这个怎么走!”应齐指着桌上的棋,语气急促,也不管秋离烟不好的语气,就咬着自己的唇,望着棋在思考中。   “不看。”瞟了他一眼,秋离烟冷漠地转身就想走,她是对棋有着很大的兴趣,可是对应齐的态度非常不满。   “别走,别走,我错了,我求妳帮我看看吧,我快输了。”应齐伸手拉住秋离烟的胳膊,一脸可怜的样子,他刚才兴致勃勃地与水臣居下棋,结果每走一步就被水臣居逼上一路,他都快崩溃了。   “活该,一个菜鸟也想赢人。”秋离烟毫不留情地吐槽他,以前她跟棋友研究下棋的时候他总在旁边喊无聊,现在是自取其辱了。   “请。”水臣居伸手欢迎秋离烟加入,表情虽冷漠,但眼里含笑,他能在棋艺上赢过应齐他是很高兴的,也不介意应齐向秋离烟求助,这一局已成定局,他必胜。   “帮不了,赢不了。”看了一阵后,秋离烟有些无言,应齐竟然把这棋弄成死棋了。   “连妳也帮不了?”应齐眼里满满的失望与气馁。   “你有本事把棋下成死棋,就要愿赌服输。”语带嘲笑地讽刺应齐,秋离烟看他输了也挺高兴的,应齐这个人平时赢了人都太臭美了。   “好吧,我输了。”应齐撇了撇嘴,兴致缺缺地走到一边,重新拿起书来读,才读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又喊了秋离烟。   “秋,棋帮不了,就帮我这个吧!”他笑得像阳光似的,太耀眼了,分明就是想到了什么鬼主意,秋离烟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没空!你要考科举又不是我要考!”   “帮帮我嘛……最多我考到之后养妳一辈子。”他一开始是撒娇,接下来又拍了拍胸脯做保证,信誓旦旦地作出承诺。   “我是女子,没有见识,什么都不懂。”软硬都不吃,秋离烟宁愿贬低自己也不帮,她太了解他了,一帮了他就会得寸进尺,他这坏习惯她在考博士的时候就见识过了。   听到应齐说要养秋离烟一辈子的时候,水臣居原本含笑的双眼暗了下来,在听到她还是拒绝的时候他才恢复了自然。水臣居看得出应齐对秋离烟的感情和执着,但也知道了秋离烟对他没有那种意思,她和他相处之间一直保持着一种距离,而且也多次地拒绝了他。   只是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对他有一种依赖,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用着与别人不一样的态度与他相处着,她跟他说话不会有顾忌,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但跟其他人说话都会想过了再说,而且非常有礼,让她与其他人之间都有了一道隐形的间隔,走不进她的心,也了解不到她究竟在想什么。   水臣居不了解她,无法了解她,因为她把他挡在外面了,他走不进去。   破晓时分,太阳刚从山的另一端悄悄地抬起头来露出一丝光亮,秋离烟的房门就被人敲了,恍恍惚惚地从床上落地,秋离烟满脸烦怒地去开门,而见到的是水臣居略带严肃的脸,顿时恼怒都消失了。   “发生什么事?”   “皇上传旨让我今日入宫,所以我们要赶路了,天黑之前就能到。”水臣居心里其实有些无奈,可是又不能说皇上什么不是,带着他们一群人赶路有些不方便。   “好。”只用了两柱香时间秋离烟就准备好了,等走到院子里会和的时候,院子里只有冷漠的水臣居和在打瞌睡的应齐,车夫也是在秋离烟来了之后才过来的,一群人再等了河安他们两柱香的时间就出发了。   一路上特别安静,因为一上马车大家又继续睡觉了,只有骑马的水臣居和秋离烟还醒着,但他们都是不爱说话的人,更何况一大清早的,也没什么心情想说话,所以两人都是沉默的。   中午停下车,也是草草解决了午餐就继续赶路了。   午后的阳光逐渐变弱,慢慢地天气也变冷了,原本中午不会发作的脚痛,此时微微痛了起来,秋离烟张着眼睛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试图去忽略脚上的痛,可是周边的温度一直在持续下降,已经是冬天的季节,看来不久后就要下雪了。   忍着脚上的疼痛从微痛变成剧痛,秋离烟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头上冒出了不少冷汗,好在马奔走时的颠簸和声音都替她掩饰过了,才没有被细心的水臣居发现。   不知过了多久,秋离烟觉得自己的视线变得很模糊,好像痛得快失去意识了,她想让自己清醒,可是却提不起力气来,不知不觉地她就晕去了。   啪——的一声往水臣居的怀里倒去。   水臣居因秋离烟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减慢了马速,弯着头看见她紧闭的双眼,以为她是睡去了就没有理会,继续加快跟上,只是他温柔却又紧紧地将她全在怀里,小心地不让她掉下去。   快到城门的时候,秋离烟才恢复了意识,疲累地睁开眼睛,不自觉轻轻地动了一下后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声音。   “醒了?”   秋离烟迅速坐直了身体,离开了他温暖的胸膛,有些尴尬又懊恼地皱了皱眉,也忘记回应他一声。   水臣居感觉到她的慌乱,也没有说什么,但嘴角却轻轻地弯起,然后依旧冷漠的语气说,“快入城了。”   “嗯。”淡淡地应了一声,秋离烟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喉咙有些干涩,本想喝些水,眼前就有人递来了一个水壶。   接过之后她灌了不少水下肚,缓和了之前因为疼痛而来的干渴,她把水壶还给水臣居,淡淡地说了一句,“多谢。”   不知道是疼痛过度还是不痛了,秋离烟觉得自己的脚好像没有什么知觉,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她又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摸摸自己的脚,马一直在奔跑,她也无法做任何事,就放任它不管了。   他们顺利地进了城,街上的人多得夸张,虽然雀城也很热闹,但根本无法拿来相比。他们一行人没有停留,一直走到水府外面才停下来。   马车停下之后,就传来河安的吵闹声,苦苦哀求着河夫人,说要到街上去逛逛,完全没有赶了一天路程的疲惫,接下来就是河鸿教训河安的声音。   “下来。”水臣居站在马匹旁,一如往常伸出手把秋离烟接落地。   秋离烟愣了一下之后,还是把手伸出去,想借由水臣居的力道落地,她不可能一直坐在马上不下来,更何况她觉得现在的自己无法靠自己的力量下马,虽然能动,但双脚还是没有什么知觉。   待她的手搭上他的手之后,他往后一拉,在她落地之后,他就松开了手,打算再上马往皇宫的方向去,结果只听见咚—的一声,他眼前没了她的身影,低头一看她已经跪坐在地上了。   因为她跌落在地上的声音很响亮,把在场几个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连刚走出来的家仆们都看傻了眼。    ☆、第十八章   秋离烟怔怔地坐在地上,一时之间还没有晃过神来。   “离烟?”   “秋?妳怎么了?”   “师傅?”   “秋姐姐?妳没事吧?”   四周围都传来关心的声音,可秋离烟在回过神来之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给回答他们什么,只能看着他们苦笑,她的双腿此刻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站着,连跌倒了也感觉不到痛,完全失去知觉。   同一时间,天上无声无息地飘下白白的雪花,零零落落的,又轻又柔地落在秋离烟的肌肤上,有多少年,她不曾看见雪了?晶莹的雪花像轻盈的玉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这几年快到冬季的时候,她就会出国,去热带国家旅游,有多久她没有感受过雪的触感了?   虽然忽然下起的雪转移了一些人的视线,但应齐和水臣居的目光还是落在秋离烟的身上。   “妳到底怎么了,还不快站起来?”应齐皱着眉,心里满满的不安,他感觉到有些东西不对劲了。   “有伤到哪里吗?”水臣居低下身想把秋离烟扶起来,可是她却没有回应他,而是看着他继续苦笑。   “秋?”应齐在她面前蹲下身,脸色有些铁青,眉头深深的揪着。   “很痛吗?”很自然地问出这句话之后,水臣居觉得自己很蠢,明明眼前这个女子在被刀刺伤的时候都可以忍住不吭一声,何况现在只是跌了一跤,她怎么会说很痛?   “不痛。”秋离烟继续苦笑,然后又接着说,“只是我站不起来了。”   “秋离烟,别开玩笑,既然不痛为什么还站不起来?”应齐声音低沉,有些恼怒又有些担心。   “我没开玩笑,我......”欲言又止,秋离烟话到这里了还是有些说不出口,她讨厌看到别人担心自己的眼神,也不喜欢看到别人同情自己,每每看到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就觉得自己很没用。   在看到两人都望着自己不出一声,又一脸担心的样子,秋离烟叹了一声气。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喜欢,还有如果不想我一直坐在门外就把我抱进去吧,我站不起来了。”嘴上说得潇洒轻松,没用人知道此刻秋离烟心里又叹了多少次气。   二话不说,水臣居原本就弯下身的姿势直接把秋离烟从地上抱起,她也没有惊慌,反而用手勾着他的脖子尽量减轻自己在他手上的重量。在抱起她之后,水臣居感觉到她全身上下的冰冷,仿佛曾经掉入冰湖一样,岑入了他的心扉。   “叫大夫,还有烧水过来。”在跨入大门的时候,水臣居向守在一旁的家仆吩咐道,接着便三步拼成两步地望客房方向走去,此时他第一次觉得原来府邸太大也不是一件好事。   同上次从草屋里把秋离烟救回来不一样,这一次水臣居感觉心里更慌了,明明这次没有上一次的严重,可是他心里开始慌了,显然她在他心里的位置不同了,一点一点地在升高。他怪自己没用早点注意到她的异常,从下午她忽然睡去的时候就该发现的,她一个那么好强又有毅力的人,怎么会在骑马的时候睡去,而且还倒入他的怀里,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终于进到房里把她放下来后,她面色依旧不变,没有痛苦的迹象,只是一直在苦笑着。   “你赶着入宫不是吗?去吧,我没事的,已经习惯了。”看水臣居把自己放下后还迟迟不走,秋离烟忍不住提醒他,想把他支开才不会看到他担心的目光。   “我很快回来。”想着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水臣居想尽快入宫处理完所有事再赶回来搞清楚状况,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而她又好像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这下只能看大夫说什么了。   “嗯。”待水臣居出去后,秋离烟望向一直跟在他们脚步后面走进来,脸上不是普通难看的应齐,“帮我把窗户关上。”   应齐顿了她一眼,虽嘴上没有说话,但还是抬脚走到窗边去把窗关上,然后又是一脸沉重地站在一旁。   “师傅感觉如何?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河安脸上也失去了笑容,虽然她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老师摔了一跤之后,所有人都变了一个脸,但她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发生了,所有人的脸色才会那么凝重。   “师傅没事,明天就好了。”秋离烟笑着摸摸河安的头,表现得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的双脚很好,还可以走可以跳。   应齐越看脸色也越难看,最后独自一人走到外面去,他大概猜到发生什么事情了,只是他认识她那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病发,他开始内疚,他不应该要求她来京城的,她不只乘不了马车,还因为天气的关系而害她病发,他是罪魁祸首。   “参见皇上。”水臣居用了最快的速度在太阳完全沉入山后之前到达了皇宫。   “平身。”皇座上正坐着一位身穿金色龙袍,白胡子及胸,满脸都是岁月的痕迹,但气势却磅礴的人,让人不敢直视也不敢多言。   “谢皇上。”水臣居缓缓地从地上站起。   “朕明日将在早朝上提出让你复职一事,臣居你可有意见?”皇上望了水臣居一眼之后,又低下头批改奏章了,桌子角落上还叠着高高的奏疏。   “皇上,万万不可。”原本站起来的水臣居又重新跪下,这个情况他早就预料到了。   “大胆!这事有何不可?”皇上重重拍了桌子,把笔都摔到地上去了。   水臣居望着滚落地上的笔,待它停下之后才又缓缓开口,丝毫不被皇上的气势影响,“目前水家势力虽不及往前,但依旧不弱,三皇子之事亦未平息,若让臣居复职,满朝文武百官定当不满,请皇上慎重。”   “哼!他们能有什么不满的?三皇子已逝,那群人群龙无首,能干出什么大事来?月国党羽已除,何不趁胜追击,让朝廷来个血洗?”皇上满脸不屑,伴着他的年纪越来越大,朝臣们的忠心也越变越小,慢慢地向皇子们投靠。这次他虽意图明显地把九皇子召回来,但朝臣们似乎不太满意九皇子这个人选。   “皇上,恕臣居直言,没有了三皇子,外面还有许多皇子等着这个机会登上储君之位,请皇上切勿操之过急,以免逼得别人狗急跳墙。”这句话虽说的平淡,但却隐隐藏着别的意思,让皇上眯起了双眼。   “臣居,别给朕绕圈子,难道朕在每天早朝与朝臣们绕的圈子还不够多吗?”   “请皇上再三思量。”水臣居低着头,语气依旧平淡,在经过四年前的事情,四年后的他已变得成熟稳重,凡事都会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反应。   如今,水臣居肩上背负着的是水家上下几千人的性命,事情若严重,更会波及海湖河三家,那便是几万人的性命,他不能出任何差错。   “臣居,你竟如此不愿回来朝中,若知如此当年朕就不应该把你贬到雀城去,这些年不仅没了水家的支持,朝中势力也日渐衰弱,人老了不中用了啊!”皇上叹了一口气之后,收回了一直释放出来的气势,当年若不是朝臣逼迫,皇上定不会把水臣居调离京城,如今已回不来了,一步错,步步错。   “臣居只想天下太平,国泰民安,人人有得温饱那已足矣,职位多高并不重要,倒是皇上务必保住龙体,那人民才能安心啊。”一直跪着的水臣居忽然向皇上磕了一个头,他愿意为国家而战,但前提是水家上下都会平平安安的,若连家都顾不了,何谈国家?他希望皇上能明白他的处境。   “罢了,罢了,此事往后再提,但若你想回来,朕定言行必复。”皇上挥了挥手之后又恢复了原来的气势,定定地望着水臣居,他真的希望他能回来助他一臂之力。   只可惜水臣居依旧无动于衷,只是再次磕了一个头,“谢皇上。”   “退下吧。”见他毫无心动,皇上也暂时放了这个念头。   “是。”离开之后,水臣居又飞奔回府,虽在皇上面前表现得悠然自得,但他心里却一直分心在想着秋离烟的状况。   踏入水府之后便有人立刻上来报告状况,虽收到消息说秋离烟已休息,但水臣居还是忍不住往别院客房的方向走去,就算只是在房门外面看看也好,仿佛这样他才能安心。早已在心里打算不要陷入儿女私情,但即便这样,在看见秋离烟的时候,水臣居还是会忍不住想要更多,忍不住想去接近她,了解她。   她就是有一种魔力,逐渐把他吸引过去。   站在她的房门外想着这件事,水臣居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这颗心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都快变成她的了,而他无法控制。   吱呀——   秋离烟扶着房门,抬头便望见一身黑衣,站在黑夜里的水臣居,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夜,黑得像一幅墨画,而墨画里站了一个穿着黑衣英俊的男人,气势凌人。   这是秋离烟第一次真正见到水臣居本人的那天晚上,她印象非常深刻,他是一个特别的人,凡是见过一眼,便不会忘记的男人。他的五官,他的气势,都让人不敢忘记。   “睡不着?”他先说话了。   “不是,是饿了。”其实秋离烟之前说要休息了,并不是真的累了想睡觉,只是她想支开他们,她不要别人呆在她旁边,一直用那些担心的眼神看着自己。   “来人,拿些宵夜过来。”水臣居轻轻地对着客房旁边的房间喊了一声,里边便传来回应声。秋离烟轻轻挑了挑眉,她这才知道原来下人都在隔壁的房间守着。   “身体好了?”他转回头来问。   “好多了,谢谢。”一边说着,秋离烟也一边向他的方向走去,然后坐在旁边的木椅上。大夫来过之后,她的房间里搬来了很多能暖和周围温度的东西,所以她的房间一点也不像是在冬天里的感觉。   她知道他们之间有种东西在默默成长,只是他们似乎都选择闭口不提。他和她相处的模式都开始在变化。从一开始她出现在他面前他都不曾抬头看她一眼,到后来他们相见只会草草说两句话,再后来他会主动跟她搭话,就像现在。从一开始她受伤他都不曾看她一眼,到后来他会派人暗中守在她的身边,再后来他会亲自去把她从危险中救出来。   这些事情的变化秋离烟不曾忽略过,她一直都是个细心的人,只是她一直都放任着,一开始是觉得自己需要他,里面带着一些利用的意思,到后来她不需要他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开始依赖他,不想离开了。   秋离烟一直以来都很理智的,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有感觉的东西,却不能要的东西,她都会很果断地去放弃。   如今不清不楚,连暧昧都还未到达的状况,她也不能多说什么,但若有一天他们的默契不再,他开口对他说出一些超过友情以上的东西,她一定会很清楚地告诉对方,就像之前拒绝应齐那样的坚决。   因为不能就是不能,不要勉强。    ☆、第十九章   “听大夫说,这是旧疾?”水臣居没有像她一样坐下来,而是继续站在原地,抬头望着黑黑的天空。   “嗯,还记得我说的意外吗?就是那个时候 留下的。”   “妳究竟从何而来?”他忽然低头望着她,顿时释放出一些气势,仔细地端看她的表情变化,但是他得到的只有莞尔的一笑。   “我的确不是从山里来的,山里不需要马车,对吗?”秋离烟笑着,她不怕他,也不怕告诉他真相,他那么聪明,想必在她说出自己是乘坐马车出了意外的时候,就该猜到了。   “为何说谎?”他眯起眼睛,他其实从来没有相信过她是从山里来的,只是他相信她不是敌人,才会一直把她留在身边。   “不说谎,我这条命早就不在了,不是吗?”此刻,她说的是实话,当时的情况若她不编个理由出来,恐怕早已没命了。   水臣居没有答话,他对这个理由不满意,他要知道的是真相。   双方都沉默的期间,下人端上了宵夜,摆在木桌上之后又退下去了。   秋离烟拿起糕点吃了几口之后,终于忍不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除了我是从山里来的这件事,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那里的确和这里不一样,那里没有重男轻女之说,没有皇帝制度,没有连年的战争……”   “没有战争?”这引起了水臣居的好奇,也代表了他相信她的话。   “对啊,你看看我,看看应齐,我们可像是你们这世界的人?”   “这等世外桃源,究竟在哪里?”绕了一个圈子,水臣居还是想知道她到底来自哪里。   “我也想知道怎样回去。”秋离烟低下头默默地咬着手上的糕点,事到如今她快放弃了回去的念头,之前她在找寻制造肥皂工具的过程中,也试过想找齐制造时光机的主要工具,只可惜都失败了。   想到这里,秋离烟忽然抬头望向水臣居,“对了,若把肥皂的生意扩展至京城,会有问题吗?”无法回去,就好好在这里闯出自己的世界。   “不是不行,只是这次只能用妳自己的名义。”如今朝廷里混乱一片,在这个时候若水家把生意做大,定会惹来众人议论,反诬陷水家想谋反,那就糟糕了。   秋离烟点头,没有说话,想到之前三皇子的事情,她也大概猜到了一二,许久之后她嘴边才吐出一句话,“既忧之,何不离去?”   “早有此意,奈何身不由己。”水臣居没有想到他什么都没说,秋离烟竟然能猜到他的状况,她果然是聪明的人,就像三皇子那次的事情一样,她对犯人的事情绝口不提,却提醒他严加提防。   “能避则避,只求明哲保身。”朝廷里的黑暗虽没有亲身体验过,但看也看多了,避开危险是最基本的。   “已有此举,但这乃权宜之计。”水臣居望着眼前的女子,忽然间觉得她高深莫测,平常一语不出,不理这些事情,但一说话却能直戳重点,而且想法跟她基本上的打算一样。   “无法避之,则驾之。”她定定地望着他,她不想他发生什么意外,所以忍不住提醒他,帮他想一些方法。   “有备,但愿无患。”她的每一句话都是水臣居心里早已想好的计划,没想到两人不约而同了。   无法驾之,则舍之。   这句话,秋离烟开了口,却没有说出口,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   “有话直说无妨。”水臣居注意到了她的欲言又止,等了一阵之后还是不见她说话,索性自己开口问了。   “有些话,不说更好。”秋离烟笑,笑得有些凄凉又无奈。   “听乃一回事,做不做乃另一回事,妳可以直说。”水臣居想知道她还有什么计策,他的计划是能避开朝廷里这些烦事就避开,避不开就驾驭它,把所有人都控制在自己手里,以免自己受伤,他的计划仅是如此,但看秋离烟的样子似乎若无法驾驭朝臣们还有别的计策应对。   “之前也是我多言了,你听过就好。”无法驾之,则舍之,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舍弃的。就如她自己潇洒地舍弃了一切,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是对或是错,只是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失去双亲的那时候,家里的亲戚朋友都觊觎着他们家里的财产,秋离烟的父亲是个连锁酒店的大股东,拥有的资产以亿计算,当时的她虽已十八岁,但也无法一时之间接手所有工作,与其他股东和亲戚争夺数月,她累了,她知道自己斗不过他们,所以她放弃了。   她狠下心把父亲留给她的所有资产都变卖了,拿到的钱只留给自己买了间小屋子,和一些生活费,剩下的都捐给了数个慈善机构。   无法驾之,则舍之。   她宁愿把钱捐出去,也不愿把钱给那些在他父亲死去之后只会争夺财产的亲戚。但从此,她再也没有家人,这两败俱伤的做法,到最后谁都得不到好处,各个分道扬镳,不欢而散,从此不再联络。   “既不谋而合,怎能听过就算?”难得有人不约而同与自己有相同的计策,水臣居才不会听过就忘。   “这样吧,若真无法驾之,到时候再来问我也不迟,我累了,晚安。”说完,秋离烟就站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了,完全没有给水臣居回话的机会。   自己都不知道对不对的事情,怎么还能叫别人去做?   “秋……秋......帮我吧,这个真的不行了。”   原本在院子里教着河安弹筝的秋离烟被应齐打断了对话,他拿着与昨天同样的书,冲到秋离烟的身边然后抓着她的手不放,一脸哀求的样子,一直在求着秋离烟帮自己。   “离烟,妳就帮他吧。”河夫人看应齐昨天就一直握着这本书皱眉头,看了半天还是在同一页,最后,连河夫人都看不下去了。   “师傅,妳就帮帮应哥哥吧,他看起来很可怜呢。”河安也附和道。   “好吧。”连河夫人和河安都开口了,秋离烟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凭她这个书虫的性格,就算现在不帮,过不久还是会自己拿书来看的,所以无妨。“这本给我,你先去读其他的,别浪费时间。”   “谢啦!”应齐马上鼓了一个掌,然后又屁颠地跑回房里了。   秋离烟让河安自己自习后,就到一旁去开始读起书来,偶尔会开口指点河安几声。   一个时辰之后,河安累了,也停止了练习,开始和河鸿在一边玩起接龙游戏,每一盘都是河鸿赢了。   “娘,哥哥欺负我,都不让我赢。”输了五盘之后,河安愤愤地向河夫人投诉,结果反而换来河夫人的苛责,“叫妳平时不好好读书!”   两个时辰后。   “应,出来!”秋离烟对着应齐的房间大大喊了一声。   “来了!”应齐马上从房里抱着一本书冲出来,嘴里还不断喃喃念着几句话,然后在秋离烟面前比了一个一字,示意她再等他一下。   “河鸿也过来,这本书是你借应哥哥的吧?”秋离烟瞟了应齐一眼,接着把脸转向也在看书的河鸿。   刚才在河安连续输了五盘接龙游戏,被河夫人苛责后,他们两个就开始拿起书来读。   “好。”放下了手边的书,河鸿也举止优雅地走过来,在他们两个身边坐下。“秋姐姐,这本书是先生在我临走时送我的,我还没开始阅读。”   “没关系,我只讲重点,若想更深入阅读,以后你再慢慢研读。”   “我好了。”应齐在看了一遍手上的书之后,就把书闭起来了。   “好,那我开始了……”秋离烟开始把自己刚才读的东西说出来,一开始在书上指来指去,后来干脆拿了几张白纸在上面画着,写着。然后便由应齐开始提出问题,接着三个人讨论着,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秋离烟和应齐在说,河鸿在听。最后因为他们这里的气氛太过认真严肃,连河夫人和河安都跑过来凑热闹。   不知不觉中,他们就讨论了接近半个时辰,河安开始打哈欠,在河夫人的怀里打起盹来,而其他四人则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又是这女子?”九皇子双手背在后面,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听着秋离烟和应齐在讨论政治。   “离烟果然是个才女,连政治都会。”河田宇双手插在腰上,也很自然地扬起嘴角,他很欣赏秋离烟这个人。   “不过坐而论道、华而不实。”水臣居冷冷地说了一句话,眉头微皱地走向他们,“河夫人,河将军他们回来了。”   “爹!”河鸿忽的站起身,优雅地走到河田宇身边,再向九皇子行了一个礼,“参见九皇子殿下。”   被水臣居这么打断,他们也停下了讨论。   “参见九皇子殿下。”秋离烟拉着应齐的衣袖,让他和她一起行礼。   “起来吧。”九皇子挥了挥衣袖,向应齐和秋离烟他们的方向走去。“听说是你把月国与天麟国借兵一事告诉臣居的?本皇子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这乃国家大事,子民的本分,无需言谢。”应齐收起了平时玩闹的样子,一脸君子地向九皇子点了点头。   “对呀,这次我的命可是你救回来的。”河田宇也走上了拍了拍应齐的肩膀。   “爹,应哥哥想考科举,不如你推荐他吧。”河鸿说。   “何不让九皇子推荐更好?我是武将,就算推荐名声也不会很好。”   “你可有信心考到前三甲?”九皇子是想帮忙,但这有关名誉之事,必须搞清楚才可以。   “我的目标是一甲。”应齐扬起嘴角,他的信心向来爆满,完全不懂谦虚,虽然他的确有这个本事骄傲与炫耀。   “好!我替你请来先生教你读书吧,这救命之恩是该还的。”九皇子脸上原本淡淡的笑容更加扩大,一脸满意。   “谢九皇子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大过年,忙疯了,连更新都没时间。 年初五,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第二十章   “不过,你先在这里回答我一个问题吧。”九皇子想见识应齐的能力,所以临时起了这个意,而应齐不以为意,示意九皇子直问,“今次我与河将军出征失败归来,今日皇上在朝会上有意让二皇子再次出征攻打月国,你以为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听完这句话后,应齐的表情没变,反而是秋离烟的脸色变了,转而望向水臣居想知道些什么,但只见他也望着自己,什么动作也没有。秋离烟在心里猜想,二皇子若真的向皇上请愿出征,想必有去无回,不是死在路上,就是死在战场上了。   “你有何看法?”   “皇上这是在试探二皇子的心机,” 应齐说了一半之后,停下来想了一下,再开口却是笑着说的,“不对,皇上是在试探众皇子的动向,九皇子大可不必插手此事。”   “那女子妳又有何看法?”九皇子对应齐点了点头,之后又转向秋离烟,他忽然间想知道一个被水臣居藏起来,又能与应齐一起讨论政治,而且还能制造出肥皂的女子,到底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我乃一介平民女子,不懂政事,并无看法。”忽然间被九皇子点名,秋离烟愣了一下,就仅仅只是一下便回过神来了,她还记得水臣居提醒她敬而远之,所以她不会把自己的看法说出来。   “大胆!是不懂政事或是不予置评?方才本皇子才听见你俩讨论政事,何来不懂之说?”九皇子皱眉,语气有些不满。   “殿下,方才乃纸上谈兵,华而不实。”秋离烟低着头说,心里有些无奈。   九皇子先是一愣,然后就笑了,其实之前不满的语气也是装出来的,之前被秋离烟喊滚开都没有生气了,更何况现在,“哈!妳和臣居倒是有默契,两人说的话简直一模一样。”   秋离烟沉默地看向水臣居,而后者脸色一如往常的冷漠,但仔细一看似是生气了。见他依旧没有开口说话的迹象,秋离烟才接着说,“必是属实,才会有相同言语出现。”   “伶牙利齿,妳叫什么名字?”九皇子随意一笑,眼神却富有深意。   “小女子姓秋,名离烟。”她缓缓道来。   “离烟姑娘?”   “是。”   “敢问芳龄多少?”九皇子问得有些唐突,让秋离烟马上抬起头来,直望九皇子的脸。   “殿下。”水臣居紧揪着眉头。   “别插嘴,你担心什么?以为我对离烟姑娘有意思吗?”九皇子双手抱胸,脸上似笑非笑。   “殿下,臣居不是这个意思。”水臣居低头,在心里暗骂了自己,竟然那么大意掉进了九皇子的圈套里。   “就别装了,当初是谁说金屋藏娇?”   “噗!哈哈哈哈!”河田宇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地大笑。   水臣居不回答,秋离烟淡定沉默,倒是应齐的脸黑了一遍,但很快又变回了原本的样子,完全没有让任何人发现,“殿下,我可通过考验了?”   “你认为皇上是在试探众皇子?仅此而已?”收起了玩笑,九皇子也恢复原本的状态。   “当然不是。”   “哦?那你继续说。”   “皇上心里早已属意让九皇子坐上储君之位,这次不论哪个皇子牵涉此事都不会有好结果,朝臣方面若谁站在任何一个皇子的阵营,往后皇上定会严加提防,所以不得轻举妄动。”应齐把心里想的东西完完全全地说出来。   “好!虽不曾身于朝中,却也能猜透局势。”九皇子露出欣赏的眼光。   “谢殿下夸奖。”   “明日便来我府上,本皇子定安排最好的先生给你。”既然认定了他的实力,九皇子便会尽全力帮他,若他考到状元,有利的也是自己。   “谢九皇子殿下。”应齐向九皇子行了一个大礼,从此以后他就会跟着九皇子的路走了。   “那我先行离开,不阻碍你们叙旧。”九皇子悠然地向大家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离烟啊,能再次见到妳真好!”河田宇熟络地摸了摸秋离烟的头,然后扯开了大大的笑容,看起来心情很好。   “欢迎归来。”秋离烟也淡淡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她很高兴河田宇能完好如初地回来,没有在战场上失去性命。   旁边站着的水臣居和应齐默默看着这两人亲昵的动作,心里说不上来的闷。   “对了,妳在京城也需要间屋子吧?我已命人帮妳找了,就在河府和水府中间,以后河安要找妳也方便,我们要找妳也方便,我已派人打理,今晚就能入住了。”河田宇笑嘻嘻地说,笑得很得意,像个在等着夸奖的孩子。   “你不是刚到京城吗?”明明今早才入城进宫见皇上,出宫后就来水府了,怎么还有时间帮她做这些事?   “那屋子本来属于河家的,现在卖给妳了。”   “好,好。”秋离烟摇了摇头,无奈的笑开。   “那件事考虑得怎样了?”河田宇蹲下身去抱起刚睡醒,扯着他衣袖的河安。   在所有人都摸不着头绪的时候,秋离烟再次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而且还笑出声来,“你竟然还没放弃。”   “怎能忘记?我是认真的,我非常喜欢离烟妳阿。”河田宇一只手捏着河安的脸,一只手抱着河安,嘴巴上却说着让周围几人黑了脸的爆炸性言语,秋离烟的额头上也在他说完话的时候浮现了三条黑线。   “爹要把秋姐姐带进家里吗?”河鸿似乎是受到了惊吓,试探性地问着他爹。   “要啊,但也要离烟答应才行。”河田宇想也不想地就回答。   河鸿怔怔地看向应齐,而应齐眉头紧紧揪着,转头看向水臣居,对方虽然依旧一副冷漠的样子,可是气场却让人不寒而栗。河鸿需要一个人来给自己答案,他搞不清楚他爹到底在说什么,所以他又转头望向自己的娘亲,这是他最后一个求救的对象,但只见河夫人脸上浅浅的笑容,眼里满满的全是笑意,看到这里他才放下心来。娘亲是笑着的,那就说明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事情。   “疯子,要毁了我的名誉也不是这样的。”秋离烟无奈地瞟了他一眼,自己也不知道该怎样澄清了。   “什么毁你的名誉,我哪会干那样的事情?疼妳都来不及了。”冷不防地,河田宇又吐出了这么一句话,让其他不清楚事情由来的人的下巴都合不上嘴巴了。   “我一个人惯了,义妹义兄什么的,还是算了。”这样的回答和解释应该也清楚地表达了所有意思,也可以让其他人收起胡思乱想的心思了。   “我也是一个人惯了,想要个妹妹阿!河安,妳说,妳想不想让师傅当妳的姑姑,然后我们住在一起,妳每天都能见到她了,这样是不是很好?”见秋离烟还是拒绝,河田宇撇了撇嘴,转头向河安求救。   “田宇大哥,你就别闹了,都几岁人了?”秋离烟对他的行为有些无语。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又有人喜欢妳了。”回过神来的应齐,原本黑着的脸也恢复了原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别跟着闹,读书去!”秋离烟瞪了应齐一眼,然后不自觉地也望了水臣居一眼,她记得九皇子说过金屋藏娇这四个字,难道这真的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   为了做市场调查,秋离烟一大清早就往市里逛,也不管天气的问题,一天又一天,天气都没有转好,所以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直在外逛到傍晚,除了做了市场调查,秋离烟还意外听到一些消息,其中一个让她当场控制不住表情,黑了脸,也把人吓跑了。   怀着恼怒的心情回家,还没进门就看见五个人站在她刚搬进来还没过一个星期的新家,顿时肚子里的怒火又烧了起来。她绕过应齐和水臣居,走过河田宇的旁边时瞪了他一眼,来到海寞玄和湖烈曲的面前才拉开了笑容,把他们带进家里去。   “这是怎么回事儿?”应齐愣在一旁,看着秋离烟把他无视,一头雾水。   水臣居一向冷漠的脸难得也皱起眉来,河田宇咬了咬唇,抓了抓头,拉着其他两人厚着脸皮跟了上去。   “一些日子不见,你们两个倒是过得挺好的。”秋离烟拿了两个杯子倒茶给海寞玄与湖烈曲。   “好在哪了?这阵子忙得团团转。”湖烈曲接过了茶,我在手中。   “还是以往清闲。”海寞玄也淡淡地说,声音还是像以前一样的好听且温柔。   在倒满第三个杯子的时候,秋离烟原本停在河田宇面前的手顿了顿,又收了回来,杯子里的水落入了秋离烟自己的口中。放下了茶壶,秋离烟就在另一旁的空位坐了下来,完全没有要倒茶给应齐和水臣居的意思。   “哟,有人闹脾气了?这藏了几年都没发过的脾气这下终于又让我见到了。”应齐虽不知道秋离烟为了什么这样子,但他非常确定她生气了。   “你非我,焉知我不曾?”秋离烟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这几年来,妳身边除了我再无其他人,所以除了我,妳还能向谁发脾气?”双手抱在胸前,翘着二郎腿,应齐一脸坏笑,完全不担心秋离烟在生气什么。   秋离烟又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应齐说得对,自从尝试过众叛亲离后,她就不曾发过脾气了,对所有事情她都渐渐地变得不在乎,她不再付出自己的感情,一心投入于工作上,除了应齐死缠烂打呆在她身边之外,她身边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过年的,有没有人看啊?来个评论吧! ☆、第二十一章   “我是做了什么惹妳生气了,不对,是我和他们两个做错什么惹妳生气了?”应齐依旧一脸坏笑,完全没有想要反省的意思,因为他知道秋离烟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对他怎么样,她就是一个对身边的人狠不下心来的人,除非是那个人先背叛了她。   “我说过,若想瞒我任何事,就永远不要让我知道。”秋离烟一脸漠然地望着应齐和水臣居。   “哦,妳是知道了哪件事?”微皱了眉之后,应齐很快又松开了。   “你倒是有很多件瞒我的事情,没关系,等你想到了之后再来找我说话,你现在可以滚了。”这句话,秋离烟说得很平静,好像什么都不在意那样,但字句里却冷得让人打冷颤。   “妳可是指潜入月国党羽一事?”久久没有开口的水臣居在听完他们的对话之后,终于想起了这么一回事,眉头也顿时舒展开来。   “可不是吗?帮凶。”秋离烟也瞟了水臣居一眼。   “原来是这事,我都快忘了,既然现在我好端端的站在这,这就算了吧,是我不对,我认错就是。”应齐连忙站起身粘到秋离烟身旁去,但却被她一把挥走。   “你不怕危险潜入就算了,找到我之后为什么还要回去?当初答应我说不回去的是你,瞒着我跑回去的又是你!还有,你竟然帮着他瞒着我?你们两个不是不对头吗?遇到这种事情倒是两人同心了?如果不是我在街上听到这样的消息,你们还要瞒我多久?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就我一个人不知道,当我是傻子吗?”压着的怒气终于爆发了,秋离烟骂完应齐之后,又转头向水臣居骂,恼怒得不行,觉得自己像个笨蛋一样被别人耍。   其他三人在一旁不出一声,深怕怒火被迁到自己身上,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秋离烟大发脾气,在他们面前,不管是发生什么事,她总是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非常好,像这样发泄情绪,他们还是觉得陌生的。更何况,被骂的对象是他们之中最有气势的水臣居,他们更不敢乱开口说话了。   “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同样的做法,所以我无法向妳道歉,既然这里不欢迎我,那我就先行走了。”搞清楚事情之后,水臣居也很明显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和心态,在那个时候,他认为那是最好的处理方式,既不让她担心,又可以拿到线索,一举两得的事情,他不反对。   “很好,再见,不送。”怒火中烧的时候又听见了那种话,秋离烟也不管那么多了,就算对象是水臣居,也照样要他走出自己的视线。   “离烟,这样好吗?他这一走,妳可能几个月都见不到他了。”看着水臣居跨出大门的背影,海寞玄小心翼翼地开口问。   “什么意思?”   “今日早朝,皇上虽没有让水恢复将军之职,却指派他前往苑州赈灾,这一去恐怕要几个月了。”湖烈曲跟着回答,虽然他觉得瞒着秋离烟是他们的不对,但就这样让他走了总觉得不太好。   “那正好,几个月不用见,我的气也消了,你也跟着滚吧!科举没有考完之前都别来了!还有你,再提那件事,就别来找我了。”说到一半,秋离烟又转向应齐对他大骂,然后再转向河田宇瞪了他一眼,河田宇这几日每日都来秋离烟家里报到,说若秋离烟不当他的妹妹,他就每天来找她,直到她答应为止。   虽秋离烟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样子,但事实上她心里却想着,也担心着。   能避则避,无法避之,则驾之。   到头来还是避不了,只希望一切都照着他的计划在走,只要没有什么意外就好了。   隔日一早,秋离烟又像昨天那样出门去做市场调查,傍晚回来的时候抱了一堆澡豆样品和一大包的花朵回家,还没进家门之前也像昨天那样看见有人在门口等着自己,只不过这次不是五个人,而是一个人。   “去哪了?”水臣居见她手上抱了那么多东西,挑了挑眉,举手接过了几样,好像昨天不曾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我以为你已经出发了?”秋离烟也跟着挑了挑眉,据昨天湖烈曲的说法,水臣居应该是今日一早就出发的。   “再一个时辰才出发。”见秋离烟似乎没有昨天那样生气,水臣居的心情也舒展开来。“这些是什么?”   “我想做些新的肥皂。”秋离烟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来到京城做了那么多调查,她觉得若做出新的肥皂,可以把价钱提高一些,这里权贵多,自然赚钱的机会也多了。   “用这些花朵?”水臣居不明白花朵和肥皂有什么关系。   “如果成功做出了,你就可以看到了。”秋离烟轻轻一笑,把他带进屋子里去,忽然间又想起来问,“找我可有什么事?”   “妳不恼了?”水臣居开门见山。   “既不是来道歉的,提这个干什么?”秋离烟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挑着眉问他。   “我的确不是来道歉,但我不想在出发去赈灾之前还留着这样一个疙瘩在我们之间,有什么话,说清楚就好。”昨日回家想了一夜,水臣居还是坚持自己的立场,只不过他真的不想让他和秋离烟之间隔着一层膜,拉远了他们的距离。   “我的确不恼了,昨日不过是一时之气,只是我不希望还有下一次,大街小巷都知道的事情,我竟然还被瞒着,这感觉真的是太糟糕了,你们不就是怕我担心吗?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若事情有个万一,我就不只是担心了,而是会内疚自责一辈子,这样的结局你们想看吗?”   “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妳不必担心。”虽然水臣居当时放任应齐回去月国党羽那里,还帮他瞒着秋离烟,但他有派人跟在他身边。   “你们......算了,你安心出发吧,反正我也不恼了。”秋离烟明白他们的用心,也明白他们两个都不会改变想法,事情再来一次他们还是会做同样的事情。应齐虽然说自己错了,也道歉了,但照秋离烟以往的经历来看,他根本没有反省的意思,以后还会再犯的,这种口头答应了,实际上行动又不一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在这些事情上面吵架,秋离烟也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   “好,那我走了。”水臣居也不拖拖拉拉,既然她不恼了,就没有什么事情可烦的了,他已延迟了启程时间,现在是时候回去了。   “啊,等等。”抓住了水臣居的衣袖,秋离烟让他停下脚步之后便转头跑向自己的房间。   不久之后,她从房里出来,双手抱了一本书,慢跑着来到水臣居的面前,忽然间脚下一软,本以为又会摔个狗吃屎了,但却有双温暖的手抱着她的腰和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摔下去的姿势挡了下来。   待站稳之后,秋离烟有些郁闷自己地抬头一看,只见水臣居也望着自己,微皱着眉,没有松开手的迹象,她也不敢乱动,只是维持着姿势,心藏跳得特别快,忍不住憋着呼吸。   几秒之后,水臣居才缓缓开口,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却没有完全放开,“站得住吗?”   “嗯。”   在两人完全分开之后,秋离烟庆幸刚才两人之间还隔了一本书,才没有让对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有多快,当然秋离烟也不知道的是水臣居跟她有同样的想法,而且刚才若他再不理智一些,可能他的唇就会贴上去了。   “谢谢。”秋离烟先开口说了话。   “脚还没好就别到处乱走了,若在街上摔倒了可如何是好?”虽说手放开了,但水臣居依旧皱着眉头。   “担心什么?你不是一直派人跟着我吗?”秋离烟看了他一眼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来,她的脚又隐隐作痛了,“这次出远门,你还是把老卢带去吧,你应该会需要他。”搬来这里的这段时间,秋离烟一直都知道有人总是跟着自己到处走,而且不止一个,他们总是轮流跟着,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次水臣居出远门赈灾,秋离烟推断朝廷里那么多想阻止水家崛起的人,必会把握这个机会下毒手,让他没有机会回来。任谁都看得出皇上想要他复职的心,皇子们也不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去巴结他,亦或者加害他,所以此行必定多灾多难,所以秋离烟才会要求让老卢回到他身边。   “好。”水臣居沉默了一会儿后才点头答应,他对秋离烟知道他派人跟着她并不意外,因为他并没有对老卢他们要求秘密进行,也没用特意隐瞒她,只是也没有对她提起。这次出远门的确需要能信任的人在身边,秋离烟既然这样说了,他也不反对,就顺着答应了。   “那这本书给你,有空的时候看看,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也可以看看。”这是秋离烟花了几个晚上的时间,翻了一大堆书籍写出来的。前几天上街的时候,她听见别人说灾情会一直延续下去,没有好转的迹象,很多人都在猜测京城会不会也遇到雪灾,所以她原本是打算让自己预防遇到雪灾用的,这次既然水臣居去赈灾,这本书就给他好了。   “好,那我走了。”原本转身就要走了,但水臣居又转回头来说,“我就带老卢一人走,有什么事情妳喊小卢就可以。”   “路上小心,祝你早日平安归来。”此行多灾多难,两人都心知肚明,秋离烟没有提,水臣居自然也没有提。   “嗯,等我回来。”说完话,他就走了,秋离烟看着她他的背影愣了一下,然后呼了一口气。   等他回来……   不知不觉中,她也开始会在意他了,她摇了摇头,这似乎是不好的迹象。   自从大骂了应齐那天之后,他就如她所说的,再也没有来找过她,而秋离烟也不主动去找他,就这样过了几个星期。不过,河鸿却当了中间人,在河安来学筝的时候,河鸿就会跟来,然后向秋离烟请教一堆问题,再怎么笨,秋离烟也猜到那些问题都是应齐问的,河鸿还小,还没有开始读那些书。   “师傅,我好闷啊。”河安弹了几下筝便嘟着嘴抱怨了。   “妳的毛病又犯了是吗?”秋离烟双手抱胸,挑着眉。   “没有,绝对没有!我只是有些闷,下次一定会补回来的!绝对不会耽搁进度!”河安举着手表示无辜,拼命地保证自己不是不认真,想到上次师傅不要自己,她到现在都还在怕。   “那妳要干什么?”   “师傅教我一些有趣的东西吧!”河安站起来,一边拉着秋离烟的衣袖,一边撒娇。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河鸿放下手中的书,对着河安摇头感叹。   “好吧,河鸿也一起来。”这段时间河安也算乖,所以这戏秋离烟就打算放过她。   秋离烟去后院搬了几盆花来前院,搬着搬着自己差点摔倒,脚又开始有些麻痹了。   “我来吧。”不知道哪里跑出了一个男子,看起来很年轻,大概只有十六七岁,脸上还带着一点青涩,秋离烟觉得他看起来有些眼熟。   “你叫什么?”   “叫我小卢就行。”男子向秋离烟行了一个礼,然后就开始帮她把花盆搬到前院去。   “老卢的孩子?”秋离烟跟在他身后走,在他出来的时候,秋离烟就猜到他是水臣居口中提到的小卢,所以并没有多少惊讶,被他们跟了大概一个月,这下终于见面了。   “是的,我是小儿子。”小卢点了点头。   “师傅,他是谁?”在看到小卢之后,河安睁大眼睛好奇地问这个突然间出现的人。   “他是师傅的朋友。”秋离烟拍了拍河安的头。   这句话换来小卢有些讶异的眼神,朋友?他们才刚认识呢,算起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主子的朋友与下人,算不上朋友。   “我先退下了。”小卢又向秋离烟行了一个礼。   “别,你留下,不用藏了。”既然会被人跟着,那比起看不到跟着自己的人,看得到会更好。   “这……”小卢看起来有些为难。   “不用这个那个的,你也跟着他们一起吧。”秋离烟指了指河安和河鸿,不让小卢有机会拒绝,接着就开始讲起她要做的有趣事情了。   她把她上小学时学的小实验拿来教他们,那小实验就是植物需要水、阳光、空气,才能生存,简称光合作用。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还是会很忙,可能没有办法每天更新,若是断更了,大家见谅! 我会尽快回来的! ☆、第二十二章   一个星期之后,河安一群人对着自己亲手做的实验感到神奇。   “师傅真的好厉害!”河安一边称赞秋离烟,一边拿着枯了的树枝把玩着。   “秋姐姐,为什么妳不答应爹当他的义妹呢?”河鸿蹲在秋离烟身边,奇怪地问她,以他的观点来看,当了河家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他想不通为什么秋离烟不要。   “对啊,我想要像师傅一样聪明的姑姑呢!师傅妳就答应爹爹吧!”听到哥哥这么说,河安立刻抛开了手上的树枝,跑到秋离烟身旁揪着她的衣袖,一直晃。   “连你们也这样,是不是你们爹爹派你们来的?”秋离烟站起身,衣服无可奈何的样子,河田宇被她骂了一顿之后便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情,本以为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这两个小伙子又提起了。   “不是啊,只是我看爹这阵子闷闷不乐的,想不清楚为什么秋姐姐就是不答应爹的要求,当河家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不是吗?”   “闷闷不乐吗?”秋离烟摸头叹了一口气。   “师傅,我听娘说,妳长得有点像我们死去的姑姑哦!”河安像只蜗牛一样,抱着秋离烟的手,粘着不放。   “这是什么意思?”这事秋离烟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也有听娘说过,可是这件事在爹和臣居哥哥他们那里是不可提的事情,听说是个意外导致姑姑去世的,那大概是七年前的事情了,所以我不是很清楚,我想爹应该是想念那个姑姑,才会想要再有一个妹妹的。”河鸿解释,他也想要秋离烟当他的姑姑。   “这件事,我再想想。”   “请问秋离烟姑娘在家吗?”一位身穿官服,表情看起来十万火急的人站在院子外大喊。   “我去看看。”一直没有说话的小卢站起身,向秋离烟说了一声便走向院子外。   “你俩呆在这里。”秋离烟向两个小伙子交代了一声,也跟着小卢的脚步走向院子外,刚走近便听到来人说的话。   “传皇上口谕,立刻带秋离烟姑娘入宫面圣。”   “可有说为了何事?”入宫?秋离烟表面平静,可心里却漏跳了一拍,她还没想过要见皇上这个高高在上的人。   “听传话的公公说是为了肥皂一事。”   秋离烟摸了摸自己的头,她觉得头疼了。   她头疼并不是因为她害怕入宫面圣,而是停在眼前的马车让她束手无策,既然皇上传了口谕,她定要乘马车到宫外。   “没事吧?”小卢有听过老卢说秋离烟不乘马车一事,转头一看,秋离烟脸色苍白,但现在好像没有其他的解决方法,只能顺着事情走了。   “没事,死不了。”深吸了一口气,秋离烟不给自己有犹豫的时间,独自上了马车。进到马车里后,秋离烟一直闭着眼,不敢张开眼睛,心里不断催眠自己并不在车里,只是在自己房间里呆着,这一切都是梦。   马车在传口谕的人的牵引下行驶了两刻钟,最后终于在宫门前停下,秋离烟马上像个火箭那样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扶着宫墙喘气,不断咳嗽,她觉得若让她再在车里多呆一刻钟,她就会窒息而死了。   “姑娘?”   “请指路。”终于止住里咳嗽,秋离烟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个勉强的笑容。不懂走了多长的时间,带路的人终于停下了脚步,秋离烟也恢复了平常的心态,理了理自己有些混乱的衣着,便站在殿外等人进去通报。   “宣。”只听见里面有把刺耳的声音响起,站在外面守着的人就打开门让秋离烟进去了。   走进殿里,秋离烟并没有抬头直视前方,而是一直低着头用眼角瞄着周围,在走到可以瞄见桌子的时候,秋离烟才下跪请安,“民女秋离烟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声音低沉,强而有力,威严的声势令人生畏。   “谢皇上。”秋离烟缓缓地起身,也缓缓地抬起头,只是仍旧没有直视龙椅上的人,而是瞟了周围一眼,然而却意外地让她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离烟见过九皇子殿下。”   “听闻秋离烟能言善道,且饱读诗书,还懂政事,可称为才女,这事妳有何意见?”皇上语气里带着些试探。   “禀皇上,民女惶恐,民女才疏学浅,称不上才女。”秋离烟表情平淡,看起来对皇上的话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但心里却搅成了一团。   “哦?那妳是说朕说错了?”皇上继续试探。   “民女不敢,怕是传闻有误。”   “哦?那就是九皇子说错了?”   “想必是民女与九皇子之间有些误会,是民女处事不当。”若对象不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和身份尊贵的九皇子,秋离烟真想抬脚踢他们两人一脚。   “果然能言善道!九皇子说的无错。”皇上听起来似乎很高兴。   秋离烟闭嘴不说话,敏于事,慎于言,她不想祸从口出,身前的两个人都不是她能得罪的人,一不小心连头都没有了。   “父皇就别捉弄离烟了。”九皇子话中带笑,弄得秋离烟心里很恼,又不能表现出来。   “秋离烟,朕久仰大名,三皇子之事妳委屈了,只可惜他死性不改,初次见面,朕是为肥皂一事宣妳进宫,若朕让这皇宫里的所有人都用肥皂来代替澡豆,妳是否能供给?”皇上收起了玩笑的心态。   “回皇上,民女初来京城,不是熟悉,暂人手不足,恐怕无法效劳。”因为不能用水臣居一群人的名义出面,秋离烟也感到棘手,这段时间她已成功研究出新的肥皂,但基于人手不足,无法大量生产,所以就把事情搁下了。   “人手不足无关大事,朕派人给妳就行。”   “皇上,制作肥皂的过程有一定的危险,需找有经验且细心之人才能成事。”若随便请人就行,秋离烟也不用那么头疼把事情搁在一旁了。   “父皇,离烟所言属实,当初儿臣曾一睹制作过程,因为儿臣擅自靠近,还被离烟训了呢。”九皇子一开始说得严肃,最后却自己笑了起来。   “九皇子就别记仇了,当初是离烟不懂九皇子的身份,才会出言不逊,还望九皇子见谅。”想起那时候,秋离烟真的快被自己吓死了。   “这事朕会派人接洽,妳无需担心,那事情就那么定了。”   “皇上,民女有一事禀报,民女近来制出新的肥皂,想来更适合给宫里人用。”原本新的肥皂是针对权贵们的消费,现在换成宫里的人好像更佳了,不需要自己推销,就能大量出货。   “甚好,妳回去之后速速派人送来,朕很是好奇。”第一次听九皇子提起的时候,皇上就感到好奇,用了之后好奇心更强,今日听见九皇子说制造肥皂的人就是当初三皇子绑走的人,皇上就立刻传了口谕想见这个人。   “是,民女告退。”秋离烟慢慢地退出了大殿,由始至终她都没真正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皇座,所以她到现在还不知道皇上到底长什么样子。   走出了大殿,秋离烟缓了一口气,这下才抬头四处张望,来的时候因为过于紧张,都没有仔细欣赏这皇宫的风景,如今细细一看真是富丽堂皇,壮观宏伟。到处都有着让人目不转睛的建筑,建筑墙上的雕刻更是让人赞叹不已,古代人的手艺果然不凡,不像现代多数都用机器,会雕刻的人越来越少了。   看着酒红色的宫门上雕着的龙,一片片鳞片都是仔细雕出来的,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便能动了的样子,那双龙眼更是让人生畏,仿佛要将人看穿那样,让秋离烟不自觉地转头看向别处。   不知走了多久,秋离烟才随着指路人走到宫外,一出宫门,便看到海寞玄牵着一匹白马,在一旁等着,一见到她出来便迎向前来。那画面能说多美,就有多美,如童话故事般,唯一欠缺的就是海寞玄身上穿的不是王子服,而是古代装。   “皇上找妳何事?”他眼神里带着隐隐的担忧,但声音依旧温柔如水。   “不是大事,只是皇上有意将肥皂引入皇宫使用。”想到刚才,秋离烟就觉得是场闹剧,而且是委屈的闹剧,被人捉弄了还不能回嘴。   “听闻妳方才乘马车了?”这次不是隐隐的担忧,而是直接显露出来的担心,想来他是听小卢说的。   “还死不了,我们回去吧,小卢该担心了。”不等海寞玄反应,秋离烟就先行跨上马,等海寞玄一起跨上来的时候,秋离烟就不顾形象地向前趴在马背上,一副累得没有力气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软趴趴的。从刚才在家里出来算起,大概只经过短短的一个时辰,但秋离烟感觉自己好像累了一天那么久,全身都没力气了。   海寞玄没有纠正秋离烟的坐姿,就任由她这么趴在马背上,“再过七天,水大概就会回来了。”   “那么快?我以为还要一个月他才会回来。”赈灾不容易,水臣居竟然一个多月就回来了,秋离烟倒好奇他是怎样处理的。   “据说这次所有事情都很顺利,灾情慢慢好转,剩下的就要靠村民自己动手了,他也帮不了什么,所以就提前回来了。”海寞玄没有说,若按照水臣居以往的性格,他会陪着村民熬过这个雪季才回来的,这次提早回来,也不知何事。   “嗯。”秋离烟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心里却翻云覆雨,所有复杂的情感都加在一起了,脑子不断重复着“他要回来了”这句话。   “你们......还没和好吗?”海寞玄对秋离烟的态度感到奇怪,水臣居和他通信时曾交代他帮忙照顾秋离烟,他以为他们两人已经和好了,可是看秋离烟满不在乎的态度又好像不是。   “什么和好?”因为心里乱七八糟的,秋离烟随便地回了一句,让海寞玄愣了一下,这个回答到底是话中带话,还是只是纯粹忘了?   在过了几秒后秋离烟才回过神来,才明白刚刚海寞玄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他瞒着我那件事?我早就忘了。”这阵子,秋离烟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对感情再迟钝的她,也发现了自己心里隐藏的感觉,只是她还是不想承认,所以表面上总是装得不在意。   “你俩的性格真是太像了,总是对所有事情不冷不热的,有时候真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海寞玄蹙眉,摇了摇头,和水臣居相处那么多年,他总是摸不懂水臣居心里的想法,偶尔猜对了,可有时候却错得离谱。   “别去想别人心里想什么,那太累了。”有时候,猜到了也未必是开心的事。   秋离烟就一直趴在马背上直到马蹄踏入她家门口,一路上她和海寞玄闲聊了几句,也听到他有些刻意地提起河田宇最近闷闷不乐的样子,但她还是敷衍过去了,她还没有想好重新拥有家人这件事。   “路上小心。”秋离烟站在家门口和海寞玄挥手道别,她今天感觉很累,什么都不想做了,回到屋子里就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没有睡着,却也什么也不做,脑子里所有复杂的事情重复地想了一遍又一遍。    ☆、第二十三章   “放榜了吗?”秋离烟一边随手弹着筝,一边转头问河鸿,对于外面的事情,她的消息来源不多,所以只好问河鸿,他刚从外面过来,消息应该比较快。   “还没,不过应哥哥说若他当了状元,第一件事就是跑来这里。”河鸿无奈地说,可是眼里却有笑意,在他心里应齐考到状元并不是难事,毕竟近来与应齐相处最久的除了九皇子请来的先生,就是河鸿了。   “若他真当了状元,那他肯定忙得晕头转向,哪里还有时间过来。”秋离烟嘲笑般地说了一句,虽然她对应齐能得状元这事挺有信心,但天下之大很多事很难说,在结果出来之前,没有肯定的事。   “也是。”河鸿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看法。   “你们也该回去了,我待会儿还要进宫办事。”   把河鸿河安他们送走后,秋离烟就出门步向皇宫了,因为离皇宫距离有些远,所以她提早一些出门,以免自己迟了。虽然不是进宫见皇上,而是去见负责引进肥皂的宫女,但秋离烟向来没有迟到的习惯,所以还是提早出门了。   一路上,看似她一人在走着,其实小卢一直跟在后头,不远不近,秋离烟也知道,只是每次到宫门,小卢就会止步了,他说还没有本事潜进皇宫里,老卢就说不定了。   照着入宫程序走,秋离烟感觉有些疲惫,加上昨晚又失眠,因为想着今天某人就会回来了,心里完全静不下来,乱糟糟的。   果然,在经过大殿时,她就揪见不远处有个许久不见的身影,他被一群人围在中间,他没有说话,表情依旧冷酷,样子有些疲劳,但却一点也没有不耐烦,反而耐心地听着别人说话。似乎是感觉到有人注视着自己,他也转过头看了秋离烟一眼,秋离烟忍不住停下脚步,向他点了点头,便又迈开步子向前走了。   没有人知道她的心刚才跳得有多快,没有人知道她的手心都冒汗了,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其实七上八下,只是表面强装镇定。   等秋离烟办完正事之后,那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她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走出宫,虽然表面看起来有些疲惫且无精打采,但她心里有一小处的地方是非常兴奋雀跃的,那感觉她无法忽略,自欺欺人了一两个月的时间,她还是没有办法接受那个事实。   出宫门的那刻,秋离烟习惯性地抬起头来,四处寻找小卢的身影,可是非但没有找到小卢,反而让她看到牵着一匹马,站在角落阴暗处的水臣居。   “小卢回去找老卢了,我送妳回去。”看见秋离烟出来,水臣居牵着马走上前去。   “赈灾有那么忙吗?忙得连胡子都留长了?”秋离烟也故作镇定地迎上前去,像往常一样跟他说话。   “不好看吗?那我回去就刮掉。”水臣居认真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伸出手来想拉她上马。   因为他的话,秋离烟站在原地愣了几秒,也忘记伸出手来,心跳很快,他这么说是在在意她的看法吗?在回过神来之后,她才缓缓地伸手搭上他一直留在空中没有收回去的手,但她嘴上还是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反而随口一说,“你不是早就出来了吗?”   “和其他大臣商量了一些事情,所以迟了,对了,妳的脚有好些吗?”上马之后,水臣居让马慢慢的走着。   “老样子,惯了。”其实在这一个月多里,秋离烟也重重地摔过几次跤,脚上的淤青有增无减,尤其是膝盖上的,原本快消失了的淤青,又再撞多一次,从来没有真正好过。   “听小卢说,妳上回乘马车了?”在秋离烟被召入宫的那天,小卢就写信向水臣居报告了,除了那些芝麻小事,该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了,就比如秋离烟这阵子完全没有和应齐碰面,因为这事,他心里莫名其妙地欢快。   想到乘马车这件事,秋离烟禁不住坐直了身体,回想起那天的情景,她心里还有些不顺畅,回家的那几天还连续发了几晚的恶梦。有一次,因为她发恶梦喊得太大声,把小卢吓得冲进她房里,还以为她遭遇了不好的事情。   望着她僵直的背,水臣居察觉了她的不对劲,没等她回答,他又转了一个话题,“妳送我的那本书很实用,多谢了。”   “实用就好。” 秋离烟不谦虚也不夸大。   “方才听朝臣说,今年状元姓应,替我向他说声恭喜。”对于这件事,水臣居也没有感到多少惊讶,应齐的学习能力很强,而且善于观察别人的脸色和猜测别人的心思,当初与他对棋,水臣居就知道了。   应齐从对棋一窍不通,看着水臣居和河鸿对了几局,便懂了基本的规则,再来与水臣居对弈的时候,不断观察他的脸色,竟也猜出了几次他的想法,幸好水臣居向来都是个面瘫,没有多少表情,然后便输了。再有一次,水臣居看了应齐读的书,还有河鸿来水臣居这里替他借的书,每一次的难度都越来越大,有些书他用了很多天的时间才理解完,应齐隔天就把书还来了,河鸿还不断称赞应齐看书很快,那时候水臣居便知道应齐离状元的位子不远了。   “临时抱佛脚,还真让他考到了。”秋离烟语气里带着一些嘲笑,可眼里满是笑意。   哒哒马蹄声清脆地响着,秋离烟听着听着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情也平复了,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水臣居聊着,有时候又安静得夸张,但彼此却一点也不尴尬。   马儿终于走到了秋离烟的屋子外,水臣居翻身下马,习惯性地把手伸向秋离烟,在她把手搭上他的手的时候,不远处响起了一把陌生的声音。   “姑娘真是有福气,买了河家的屋子,前几日有海少爷骑马带回来,今日又有水少爷带回来,真是让其他姑娘羡慕不已,都快在亲娘面前哭花了脸。”妇人语带讽刺,脸上一副嫌弃的样子,眼神更是露出恶心,像是看到什么肮脏东西一样。   在愣了一下之后,秋离烟表情依旧不变,利落地借助水臣居的力道翻身下马,看似刚才从来没有人说过话,水臣居脸色冷漠,顿了妇人一眼没有出声,只是细细观察着秋离烟的表情,只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在秋离烟稳稳落地之后,她随意地看了妇人一眼,心知肚明她在暗讽她到处勾引男子,不知检点,“再过几日,湖少爷还想带我出去玩呢。”   水臣居挑着眉,望着面前的女子眼带浓浓的笑意,表情单纯天真,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但她确实在装。   而妇人像是还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站在原地,秋离烟见这样,满意地笑了,她才不管别人说什么,流言蜚语是永远阻止不了的。“再见。”,她转头对水臣居说,看起来依旧很随意。   “过两日来我府上。”水臣居忍不住扬起嘴角,看似配合秋离烟,说得有些暧昧,但他的确有事情找她商量。   “好。”秋离烟没想到水臣居也配合自己,所以也忍不住扬起嘴角,这次不是演戏,而是真笑了,眼里满满的都是真的笑意。   剩下的只有妇人的目瞪口呆。   夜里,虫鸣声不断,秋离烟洗漱完后,吹熄了蜡烛,上床去就寝了。   回想起今日下午与水臣居碰面的事情,那心跳的频率已经让她无法再否认自己对他的感情,可她不想要。她知道一旦陷入这个泥沼,她就翻不起身了,以后的日子肯定也会多灾多难,这就是水臣居的命运。若她执意陪在他身边,多灾多难的人就会多了一个,在还能选择自己命运的时候,她想选择让自己好过一些。   叩,叩。   敲门声响起,接着老卢的声音也响起,“应齐来了,看见熄灯了,似乎打算回去,是否让他进来?”   “让他进来。”秋离烟坐起身,抛掉了刚才的思绪,重新平复自己的心情才打开房门出去。   “还以为妳不等我,睡了。”应齐进来后嘴里不断叨念,完全忘了自己不久前还惹秋离烟生气了。   “状元郎,恭喜了,臣居也让我替他说声恭喜。” 秋离烟双手抱胸,歪着头望着应齐,也因为对方是应齐,所以秋离烟没绑起头发,也没多穿几件衣服就走出来了。   “能不能别一见到我,第一句就是臣居?”好不容易终于能见到秋离烟,应齐本来是非常高兴的,可是她一开口便提到水臣居,让他忍不住打翻了心里的醋。   “关你屁事,我爽就好。”秋离烟像个痞子一样坐下,翘起二郎腿,用眼角瞟着应齐。   “别告诉我妳真喜欢上他了?”应齐也学着秋离烟翘起二郎腿,扮起痞子来,看起来像是随口一说,但心里却很认真地看待这个问题。   “喜不喜欢,又关你屁事?”这次,秋离烟翻了一个白眼,虽然被说穿了事情,但她还是故作镇定,不承认也不否认。   应齐沉默地凝视了她三秒,才又开口说话,“妳这副模样,我还真很久没看过了。”   “有什么好看的,不都是一个样子,多穿几件衣服脸就会变了吗?”   “脸是不会变,不过整体的美观就不一样了,我还是喜欢现代的衣服多一点。”应齐摇着脚,目光从头到尾打量着秋离烟整身。   “露多一点,就美一点,是吗?”秋离烟抛了一个鄙视的眼光过去。   “对了,我一直想问妳一个问题,如果有机会回去,妳回不回?”应齐坐直了身体,收起了痞子的样子,一副正经八百地问着话。   “回去干什么,在那边我无亲无故,还有必要回去吗?”她想过了,若能在这里重新开始生活,也不是什么坏事,回去那里她就要重新背负着那磨不灭的罪恶感,想起来,这里其实没有什么不好的,最多就是身为女性而吃亏了一些。   “真不想回?我本来还想找再造一台时光机的,既然妳不想,那就没必要了。”他对秋离烟的想法没有什么意见。   “我不回,你可以自己回。”   “我回去又干什么?我虽有亲人,可是那些真的是亲人吗?到现在,他们大概都没有发现我不见了,可能他们觉得我不见了更好,这样就不用碍他们的眼了。”应齐虽说得无所谓,可言语之间却充满了讽刺和自嘲。   秋离烟听了之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应齐其实是某企业董事长的私生子,从小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够好,不够聪明,家里的人才会不理他,不跟他说话,所以他就拼命学习,要证明给大家看自己不是一个没用的人,可是他发现他在学校的成绩越亮眼,家里的人似乎就更讨厌他,几乎把他当成透明人了。   长大之后他明白了自己的身世,他没有因此而荒废学业,他更认真地读书,还拿到了不少奖项,为的不是自己,而是他想让家里的人更讨厌自己,那样他就可以理所当然地逃出那个家。   终于,十七岁之后他就一个人搬到外面去住了,从此与家人断了联系。    ☆、第二十四章   过两日,秋离烟的确来到水府了,一到大门口,便有人领着她去找水臣居,像是早就预备好,在那里等着她来的。秋离烟也不意外,既然有人跟着她,那知道她要来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更像是理所当然的。   走了一阵子,秋离烟就听见有剑碰撞的声音,拐了一个弯,她才看见是海寞玄与湖烈曲在练剑,更恰当地说是在过招对打,连看见她来了也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停下动作。秋离烟浅浅一笑,转头一看那里已是书房外面了,而且门没关,望进去,只见水臣居、河田宇、九皇子、应齐,还有一位没见过的男人,所有人沿着桌边围成一个圈子,看是在讨论什么严肃的事情。   为表礼貌,秋离烟没有立刻走进去,而是依旧站在外边,提手先敲了敲门,引起屋内因为专注过头而没有发现她的存在的人们。   “进来。”水臣居抬眼见到她,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走向另一个桌子。因为他走开留下了一个空位,秋离烟才看见他们围着的不是普通的桌子,而是一张长长的地图,上面还插着不少不同颜色的旗子,其他人脸色一如往常,但应齐的脸色却不太好。   “参见殿下。”秋离烟向九皇子行了一个礼,又向其他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不必多礼,起来吧。”九皇子随意地摆了摆手,又继续研究地图了。   “找我何事?”秋离烟不管他们,跟着水臣居的脚步来到一旁。   “这个是肥皂生意的印章,还有这些是有关资料,以后全权交给妳了,我们四人退出这生意。”他的声音冷冷的,没有什么起伏,但在秋离烟眼里,他此刻一定很无奈。   无法避之,则驾之。   他现在打算让自己进去控制全局了,连下一次的战争都已经着手讨论,事情已经到无法避开的地步了。   “离烟,过来,妳也来看看这个。”秋离烟还没有开口回答水臣居,旁边河田宇宏亮的嗓子就响了起来。   “别告诉我妳连这个也会。”九皇子双手抱胸,虽嘴上那么说,但那眼神里却藏着期待。   “我不会。”她轻轻地望了一眼,然后淡淡地回答。   “田宇,你要一个女子来讨论军事,这不是在为难人家?”那个没见过的男人摸着自己的胡子,笑着责骂河田宇,看起来已有四十岁。   “严将军,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秋姑娘饱读诗书,连政事都懂,多一项军事,我也不意外了。”九皇子替河田宇解围,“不过,妳是真不懂,还是在装不懂?”,他又继续说,而且还笑得很有深意。   “女子不参与政事、军事,九皇子就放我一马吧。”再不承认也不行了,九皇子已经看穿了她,刚才的问句不过是给她机会说实话而已。   “妳但说无妨,说错了,我就当听不见。”见她承认,九皇子也笑开了,双眼放出期待的目光。   秋离烟微微叹了一口气,走近地图,河田宇在她身边一一解说。过了半刻钟的时间,秋离烟明白了所有状况,心里也有了策略,只是她还在想,是要随便说,还是认真地说出看法。   最后,她还是决定说出真正的看法,反正现在九皇子已经看穿她了,在隐藏好像太矫情了些。   “我个人的看法是,我军应当分成三队,第一队负责冲锋,率先杀入敌营,第二队在冲锋队杀入之后,再第二次进攻,把前一战剩下来的敌兵赶尽杀绝,第三队在进攻之前先隐在山后,暗中帮冲锋队射击,除掉敌人,减少我军伤亡,然后再与第二队一起进攻。”秋离烟在地图上指来指去,说得头头是道,“以上纯属小女子个人看法,若是不中听,请自行忽略。”   “真诡异。”河田宇奇怪地望了望秋离烟,又转头望了望应齐。   “这是默契吗?”应齐挑着左边的眉,嘴巴浅笑。   “你们两人竟然想到一起了,明明事先并没有讨论过。”九皇子有趣地打量他们两人。   听了他们的话,秋离烟不自觉地把眼神飘向水臣居,而他还是万年不变的面瘫,只是周围好像笼罩着一层冷气。   严将军继续摸着自己的胡子,几秒之后才开口,“这是个不错的策略,不过并不是最好的。”   “何谓最好的?”秋离烟瞟了应齐一眼,他们会有同样的想法并不稀奇,毕竟他们来自同样的地方,读过同样的书,也有着同样的观点。不过,倒是严将军的话引起了她的兴趣,她也想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策略。   “把第三队融入第二队,分成两次进攻,那样会更有效率,成功的几率也更大,第二次进攻占了最重要的关键,人数必须要多,而且必须一次过冲入敌营,让敌兵更恐慌,若等第三队再从山上下来会和,恐怕敌兵已经重新想好了计划,那就可能功亏一篑了。”   听完严将军的话,秋离烟不禁深皱眉头,也忘记必须掩饰表情,这下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刚进来的时候,应齐的脸色会不好看了。   “看妳的表情,是觉得这个策略不好了?”九皇子问。   “那第一队肯定伤亡惨重。”秋离烟的语气淡淡的,表情也收敛了,若没有第三队在山后暗中帮忙,那第一队的死亡人数会增加很多。   “这话方才应齐也说过,但只有那样才能确保胜利,身为士兵,应当鞠躬尽瘁。”严将军说得理所当然,可是秋离烟却不认同,想来应齐也是不认同的。   “既然有方法能减少伤亡,为何还要用这种偏激的策略?”   “秋?”应齐试探性叫了一声。   “偏激?哪里偏激了?这是战胜率最高的策略。”严将军开始不满秋离烟的语气。   “因为战胜率高,所以人命也不管了?”秋离烟用着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望着所有人,她不能接受他们的观点。   “别说了。”应齐走到秋离烟的身边,按了按她的肩膀,要她冷静下来。   他知道,她生气了,可却想不通,她为何丢掉了一如往常的冷静。   “能上战场,就应当有为国牺牲的准备。”   “原来在你们眼里,人命是那么渺小的事情。”越听,秋离烟越气。   “能为国牺牲是他们的荣幸,他们应该感到光荣。”   “那是你们强加于他们身上的想法,你们真的知道他们在意的是什么吗?国家为了扩展领土,让每户人家派出一名男丁上战场,这是他们愿意的吗?他们被迫与家人分开,上了战场,上头让他们去送命,那又是他们愿意的吗?你说他们应该感到荣幸,你问过他们了吗?他们真的会感到荣幸吗?”   “好了,我送妳回去。”没等屋内的人反应过来,应齐拉着秋离烟的胳膊,打算把她带离这里,可是她并不听话,甩开他的手之后,又说了一句话。   “小女子见识浅薄,没有大人们的远见,观点与大人们无法相通,非常抱歉,诉我先告退。”被人拉走与自己走的意思完全不一样,秋离烟嘴上说得卑微,可眼神与动作却透露着满满的傲气。走到门边的时候又回头望了水臣居一眼,对他说,“印章什么的我不要了,你找个买家把整盘生意卖出去,收到的利润再派人送给我就行了。”   “失礼了。”应齐向屋内的人行了个礼,也跟着秋离烟的脚步出去了。   秋离烟之前的话虽语气不好,但除了严将军一人,其他人都能接受,可最后的两句话,说得太过讽刺,让九皇子和河田宇都不禁拉下了脸,而最后那句话,也成功让面瘫的水臣居黑了脸。   “妳这样是何必呢?”应齐跟着她身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秋离烟没有回答他,反而在经过海寞玄和湖烈曲身边时,向他们挥了挥手,打个招呼说先走了,像是刚才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   踏出水府之前,秋离烟对着前方说了一句话,“老卢还是小卢,别跟着我了。”   接着便听到一声回答,“是。”   “妳这是在闹脾气吗?”应齐有些无奈。   “我是在闹脾气没错,这件事我真的不能接受,我已经忍很久了,最近几日,街上人心惶惶,每户人家都在担心家里男丁被指派当兵,各个愁眉苦脸的,我本来就不支持战争,他们被皇上指派出兵没错,那是他们的职责,可是他们竟然完全没有体谅过百姓的苦,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怎样叫人不气?那是人命!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吗?”秋离烟说得很激动,来自现代的她,根本就不能接受打仗一事,加上严将军的态度如此理所当然,完全没有体谅过别人,这才真正叫她忍不住了。   还有,她已经做好决定了,这次算是一个契机,顺手就办了。   “那妳也别当着那么多官人的面这样骂,这样招惹别人对妳没好处。”应齐感觉到背后有人,可是却没有回头。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学会看别人的脸色了?当了官果然不一样,以前放荡不羁的应齐,跟着官人们混,也变得会三思了!”她知道自己在迁怒,可是她控制不了,她需要发泄。   “秋离烟,别这样说。”应齐的声音很低沉,连名带姓地叫她,似乎也生气了。   “我知道你也在生气他们,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装了,刚刚我一进房里就看到你难看得像大便的脸色,你当官不就是为了那三百多条人命吗?你想让这个世界和平一些不是吗?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是很高兴你终于摆脱你家人的阴影,有了真正想要的目标,可是当官这条路,我真的一点也不喜欢,电视剧里演了那么多......”   眼看秋离烟就要扯到现代的话题,应齐再也无法假装没有意识到后面有人,只好打断了她的话,“别说了,后面有人。”   秋离烟愣了一下,转过头去看,来人是河田宇,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可又被自己感觉失望的念头吓到,“今天谁都别跟我说话,再见。”   瞟了河田宇一眼之后,秋离烟就大步走开了,在陷入这段感情之前,她一定要抽身,这段时间,她不能再见他了,而她不可能只不和他一人不见面,今天闹成这样,有一部分是她故意的,将错就错,大家都无需再见面了。   感情这件事,她惹不起,那就躲开。    ☆、第二十五章   因为秋离烟那么一闹之后,他们几人都没有再讨论军事,也对其他人只字不提,散会后各自回家,河田宇率先追了出去,想和秋离烟好好说话,可是追到门口,收到的却是秋离烟拒绝,最后他只好闷闷地回家。   在街上溜达了一会儿,买了一堆无用的东西出气之后,秋离烟也意兴阑珊地回家。回到家里之后,又觉得闷,生意不用再管,她一下子闲了下来,无所事事的她就是静不下来,拿起筝弹了几下之后,又闷了,一个人在院子里翩翩起舞。   脚步转着转着,忽然间,她看见大门口站着一个人,穿着黑色的衣服,安静地伫立着,她只是轻轻地瞟了一眼,没有停下舞步,没有真正地看过一眼,她不想见他。他要站就让他站,他不说话,她就当做看不到。   跳着跳着,忽的就僵住了身体,慢慢地将身体站稳之后,秋离烟才发现已经开始下雪了,如果 不是脚开始微痛,她也不会发现,大概会一直这样跳下去。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秋离烟还是回到屋里去了,始终没有抬眼望向门口,她感觉得到他还在哪里,也在想着要不要拿把伞给他,但最后还是撇掉了自己的想法,既然要避开,就不要多做无谓的事情了,反正从这里回水府也没有多远的距离。   水臣居冒着大雪回到府里的时候,下人们都大惊小怪地涌上前去,又是递茶又是递水的,管家往他身上披着外衣,嘴里不断唠叨着为什么不带伞,快步赶着他去洗热水澡。而水臣居由始至终一声未出,任由大家忙里忙外,他心情不好,也不想说话,别人要怎样就怎样了。   泡在热水里的时候,水臣居的周围终于静了下来,不再有人走动说话,他闭起眼,无声地叹了几口气。今天下午那事,他虽没有赞成秋离烟的看法,可是对于人命这件事,他并没有其他人看得那么淡然,也没有把士兵们的牺牲当成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他却没有话能反驳,若是在战场上,他还是会选择与严将军同样的方法,为了国家,那些牺牲是必要的,他赌不起,他只能赢。因为若是输了,死的可能就不是一队人的性命了,而是全军都会覆没。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进宫了,秋离烟比平常少了几分小心,多了几分欣赏风景的兴致。在宫里忙了一个早上,终于交接完所有事情,正往宫门的方向走的时候,却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那个秋离烟来了宫里十几次,却只看过一次的男人,那个当今皇上。   “民女参见皇上。”秋离烟低着头行了一个礼。   “起来吧,朕听闻妳已把整盘生意卖给别人,今日可是来交接的?”皇上的语气平淡无奇,像是只是随口问问。   “是。”秋离烟清楚地回答,只是依旧低着头。   “事情挺顺利的,为何忽然间就不做了?”本以为皇上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却是想要深入知道,秋离烟在心里倒抽了一口气,果然堂堂一个皇帝的心思不是她能猜到的。   “民女急需一笔资金,所以才会把整盘生意卖了。”   “哦?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皇上挑着眉试探性地想问,让秋离烟不禁在想,他们在这里遇到是偶然还是必然的。   “并无难事。”   “抬头看着朕,说,朕要听实话。”皇上的语气忽然间变得强硬,似乎秋离烟今天不交代清楚就无法走出宫门了。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秋离烟缓缓地抬头,第一次直视皇上的脸,而且是那么近的距离,心里难免有些紧张,“禀皇上,民女自认不适合当商人,前几日在街上看见不少乞丐都是孩子,所以想盖间院子收留他们。”   “不是已有慈幼局吗?妳又何必多此一举?”皇上皱眉,似有不满。   秋离烟再次低头,静而不语,不打算回答,也准备挨骂。   “秋离烟!大胆!朕问话为何不回答?”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皇上金口一出,那过人的威力还是让秋离烟挺直了后背。   “民女不敢,只是民女有口难言。”秋离烟把头低的更低,双手不禁握拳。   “秋离烟,别给朕拐弯抹角的!”   “皇上,慈幼局虽说是收养孤儿,可那里同样三餐得不到温饱,所以许多孤儿宁愿在街上行乞也不愿进入慈幼局。”话说到这里,秋离烟想依皇上的聪明,应该可以猜到她话中的话了,而且也不难猜,就是最普遍的官员贪污,本应该给慈幼局的钱,在经过一层又一层的官员,剩下的已不足够让慈幼局为生了。   “荒唐!海丞相立刻命人彻查此事!”皇上眉头一皱,转过头向后面的人吩咐。   “是。”   这时候秋离烟才注意到皇上的后面除了跟着一群太监和护卫,还有海丞相,海寞玄的父亲,她只好轻轻地行了个礼,“见过丞相大人。”   “秋姑娘果然如传闻中的有胆识,难怪河家田宇那小子经常把妳挂在嘴边叨念个不停。”海丞相毫不隐藏眼中的欣赏。   “岂止河将军一人,连九皇子也经常提起。”皇上不免地加了一句。   秋离烟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心里不断在咒骂,没事提她干什么,就会惹事上身,“过奖了。”   “原本朕还以为妳是因为那日在水府与其他人意见不合才会把整盘生意卖出,想撇清所有关系,原来还有这层意义在里面,不仅有胆识,有见识,还有善心,真是个好姑娘,难得,难得,若真有人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朕让人拨些资金给妳,妳帮朕好好安抚那些孤儿。”皇上点着头赞赏,秋离烟的心里却漏跳了一拍,那日她闹得大家不欢而散,之后就没有人再提起,没想到九皇子竟然把这种事情告诉皇上,她想撞墙的心都有了。   看来今天的遇见并不是巧遇,而是必然的遇见。   “那日是民女任性了,都只是无稽之谈,请皇上勿放在心上,皇上,民女对收留孤儿一事想低调行事,请皇上替民女保密。”她尽量地保持语气的平和。   “何来无稽之谈,朕觉得凭有道理的,会好好思考此事,朕一直想当个明君,没想到还是给百姓带来困难了,妳既然想保密,那朕就只派一人给妳,有什么需要出面的事,妳都找他去办就好。”   “皇上,何不派寞玄去,臣也听到了此事,难保家儿不会来问,他与姑娘是朋友,臣觉得他是最好不过的人选。”海丞相提议。   “这人选如何?”皇上看着秋离烟问。   “民女听从皇上安排。”既然一定要派人,那派海寞玄是最好不过了,因为他安静,不多嘴,只要不问东问西,秋离烟还是能接受的。   皇上的行动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两日后,海寞玄便独自登门拜访秋离烟。   “想必贪污一事已经查清楚了。”秋离烟一边给海寞玄倒茶,一边求证。   “是妳向皇上告发的?”海寞玄显然有些意外,因为贪污这事,昨日早朝是闹得不可开交,吵得他都想上前喊一声闭嘴了。   “当然不是我告发的,我只是随口一说我想找一间院子收留孤儿,剩下的都是皇上自己想出来的,与我无关。”秋离烟也在他旁边坐下,然后把桌上的一堆纸推到他面前去。   “这是什么?”海寞玄拿起,原本只是随便看看,看着看着便再也离不开眼睛。   秋离烟总是能让他大开眼界。   “不是皇上派你来的吗?”秋离烟有些疑惑,看海寞玄的样子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可是皇上只说要我帮妳办些事,并没有透露任何事情。”海寞玄目不转睛地研究着手上的纸,“这就是妳要我办的事?”   “不错,不过这件事你必须替我保密,我不想任何人知道,包括你的那帮好兄弟。”秋离烟说得很随意,海寞玄却听得皱起眉。   “为何?你们几个到底发生了何事?河就算了,连一向沉稳的水在我们谈话的时候都会不经意地恍神。”   “能发生什么事?如果你不能保密,那你就请回吧。”秋离烟态度强硬地把海寞玄手中的纸张抢回来。   既然决定要远离,那就要做得彻底,不能心软。   “水要出征了。”海寞玄轻轻的一句话足以让秋离烟心里翻江倒海,今日早朝,皇上下旨恢复水臣居的将军之职,即可与严将军率领十万精兵讨伐月国。虽然反对的声音不断,但还是成为事实了。   “那替我祝他平安归来。”秋离烟愣了一下之后,回过神来还是比了让海寞玄离开的手势,心里不断在默念,她必需狠下心来,她必需狠下心来,重复了又重复。   “好,我帮妳!”因为秋离烟的态度强硬,海寞玄也没有办法了,只能答应下来,至少秋离烟还留在自己身边,如果他不帮,他有一种感觉,她似乎就会从此消失他们的世界,他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难得能遇到与他们四人都相处得不错的人,他不想放这样难得的朋友走。   “那你帮我找间大屋子,要有很大的院子,用来种菜种树的,也要有很多的房间,不用太美观,简陋一些也没问题,只要能住人就行,我详细的计划已经写在纸上了,你拿回去自己看看,不明白再来问我。”   要收留孤儿不容易,没有资金的话什么也办不到,秋离烟也不打算在资金方面下功夫,毕竟现在抽税抽得紧,要找人赞助有些难,何不自立更生。秋离烟只提供他们住的地方,吃的就让他们自己解决,种菜种树,养鸡养鸭,总不会饿死,只是需要时间学习,要活得好就要靠自己,不能总是靠别人。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对那些孤儿来说已是上天掉下来的馅饼,至少不会在这大冬天的,睡在路边冻死。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好忙呀!今晚要拜天公!新年最期待的一天! 为什么呢?因为我家会有一整只烧猪!最爱呀! ☆、第二十六章   一次又一次,水臣居站在秋离烟家门外,望着紧闭的大门,心里的无可奈何一直在扩大,近来他都没有让老卢他们去跟着秋离烟了,因为她开口说不让跟,他也不能坚持,所以他的消息断了,没了消息,他不知道秋离烟最近在干什么,更不知道她到底去哪里了。   一天又一天,每一天他都会抽出一些时间来秋离烟的家里,可是每一次都看不到人,看到的只有紧闭的大门,连河安的课她都说暂停几个星期,没有人知道她在忙些什么,河田宇问了应齐,他只说秋离烟不让说。   每一次回家,水臣居的脸色就会更冷,家里的下人看见了都不敢上前说什么,整个府里的状态沉静得像是一个人都没有。下人们都看得出他心情不好,但都以为他只是因为出征的事情在担心,所以心情才会不好,根本不会知道他们家少爷是因为见不到秋离烟而在烦恼。   水臣居出征前的那几天,秋离烟每天早出晚归,从天还没亮就从家里出去,一直到晚上很晚才回家,别人看她似乎是忙得没有时间停下来,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她让自己忙得没有时间停下来,而不是真的忙得停不下来。   她不断地找事情给自己做,让自己没有时间停下来思考,或者想些不可以想的事情,也让某些想找她的人找不到自己。她不让自己见他,见不到或许那感情就会淡去,见不到或许就可以当做从来没有过那段她不想承认的感情。   两个人都用着各自的方式,一个想接近,一个却想逃开,一个天天守着紧闭的大门,一个天天早出晚归为了不见他。有人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   水臣居出征那天,秋离烟没有去送行,只是安静地呆在家里面看书,一直看到天黑了,她才放下手中看了一整天却只看了几十页的书。   她在院子里翩翩起舞的那次,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   她想他。   她担心他。   她害怕他出征之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战场上,性命是最渺小的。   之后的日子,秋离烟依旧早出晚归,只是这次真的是忙得晕头转向,没有时间休息,不是故意把自己的时间排满。海寞玄找到了一件房子,符合了秋离烟的所有要求,只是很简陋,下雨的时候有几间房间会漏水,院子里长满了野草,需要很多天的时间来整理一番。   原本海寞玄要去请人来工作,但那需要花费很多钱,最后被秋离烟反驳了,她说既然要让孤儿住,那就让他们自己来打理,以后这里是他们的家,他们有责任自己负责,所以只让他们修理那会漏水的房间,剩下的打扫就让他们自己动手。   那日,海寞玄和秋离烟就在街上找到了六个无家可归的孤儿,把他们带到那个简陋的房子里住下,给他们买了生活必需品,给了他们食物充饥。   让他们好好休息了一日,海寞玄又到街上去寻找无家可归的孤儿,而秋离烟把他们六人都聚集起来。   “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我可以提供你们住宿,可是你们要如何生活下去要靠你们自己,要把这里变成你们的家,首先你们就要把这里打扫干净,这间房子是我的,你们要住就要保持干净,也要听我的话。我这里有很多种子,过几天也会买些鸡鸭回来,你们种菜种树,养鸡养鸭,总不会饿死,除非你们不干活。要活下去就要学会自立,从前你们都是没有依靠的人,但现在你们可以互相帮忙,有什么难事要一起解决,大家以后都要和睦相处,有谁不听话,打架或者闹事,那这里不欢迎你,还有若你们外面还有流浪街头的朋友,或者兄弟姐妹,只要在十六岁以下,都可以把他们带来这里。”   “姐姐,我们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其中一个孩子怯怯地问,眼神闪烁不定,看了让人心疼。   “当然,以后你们不必再流浪街头,这里以后就叫欢乐园,我希望住在这里的人都能欢欢乐乐的。”秋离烟忍不住蹲下身轻轻拍了拍那孩子的头,看着他们瘦不拉几的身子,心里异常难过。   “我们有地方住了,有地方住了!”其中一人听见他们的对话,领先跳了起来,其他人对望了几眼,全都开心得手舞足蹈。   但秋离烟发现一个个子较高,看起来大概十三四岁的还在依旧安静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有什么话想说吗?”   “为什么收留我们?”他说得很淡定,看不出任何情绪。   “助人为快乐之本,听过吗?”这孩子很倔,但秋离烟能肯定,一旦他信服于你,就会都听你的话。   他点头,但不说话,依旧紧紧地盯着秋离烟看。   “哥哥,我们有地方住了!”一个小女孩抓着男孩的袖子,一边跳一边喊。   “站好。”男孩摸了摸女孩的头,眼里满是宠溺,但语气却非常严肃。   “你叫什么名字?”秋离烟问。   “陈维。”   “那妳叫什么名字?”秋离烟转头问女孩。   “陈瑶,那姐姐妳叫什么名字?”女孩歪着头问,一脸兴奋,完全没有昨天刚带回来时的沉闷。   “我叫秋离烟,以后你们称我秋姐姐就好,待会儿会有个哥哥回来,他是海哥哥,你们记得要打招呼,这是礼貌,知道了吗?”   在海寞玄回来的时候,他又带了三个小孩回来,其中有一个饿得连路都无法走了,是他背着回来的,看着这样的情形,秋离烟的心又凉了一半,其他小孩也很安静地围着新来的三个孩子,看着他们狼吞虎咽地吃东西。   “陈维,待会儿你带他们三个新来的去洗嗽,换件衣服,一个时辰后所有人院子集合……”   两个月后,欢乐园的人数增加至十八人,为了不用每天在家里和欢乐园两头跑,秋离烟把原本住的那间家卖了,直接搬来这里和大家一起住。每个星期,海寞玄会负责把河安接到这里来上课,秋离烟负责教女孩弹筝,海寞玄负责教男孩练剑,偶尔应齐也会来教大家读书写字,日子一天一天过得很平凡,却也很快乐。   “姐在想什么?”原本在浇菜的秋离烟浇着浇着便停下了动作,似是在发愣,陈维看了便接过她手上的盆子,自己动手。   这阵子一直沉默寡言的陈维还是一样沉默寡言,只是他开始会帮忙秋离烟分担一些工作,也会帮年纪较小的人的忙,像一个大哥哥一样,照顾着所有人。   “你说,如果明明知道前面是泥潭,可是泥潭里面却有你喜欢的东西,你还要踏进去吗?”回过神后,秋离烟站在一旁看着陈维帮她浇菜,两个月来,她时常都会记起那个在外面打仗的水臣居,想着他会不会受伤了,想着他会不会遇到什么困难,明明告诉过自己不能想,脑子却不停播放着那个身穿黑衣,伫立在黑夜的身影。   “如果是我,我会踏进去,因为从小我只知道想要的东西就要自己去争取,若不曾争取,那最后就会一无所有。”陈维放下手中的盆子,转身看着秋离烟,眼神里充满坚定。   “连小孩都懂的道理,就妳不想承认。”应齐的声音响起,他们转头一看,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就站在那里了。   “你们聊,我去找陈瑶了。”陈维向应齐点了点头,走时把桶和盆子都带走了,秋离烟随意看了应齐一眼,没有说一句话。   “既然放不下,豁出去不就好了。”见她没有反应,他又继续说。   “你竟然鼓励我豁出去?”秋离烟有些不可置信。   “我还能怎样?这阵子别说我发现了,连安安都来问我为什么师傅最近一直在发呆,她爹也一直在发呆,烈曲哥哥的话也变少了,不来找她爹吵嘴,她说身边都变得很安静,很不习惯。”   见她又在不说话,应齐又继续说,“妳还是打算继续避开田宇他们吗?我不管妳做什么事情,只要妳开心就好,就算是妳喜欢上别人我都不会去阻止,我不想看见妳变回十九岁的妳,把所有人隔绝在外面,活在自己的世界,那样妳开心吗?前面是泥潭又怎样?踏进去虽会遇到困难,可是那又怎样?至少在妳得到妳想要的东西的时候心里是开心的,但若是得不到那又怎样,至少妳争取过了,不会有遗憾,我坚持了那么多年,我知道不会有结果,但我不会有遗憾,当不成情人,至少妳把我当成家人了,我的话就说到这里。”   望着应齐离开的背影,秋离烟叹了一口气,说的容易,做的难。   应齐的背影还没消失在秋离烟眼前,外面一声响亮的马蹄声响起。应齐回头看来秋离烟一眼,便快速转身跑向大门,秋离烟也抬脚就奔,这里比较偏僻,通常都不会有人骑马经过,若不是发生什么事,这里不会出现马。   等秋离烟奔到门口的时候,只见几个士兵身穿铠甲,“请两位大人立刻进宫。”   “发生何事?”应齐问。   “皇上设家宴,食物里有毒,幸而发现得早,所有人都平安无事,但四皇子恐怕……”话说到这里,士兵相信大家都明白了,四皇子一向来体弱多病,经不起折腾,这一中毒,恐怕没命了。   “我先走了,有事我会派人来通知。”海寞玄交代了一声便抢了士兵手上牵着的缰绳,一拉一掉头,上了马变扬长而去。   “我也去了。”应齐神色凝重地上了马,跟上了海寞玄。   看海寞玄有些急和应齐凝重的表情,秋离烟也猜到了事情应该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或者他们早猜到了下毒人的身份。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干活去!”   秋离烟回到自己的房里,把目前朝廷的状况都在脑里分析了一遍,如今最得势的皇子是九皇子,皇上几乎日日召见九皇子,像是在默认了太子之位非九皇子莫属,大皇子小时候就去世了,二皇子上次被皇上试探,就算有想法也会暂时按兵不动,三皇子已逝,四皇子体弱多病,一向来没有争皇位的意思,六皇子与八皇子几年前顶撞皇上,已经失势,一直在自己的封地没有被召回来,剩下的只有五皇子,七皇子还有小皇子,秋离烟相信不会是九皇子,他几乎势在必得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剩下来只看这三位皇子里,是谁被逼得狗急跳墙,做出这种事了。   帝王家,煮豆燃萁。    ☆、第二十七章   一觉醒来,秋离烟习惯性地望向窗外,天依然暗着,黑蒙蒙的还没破晓。她是被恶梦惊醒的,睡意全无,索性起身去活动,一踏出房门,便见到地上放着两封信。秋离烟微皱着眉蹲下身去捡起来,打开其中一封信来看,没有落名,里面只写着一个字,但不是汉字,而是秋离烟以前常用的英文,意思是安心,想必这封是应齐写来的,让他不要担心宫里的事情。再打开另外一封,上面的字不多,但却是秋离烟想要知道的。   勿忧,万事皆于掌控中。   我军大胜,约十日后抵京。   秋离烟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信,心脏有力的跳着,兴奋地表示着自己的激动,不断地默念着他要回来了,一遍一遍,一百遍都没有停下来。   天渐渐亮了,秋离烟的心却渐渐暗了,对自己如此激动的心情感到无奈,想见不能见。   她不能见他。   因为恐怕见了之后,连她自己都不能保证还能控制自己的心。   时隔两个多月,她的情感非但没有减少,反而一日一日增加,那颗心仿佛已不再属于她了。   一日一日平安的过去了,海寞玄和应齐已有很多日不曾来这里了,宫里的事情让他们忙得没有时间再理别的事情,四皇子在家宴那日之后的第三天,终于抵不过毒性,过世了。   “姐,妳找我?”陈维缓缓地走向秋离烟,然后安静地站在她旁边。   “嗯,我想问你,对于黄茵你了解多少?”黄茵今年三岁,是上个月才被带进来的,秋离烟观察她很久了,她一直都只是默默地跟在其他孩子的身后,他们玩的时候她看着他们玩,他们工作的时候她就在旁边帮忙,没有见她开口说过一个字,叫她不会应,跟她说话她也不回答。   “黄茵是阿三带回来的,阿三说她听不见,也是哑巴,不会说话,可是她很乖,没有惹过什么事。”   “嗯,知道了,我待会儿会到市里去,你帮我照顾好这里。”说完,秋离烟就外出了,她去找了个大夫,她决定要给所有孩子弄一次身体检查。   今天的街上特别热闹,像是有什么特别的节日,秋离烟找了一位大夫说明了来意,那大夫很热心,说做善事好,他答应明天派几个学生去给孩子们做身体检查,而且不收费。   “多谢,多谢大夫!感激不尽!”秋离烟开心地向他敬了个礼。   “姑娘,这天下能有爱心的人很少,那些孩子能遇见妳,真是他们的福气。”   “大夫,今日可是什么节日?街上怎会如此多人?”眼看着人山人海,都到哪里都要和人挤在一起的街上,秋离烟微皱着眉,有些烦躁。   “姑娘不知道吗?昨日大军凯旋归来,大家都在庆祝呢!”站在一旁的学生替大夫回答,话语里掩饰不住的兴奋。   “对呀,城门大开的时候,水将军骑着马进来,真威风!”另外一个学生也走过来搭话。   “我说严将军比较威风呢!那气势是多年累积下来的,水将军哪能比得上?”   “那气势算什么,在我看来水将军冷漠的表情比起严将军更有气势!”   听他们的对话,秋离烟的心里不再默念他要回来了,而是换成他回来了。在自己的小世界呆了那么久,没有应齐和海寞玄带来的消息,秋离烟连大军凯旋归来了都不知道。   再一次和大夫道谢之后,秋离烟就想回去了,这普天同庆的日子,在她看来只让她觉得更烦躁,她不愿再多想这些事情。   带着烦躁的心情,秋离烟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回去,心里面乱七八糟,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她知道他一定会找到自己的,也许一天,也许三天,也许七天。大家都说他们两人很像,以性格来推算,他找不到人是不会罢休的,秋离烟真的有回了家后立刻打包走人的念头。   可是再走,他还是会继续找她的。   有时候他们固执的让人头疼。   既然一定要面对,秋离烟就不再折腾所有人了,两个多月,除了应齐和皇上派来的海寞玄,她对所有人都避而不见,河田宇他们大概也快到极限了,再不见,他们说不定把这欢乐园拆了。   还没走到欢乐园,秋离烟就在转角的路口看到一身黑的人影,双手摆在后面,安静地伫立着,眉头间满是纠结,眼神里满是迷惑,嘴角轻抿着,没有平时的冷酷,多的是隐忍。   她在他身前的不远处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躲着我们?”语气里满满的气恼。   秋离烟平静的望着他许久,终究叹了一口气,原本想好的狠话一句都说不出来,“既然不会有结果,何必为难自己。”   “你以为我会让妳走吗?”水臣居不再隐忍,铿锵有力地凝视着她。   而她沉默。   “两个多月前,妳对我避而不见,我可以认为妳还在生气,气还没消,我可以等,可以不打扰妳,可是妳以为我会就这样放妳走吗?”   “水臣居,我俩不合适,性格再像,观点却不一样,家境也不一样,这样的两个人要怎样在一起?”秋离烟抬头,直直望着他的眼睛,这样的两个人根本不能在一起,既然不适合就不要继续了。   “观点再不一样也能磨合,家境怎么样对我来说不重要。”他毫不退缩地也直直望着她的眼,他要让她知道他的决心。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以我们两人固执的程度,观点不同要怎么磨合?身为水家的继承人,你爹会同意吗?”她忽然间有些无奈,有些事不是他们想要就能做到的。   水臣居听了她的话,忍不住闭上眼叹了一口气,这些,他何尝没有想过?   “不能磨合,但可以包容,水家的问题,我会解决的。”他放软了声音,伸出手想要去牵她的手,握是握住了,但很快就被甩开了。   “解决不了的,别自欺欺人了,我们之间存在的问题不只这些,你明明也知道的,别再这样了。”秋离烟转身想要走,却又再被他拉住了胳膊,力道很强,根本无法挣脱,在她想要再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身边却有人先她说了。   “坏人!放开秋姐姐!”语毕之后,便有几颗小石子像水臣居扔来,可他还是固执的不放开手,只是轻轻地别过头,用另一只手挡开了所有攻击。   “停手!谁让你们扔小石子的?”秋离烟最后还是抵不过自己的心,出口阻止了他们的动作。水臣居长那么大,大概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也是第一次被人当成坏人来骂了。   “他欺负秋姐姐,我们要打坏人!”几个孩子听见秋离烟的怒骂,各个委屈地撇着嘴。   “他不是坏人,我前几天不是才教你们做人要冷静,做什么事情先搞清楚状况吗?你们现在这是在做什么?我不是也说过不能拿小石子扔人吗?如果把人弄伤了,你们要怎么办?”   见秋离烟真的动怒教训人了,这群小孩全都低着头不应话,一脸的委屈。   “姐妳总算回来了!”陈维快速地跑到秋离烟身边,疑惑地望了水臣居抓着秋离烟的胳膊一眼,然后便快速地把自己话说出来,“方才阿三带他们到街上去玩,黄茵也跟着去了,可是走丢了,问阿三他们,他们也说不知道,现在他们几个乱成一团,哭的哭,乱的乱,话都说不清了。”   秋离烟的身体僵了一下,水臣居明显地感觉到了。   “别慌,你把他们先带回去,我去看看阿三。”说完后秋离烟看了水臣居一眼,示意他放开,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手是放了,但水臣居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跟着他们一群人走进了屋里,秋离烟没有阻止他,陈维他们看了一眼,也没有说什么,秋离烟准许的,他们也没有权力反对。   一见到阿三一群人,他们全都很自动地走到秋离烟旁边,有的拉着她的手,有的抱着她的腿,没人脸上都挂着两行泪水。   “秋姐姐,我错了,不应该带他们出去玩的,妳快点找人去找阿茵,她还小,不会路的,她又听不见,又不会说话,会不会被坏人抓去?她从来没有一个人出去过,每次都是跟在我身边的,我怕她被坏人欺负了,秋姐姐妳快点让人去找她,要不妳让我自己出去找她吧,她现在一个人一定很怕的,她会觉得自己被抛弃了,会哭的……”阿三拉着秋离烟的手,抬头泪眼汪汪地望着她,说得很悲惨,只差没有跪下来了,秋离烟原本想骂出口的话都憋进肚子里。   “没事,你告诉我黄茵今天穿什么样的衣服?你们都去哪里逛了?”她蹲下身,轻轻地抱着一群孩子,温柔地问着,她知道他们都认错了,那就没有骂人的必要了。   “阿茵今天穿绿色的衣服,绑着两个小辫子,我们去了……”阿三一边抽泣,一边回答问题,慢慢地收住了哭泣。   “我派一些人过来帮忙找。”听完过后,水臣居也表示可以帮忙,说完就离开欢乐园去安排了。   秋离烟没有阻止,目前找到黄茵最重要,“陈维你帮我看好他们,别让他们到处乱跑,也别让他们出去找人,我会把黄茵带回来的,你们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要进入下个阶段啦! ☆、第二十八章   一条一条大街小巷,秋离烟走了又走,始终没有见到她要找的那小小身影,此时此刻已过了晚饭时间,街上的行人少之又少,抓着路人问了一个又问一个,路人问完了换小贩,一个接一个,直到无人可问的时候,秋离烟已累得说不出一句话了。   不顾周围人的眼光,秋离烟直接蹲在路中间休息下来。   由始至终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水臣居也丝毫不顾别人的眼光和自己的身份,直接在她身边蹲下,手很自然地搭在她低着的头上,“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秋离烟抬起头推开了他的手,说完又站了起来继续寻找。   水臣居对她的冷淡视而不见,继续跟在她的身后,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这一次这两个固执的人撞在一起,比的必定是谁能固执更久,但这答案似乎显而易见了。谁让其他人常说,她是他的缩小版,他是她的放大版,论固执当然是放大版的那个人赢了。这剩下的只是看看这缩小版的人儿能坚持多久了。   “报告,属下在下个路口找到一个小孩,但不确定是不是秋姑娘要找的人。”   闻声,秋离烟转头顿了来人一眼,马上向他说的那个方向奔去,心里不断祈祷那个人一定要是黄茵。   在终于看到那个小小人影的时候,秋离烟的脚终于支撑不住,脚软了,幸而一直跟在她后头的人手脚快速地扶住了她,才没有让她跌坐在地上。水臣居皱着眉,望了一眼秋离烟的双脚,想说的话还没有问出口,就又被她挣脱开来,向黄茵走去了。   小小的人儿被几个水臣居的下属围着,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把头埋在双臂里,拒绝与其他人沟通,她不会说话,更听不见那些人跟她说了什么,她不认识他们,但她记得阿三每次都不让她和陌生人相处,所以她要乖,不要理陌生人。   秋离烟慢慢地走近黄茵,她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所以她不想吓到她,等她自己发觉,自己抬起头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本身是聋哑的关系,黄茵在秋离烟离她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就抬起头来了,接着两行眼泪便刷刷地流下来,像是无止境一般,无声地在哭泣,然后站起来往秋离烟的怀抱里冲去。秋离烟被巨大的撞击弄得措手不及,一个稳不住差点就往后栽去,幸好一直站在身后的人又再一次稳住了她。   轻轻地拍着黄茵的背,静静地安抚着她的情绪,过了一阵子之后,黄茵才终于停止了哭泣,争着大眼安静地赖在秋离烟的怀里。   “多谢。”秋离烟礼貌性地转头去对水臣居说了声谢谢,然后便牵着黄茵打算回欢乐园去。   “夜了,我送妳们回去。”水臣居挥了挥手,属下们便各自散去,接着他便走到秋离烟和黄茵的前面,带着她们回去,完全不给秋离烟拒绝的机会。而秋离烟走了一整天,找了黄茵一个晚上,身心都疲惫了,没有力气再与他争论,便放任他不管了。   回去之后,秋离烟好不容易安抚了黄茵入睡,等走出房里来到外面的时候才知道水臣居一直没走,凝视了他几秒后,秋离烟还是决定不理他,转身就走。水臣居皱了皱眉,快步地走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顿了一下之后才轻轻地把她抱进怀里,“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在抱她之前,他犹豫过,但还是觉得豁出去了。   被他突然间抱住,秋离烟的心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身体僵了一下,等意识回来的后便快速地挣开他的怀抱,只是他的手在她挣脱的时候,越发收紧,耳边不断响着他说的话,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像是魔力一般,秋离烟慢慢地就不动了,安静的靠着他的胸膛,他身上暖暖的气息,仿佛能温暖别人一样,让秋离烟忍不住,贪婪的不想离开。   “别累坏了身子,我让人买了些吃的,妳吃了再休息,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   放开手之后,秋离烟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水臣居安静地凝视了她几秒后便离开了。在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的时候,秋离烟虚弱地蹲下身,泪水占据了眼眶,却倔强的不让它落下,小手一挥,眼泪都被衣襟吸干了,深吸了一口气,便站起身来重新武装起自己,只是瞳孔里那淡淡的惆怅,怎么也掩饰不掉。   怎么可能忘掉你?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我累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我饿了,胃痛了。   所有人都不晓得我其实只需要一个怀抱来让我靠一下,就可以让我一整天的委屈和劳累都化为乌有。   就只有你。   一个与我性格相似,轻而易举就猜到我的想法的人。   你说,怎么可能能离开你?   午时,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没有强烈的阳光,只有暖暖的温度照映在人们的肤上。欢乐园的院子里此刻排了两排的队伍,正在轮流让昨天秋离烟请来的大夫检查身体,而秋离烟坐在两位大夫的身边,仔细地纪录着大夫所说的话和注意事项。   这些孤儿在外面流浪了那么久,没有三餐的温饱,其实很多人的身体都很虚弱,秋离烟想要尽最大的能力给他们最好的待遇。   “姐,水将军来了。”陈维手拿着一包包的药材安稳地走来。   “嗯。”秋离烟随意地应了一声,也没有问水臣居现在在哪里,她阻止不了他,更没有能力去阻止他。   反倒是陈维听了秋离烟的话后皱了皱眉,自己回答起来,“水将军在后院和海哥在交谈。”   “寞玄哥来了?”耳闻,秋离烟才停下了手中的笔,她已经有很多天没有见到海寞玄和应齐了。   “嗯,泥潭,还是不踏进去吗?”陈维说完后安静地凝视着秋离烟,想从她眼里看出些什么,而后者明显有些讶异,秋离烟没有想到陈维会再提起这个问题,也没有想到陈维那么聪明。   “猜到了?”   “果然是他吗?”陈维听见她的话后又微微地皱起眉头了,像是自言自语般,说完就走了,也没有等秋离烟回答他的问题。从他第一眼见到水臣居起,他就觉得秋离烟变得奇怪了,两个人分明有着什么矛盾没有解开,明明不讨厌对方,却冷漠的拒绝靠近。   沉思了一会儿之后,秋离烟又开始动起笔来,抛掉那个困扰着她许久的问题,一个一直让她犹豫不决的问题。   检查一直持续到下午才结束,秋离烟打理好这里的一切之后,打算去找海寞玄问问皇宫里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当她走到后院的时候,海寞玄早已经走了,只剩下一个身穿黑衣的人负手而立,眺望着远方。   秋离烟站在原地望了一会儿,本打算转身走掉,不知道是她的目光太灼热,还是水臣居的感应力太强,他一个转身便对上了她的目光,两人凝望了一会儿之后,谁也没有出声,秋离烟受不了那仿佛可以将人看穿的眼神,先移开了视线,转身离去。   “离烟。”还没拐入转角便听到水臣居淡淡地喊了一声,“想好了吗?”   “如果前面是一滩泥,你会踏进去吗?”秋离烟不意外地回头,不回答反而淡淡地反问,她想知道他的答案,她想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不是那种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就行动的人,她想知道是什么让他从一直压抑着自己感情的水臣居,变成现在这个主动的水臣居。   水臣居听见她的问题愣了一下之后,嘴上挂起一抹不易见的苦笑,“我们都已经踏进去了不是吗?”   秋离烟安静地望着他,沉默。   是的,似乎已经踩进去了,在她爱上他的那刻就已经踩进去了,而且在这段时间里,渐渐地越踩越深,再抽起身也已经弄脏了鞋,就像她知道自己似乎已经不能不喜欢他了。   “既然这鞋已经脏了,何不再踩得更深一些?既然已经抽不了身,为何不继续往前?”她不说话,那话就由他来说,她沉默就代表她把他的话听进去了,正在思考,也表示他有机会了。   “别躲,别逃,行吗?”   “我伤不起,豁不出去,我爱不起,我很自私。”这是秋离烟沉默了那么久后,得出的答案,她从来不会让自己有机会受伤,也不会随便地就对别人付出真心。   “别告诉我妳不喜欢我,我不是没有喜欢过人,从妳看我的眼神,和相处之间的动作,就算妳不爱我,可妳也别骗我说妳不喜欢我,别当我是傻子,睁眼说瞎话。”水臣居加重了语气,他对秋离烟想了那么久的答案感到不满意。   “是,我承认,我是喜欢你没错,可那又如何?既然你看得出我喜欢你,那你更应该看得出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相信你也知道我曾说过,我宁愿终身不嫁,也不会跟一个会三妻四妾的男人在一起。”今天就把话挑明了讲,不管结局是如何,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出来的。   这次,换水臣居沉默了。   “而你,身为水家唯一的嫡子,下一代的家主,金国的将军,皇上的臣子,你不可能只娶我一个人,这样的答案,你满意了吗?”秋离烟的声音轻轻的,但说的话不止刺伤了水臣居的耳,也弄伤了自己的心。   “谁说不可能?我想娶谁,不想娶谁,没有人能逼我,更不能替我做决定,就算是皇上也一样,不能娶妳,我宁愿一生孤独到老。”这是他的决定,这些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在出兵的这段时间,他整颗心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他想她,非常想,也想过未来,他知道这条路一定是坎坷的,可是他决定去走,因为他知道这颗心已经快不属于自己了,如果丢了,他也会跟着心死了。   “那若皇上下旨把公主许配给你,你也要回绝吗?我看皇上已知公主对你有意,下旨也是迟早的事情。”这件事情她是在之前进宫的那段时间无意间听到的,本想假装从来不知道这件事,但其实心里还是很介意的。   水臣居有些讶异她竟然知道这件事情,但还是很坚决地回答了,“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   “你是要抗旨吗?那是会杀头的,可能还会连累整个水家!” 秋离烟红了眼眶,她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抗旨又如何?水家不会受牵连,皇上还不敢动整个水家,最多从我下手而已。”他说得很豪气,瞳孔里一些惧怕都没有,这是他做好的准备和决心,任何事情都不会让他动摇。   “你到底要让我怎样?”秋离烟有些累了,语气里满满的疲倦,还带着一丝哭腔。   “是妳究竟要我怎样?跟我一起,那么让妳为难吗?”水臣居也感觉无奈,不自觉地放软了语气,这就是两个固执的人相处的方式。   秋离烟低头,又不说话了。   看她又再沉默,水臣居有些恼,刚放软的语气,又加重了,拉了她的胳膊,让她抬起头来,“看着我!跟我一起,妳很为难吗?妳真的一点也不想同我偕老吗?”   “我到死都不会告诉你我的身世,那样你也能接受吗?”没有理会被他拉痛的胳膊,秋离烟轻轻地说着,对于这件事是没有别的处理方式了,她想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   “我相信妳,身世怎样又如何,我不会强迫妳告诉我,在我眼中妳只是妳,只要妳没有伤害我的心,那说不说又有何关系。”他能感觉得到秋离烟不会主动去伤害人,就凭她那次在他面前很随意地就承认她不是来自山里,只凭这个他就觉得可以相信她了。   “我想想,我现在很乱,你给我一些时间。”缓缓地抽出了自己的手,秋离烟就走离了他的视线,这次不是躲,也不是逃,她只是需要时间来理清自己的思绪,需要时间来分析一切,需要时间来消化水臣居对她的信任,那个她没有想过的,意外的信任。    ☆、第二十九章   再一次见面之后,已是五天后了,这期间宫里宫外又发生了很多事情,海寞玄、应齐和水臣居都没有再踏进欢乐园里,因为他们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有时间过来。由于之前四皇子的逝世,皇上气得加派人手捉拿犯人,根本不顾忌事情闹得如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皇上根本就是故意把事情闹得越来越大,想借机做些什么。   而就在昨日,皇上下令捉拿五皇子和七皇子,罪名是两人联手毒害四皇子,被发配封地,永世不得入京。如今小皇子年纪还小,根本做不了什么,剩下的就只有九皇子一人,就在今天的早朝,皇上下旨立九皇子为太子,无人有异议,也不敢有异议。皇上这一举是把所有人的念头都打消了,势必要把九皇子捧上太子之位,若这时候还有人敢跳出来说话,那简直就是没死找死,至于那毒究竟是谁下的,至今没有一个真相,四皇子也许只是一个棋子。   欢乐园里,秋离烟安排了黄茵学手语,和读唇语,阿三他们见了也吵着说要陪黄茵一起学手语,以后才能沟通,秋离烟也没有阻止,由着他们去了。陈维最近被秋离烟交接了很多工作,这欢乐园基本上都已经交给他去打理了。   难得的,秋离烟坐在后院的长凳上,望着上次自己和水臣居交谈的地方发呆。   “离烟。”水臣居的声音悠悠的在耳边响起,秋离烟还以为自己幻听了,连忙转过头去看,事实证明自己没有幻听,因为她看见了依然一身黑衣的水臣居站在她身后。   “怎么来了?”   听到秋离烟说话,水臣居怔了一下,经过之前被忽视的经验,他以为今天也会一样被冷漠对待的,可是并没有,“忙完了就过来了。”   安静地望了水臣居几秒后,秋离烟缓缓地转回头来,继续望着刚才发呆的地方,缓缓说道,“我想好了,若你能永远不问我从哪里来,若你能做到只对我一心一意,我想我可以尝试着踏进去,可若哪一天我受伤了,难过了,那我一定会消失在你面前,因为我伤不起,也从来不会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软弱……”   “不必,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我相信妳,也请妳务必相信我。”水臣居打断了她的话,不让她说下去,当秋离烟转过头来对上他炽热的目光时,心里某一处崩塌了,那道防御的心墙,无声无息地在塌落。   他抬起手,轻轻地搭在她的头上,拇指轻轻地来回抚摸着她额前的头发,温柔得让人沉醉,那炽热的目光也让人移不开视线,当那双温暖的大手离开她额前的时候,甚至会让她感觉留恋。   这泥潭,深深地踩了一脚进去,恐怕以后再也拔不起来了。   “我想去见田宇大哥和烈曲大哥。”既然决定了,那就没有避开的必要了。   “好。”   一如既往,水臣居带着秋离烟骑上马,前往河府,他说海寞玄和湖烈曲都会在河府里,他们事先已经约好碰面的,只不过这次骑在马背上的两人关系已不像从前,举止之间多了一份让人不易察觉的亲昵。   “田宇大哥和烈曲大哥会不会不想见我?”被水臣居圈在怀里,秋离烟有些心不在焉的,之前对他们两人避而不见,现在突然间又去找他们,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生气。   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水臣居才开口回答,他在猜测河田宇和湖烈曲的想法,“河不会,不过湖会生气一阵子。”   秋离烟撇了撇嘴,没再继续说话了,水臣居也没有找别的话题来谈,他们两人其实都不怎么爱说话,在一起相处的时候,很多时候都是沉默较多,但两人也不觉得不适应,反而很自然地安静呆在对方身边。   在下马的时候,水臣居依旧领先翻身下去,然后伸出一只手拉着秋离烟下来,但是这次在秋离烟下马之后,他没有放开手,很自然地把原本拉着她的手势变成牵着她。   把马交给守在门口的守卫之后,水臣居牵着秋离烟的手,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河府。秋离烟望着自己被牵着的手,再望了望走在前头的人,嘴边带着淡淡的笑,感应着手上传来的温度。虽然两人之前不是没有碰过对方的手,也不是没有拉过对方的手,但像这样被牵着,安静地走在一起还是第一次。   “到了。”站在书房的门前,水臣居放开了牵着秋离烟的手,伸手推开了房门。   秋离烟跟着他的脚步走了进去,里面坐了三个人,但各个都用着不同的眼神来看着她,反而把先走进来的水臣居给忽视掉了。河田宇的眼神里带着讶异和惊喜,湖烈曲则傲气地抬起了头,与往常一样的三十度,眼神里带着不屑与冷漠,海寞玄则皱了皱眉,困惑了一下很快地就恢复了原本的表情。   秋离烟把步子迈到他们面前,没有笑也没有打招呼,也没有想过要道歉,而是对着他们坚定地说了一句话,“我想过了,也决定了,所以我来了。”   河田宇被怔住了,只是一直望着秋离烟,嘴里说不出一句话,眼睛里满满的欣喜。湖烈曲瞪了秋离烟一眼,别过脸去,也不说话。   “这种事情,果然还是需要水亲自出马才能解决。”海寞玄笑着看了水臣居一眼,语气温柔中又带了点意味。   秋离烟望了他一眼,选择忽略他的话,水臣居更是完全当作没有听到有人说话,自己找了位子坐下了。   “田宇大哥,你不说话是不欢迎我来,还是想把我赶出去?”秋离烟挑了挑眉,双手抱胸地站在原地,等着他的答复。   “两者皆不是,两者皆不是,离烟......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妳了。”河田宇回过神来后站了起来拉着秋离烟的手坐在旁边的空位子上,眼神完全舍不得离开秋离烟,仿佛一眨眼她就会不见了一样。   “田宇大哥,这一次我来,是想问你,之前你说过的事情,现在还算不算数?”   “什么事情?”秋离烟这一句话没头没尾的,河田宇完全想不透,反而是一边的水臣居微微地惊讶了一下,但那惊讶消纵即逝,根本没有人发觉到。   “你让我认你当义兄,这件事情还算不算?”秋离烟没有再拐弯子,之间开门见山,既然决定走入这个泥潭,就要融入他们的生活,接受他们的一切,承认他们的重要性。   河田宇睁大双眼,又被怔住了。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哥。”其实,秋离烟知道河田宇是不会拒绝她的。   “离烟......妳吃错药了?”河田宇缓过神来后,依然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脸难以置信,多少年,他没有听过有人喊他哥了。   “想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妳当妳自己是什么?”没有让河田宇有机会回答,湖烈曲在听完他们的对话之后,终于忍不住开了他的毒舌,质问秋离烟。   “我没当自己是什么,原本我的确想完全走出你们的世界,连寞玄大哥也不见的,若不是皇上的安排,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样,我之前经历过众叛亲离,所以打算不再对任何人付出感情,可是这几天我想过了,就算避开了你们,可我还是挂念着你们的安全,担心着你们会不会卷入皇子里的斗争,成为牺牲品,我发现就算避而不见也已经没有用了,我已经把感情给了你们,拿不回来了,所以我现在回来了,如果你不能理解我的立场,我也没有什么话想说的了。”   “妳只想过自己的感受,根本就没有顾虑过我们,妳回不回来也不关我的事了。”湖烈曲瞪了她一眼,站起身,头也不回骄傲地离去了。   水臣居不开口,海寞玄也不说话,河田宇皱了皱眉,开口道,“离烟,妳给他一些时间。”   “嗯。”秋离烟望着门口,随便应了一声,表情有些黯然。   “从今天起,我就有个妹妹了!哈哈哈!安安!鸿儿!你们有姑姑了!今天得好好庆祝!得摆宴!”河田宇拍案站起,然后冲到门边对着外面大喊。   “哥,我欢乐园有事,今晚不行。”秋离烟的话像是浇了河田宇一桶冷水。   海寞玄在旁边毫不掩饰地笑了,而水臣居则开口说话,不管河田宇的感受,“我送妳回去。”   “好。”秋离烟没有察觉到自己嘴边挂着浅浅的笑,但在场的三个大男人却都注意到了,海寞玄温柔地装作看不到,水臣居这个面瘫看到了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心里像开了朵花那样,非常好,不过河田宇不甘了。   “有异性,失人性,重色轻友!”   “你有空就过来欢乐园,我随时欢迎。”秋离烟笑开了,走到河田宇身边轻声说,她其实真的很喜欢河田宇这个人。   “哼!偏不要,我就等妳来找我!”这时候,他倒耍起小孩子脾气了,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海寞玄没眼睛看地摇了摇头。   “走。”水臣居坚持不顾他感受,自己迈出了房门,走了。   “寞玄大哥,我先走了,记得来找我,哥。”秋离烟向海寞玄点了点头,然后再转身向河田宇叮嘱了一句,接着便跟上了水臣居的脚步。   秋离烟的最后一个字,叫得让河田宇的心融化了,隔日就奔向欢乐园去找她,完全忘了自己还耍过脾气说不主动去找人的。    ☆、第三十章   回去的路上,秋离烟再次被水臣居圈在怀里,除了湖烈曲的事情,其实她心情挺好的,把她圈住的那个人心情更好了,他很享受她待在他怀里的感觉。   “这段时间会有些忙,可能不会有太多时间过去欢乐园了。”水臣居的声音轻轻地在身后响起。   “没关系。”秋离烟知道他们都很忙,当然不会任性地说要他过来。   见她好像没什么反应,他微微地皱了眉,“过了这段时间,会有一阵子见不到了。”   “又要出兵了?”她忽地转头去看他,随着马步的颠簸,很顺势地撞向了他的下巴。   “坐好。”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声音有些冷漠,虽然他被她的头撞了下巴,但却没有忽略掉她转过头来时,那双忧心的双眼,心里莫名地暖了。   默默地转回头,秋离烟有些气恼,撞上他的下巴又不是她愿意的,那语气真是说变就变,但还没在心里骂完一遍,便察觉到那双圈住自己的手臂收紧了一些,他的胸膛几乎贴着她的背了,接着身后又响起他的声音,“皇上要在这三年里拿下天麟国和月国,给九皇子一个安定的国家。”   “什么时候会出发?”被他这样一个举动怔住,秋离烟愣了一下才开口发问。   “两个月后,这一去恐怕要很长时间。”说到这里,水臣居不禁放慢了马步,与她相处的时间,会越来越少了。   “很长,是多长?”秋离烟原本不错的心情在听到这句话立刻变不好了。   “短则一年,长则两年,又或许是三年。”   这下,秋离烟的心情不是不好了,而是变得很糟糕,安静了一下之后,她忽然就说,“带我去。”   “不可以。”水臣居有些被秋离烟的提议吓到,不禁加大了音量。   “有多危险我知道,但我要去。”秋离烟语气里的坚定让水臣居胆怯。   “不准。”   “我不会独自守着那么长时间等一个人回来,你不要想!”秋离烟也加大了音量,她做不到,若要让她独自守着一个人三年,她做不到。   “妳别想去,也不能去!”   “你只有两个选择,一,带我去,二,抛弃我。”一旦他抛弃了她,那她就会消失,她告诉过他的。   “秋离烟!”他把马停下了,眉头微微地皱着,周围散发着冷气,连马都感觉到恐惧,叫了两声。   “你不带我,我会自己想办法。”她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她不怕危险,她怕的是忽然间失去身边的人,就算是要失去,也只能在她身边离去,绝对不能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就失去了。   以前她没有身份跟去,这次她有了,自然不会放过,也不想在刚和好后,又见不到面了。   “听话,等我回来。”水臣居有些无奈,冷静下来后又拉起缰绳,她和他一样,是个固执的人,说要磨合,要包容,看来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等你回来?战场无眼,连你自己都无法保证自己能回来,凭什么要我等你?”秋离烟转身瞪着她。   “就是战场无眼,妳不能去,妳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带妳去只会增加别人的负担,更何况哪有女人上战场的?”   “我可以成为第一个,我是自私的,也任性,但我就是要去。”   “我不会带妳去的。”他仍然坚持。   “我不用你带。”她转回头,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没人会带妳去,妳不用找人帮忙。”   “会有的。”秋离烟说得更坚定了,似乎已经有了计划,水臣居忍不住忧心了,喜欢的人太聪明好像也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   秋离烟说到做到,隔日就开始了自己的计划,把自己关在房里几天,不知道在搞什么事情。原本以为会闹出很多事情来的水臣居看到她这样心里虽然觉得奇怪,似乎是放弃了,但还是没有办法掉以轻心,依旧让人通知其他人,若秋离烟有事相求,一律不能答应,不管是什么事情。   再过几日,秋离烟依旧足不出户,待水臣居忙完了自己的事情,去找她的时候,她也没有任何动静,完全没有提起要跟去的事情,很自然地相处着。   “听海说妳最近连房门都不出,在忙什么?”如果不是因为知道秋离烟是个固执又执着的人,水臣居一定以为她已经放弃了,但现在只字不提,他沉不住气试着打探。   “写书。”因为水臣居的到来,秋离烟难得地踏出了房门,在他旁边坐下,顺手倒了两杯茶。   “写书?”水臣居挑了挑眉,写书就能跟去打仗了?他想不通。   “嗯,写书,到时候也给你一本。”秋离烟知道他在疑惑,却也不给任何解释,说出来虽然不怎么会影响她的计划,不过她就是要吊他的胃口。   他把气沉下,不问。   见他不说话了,秋离烟也无所谓,自己再说,“今日能留到什么时候?”   虽然秋离烟说得一脸坦荡,但水臣居还是第一次被女人这样直白大胆地问,差点有些反应不过来。“何事?”   “教我骑马。”她想学很久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这里男女授受不亲,她又没有认识的人能教她,也不想再次被人指指点点的,既然要跟出去打仗,骑马这事是不能再拖了。   “好。”水臣居把秋离烟带到了他以前遛马的地方,那里没什么人,很清静。   一开始他先教她如何上马与下马,很快她就学好了,只是还需要多练习,接下来他就教她如何控制,两人此刻都坐在马背上,一起拉着缰绳。水臣居边示范边讲解,只说了一遍之后便让秋离烟跟着做,一来一回秋离烟学得很多,也学得很快。   “你学骑马的时候,是否曾被摔下来?”学得闷了,秋离烟就找了话题来聊,她还真的好奇这件事,像水臣居那么聪明又冷酷的人,不知道被摔下马是什么样子。   “被摔过两次,第一次是因为没有人教,拉得太紧,第二次是河突然间跑过来,马受了惊吓。”他说得风轻云淡,好像不是在说着自己的事情一样,只是在描述自己看过的一个场景,可是秋离烟却听得心惊胆跳,被摔下马可不是普通的事。   “那当时是否有受伤?”   “轻伤而已。”依旧的轻描淡写。   “那……是何时……”秋离烟问了一半,又停下来了,而水臣居没有回话,在等着她把话说完,她的心跳得很快,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大胆的想知道,“你何时意识到自己对我有意的?”   水臣居沉默了一下,“这重要吗?”   “重要,或许对男人来说,这点小事不算什么,可是对女人来说,她们会很想知道这男人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想知道所有的细节,也会想要去了解这个男人……”   “那妳是想要了解我?”水臣居打断了她的话,放下了其中一只抓着缰绳的手,环上了秋离烟的细腰。   秋离烟低头望着那只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心动了一下,感受着它带来的温度,最后才意识到发生什么,连忙抬头四处张望,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身边已经连一个人都没有,走到了树林深处。   愣了一会儿之后,她才回过神来,“当然。”   “第一次见到妳的时候,我不喜欢妳,甚至讨厌妳,因为妳身上有太多的不确定,我讨厌无法控制的事情。”   “所以你就放我走,然后跟踪我?”   “生气吗?”他试探性地问。   “不,谢谢你跟踪我,所以才能证明我是清白的。”清者自清,她不怕被跟踪,只怕被误会。   “在我意识到妳是特别的时候,是妳第一次见到九皇子的时候,当时我真怕九皇子把妳纳妾了,那时候九皇子似乎觉得妳很有意思,所以当他说我是不是在金屋藏娇的时候,我没有正面回答他。”这是第一次水臣居向别人解释自己的想法和举动,虽然自己觉得有些怪异,但既然秋离烟说女人都很在意这些,那他多说几句话也无妨,只要她开心就好。   “那时候我差点被自己的举动吓死,根本没注意到纳妾这个可能。”现在想起,秋离烟还是觉得有些可怕。   “真正意识到自己对你的感情不一样的时候,是妳被绑走的那次,那一天我第一次怒骂了老卢,我也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水臣居身子往前倾,把下巴搁在秋离烟的肩膀上,然后再接着轻轻地说,“知道吗?那天我真的很担心妳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秋离烟的心里仿佛被什么敲打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他的举动又或是因为他的话,转头蹭了他的脸一下,“醒来的时候看见你,我很安心,而且那天我第一次看见你笑了,虽然只是淡淡的一笑。”   “后来,我把那两个人杀了。”这句话,失去了温柔,多的是满满的冷意。   秋离烟没有回话,若当时她告诉他,那两个人曾经有想过要侵犯她,不知道他们的下场会是什么。   “在我看到妳只剩一口气撑着的时候,我真的很怕妳就这么断气了。”他以为她觉得他杀人不好,所以又开始解释与说服。   “嗯,虽然我只剩一口气,不过我还是记得有一个人很温柔地把我抱回去,他平时是很冷酷,但其实是很细心的,甚至比别人更细心温柔,只是甚少表达罢了。”她望着远方轻轻地说,“我很庆幸遇见这样的人。”   “我曾经想过要避开,所以我走了,护送九皇子回京,可是在那个月里,一边逃离月国的人,一边却不断想起妳,挥之不去,回来的时候,我原本可以到别处去的,却还是先到妳的住处去了,因为我想见妳。”水臣居慢慢地收紧了环在她腰上的手。   “我原本也以为我可以很潇洒地放手的,可是还是踏进来了。”他们两人都曾经迷茫过,逃避过,但到最后都想清楚了,或许这辈子他们都不可能会忘记对方了。   “无法避之,则驾之。”水臣居重复了她曾告诉过他的话,而秋离烟轻轻一笑,没有回话,她还没有告诉他后面的那句话。   无法驾之,则舍之。   秋离烟只希望他们永远不会走到这一步,他们前面还有很多路要走,而那些路已经注定是崎岖的,他们必须一起面对,共患难。   “天快黑了,我带妳回去。”水臣居放开了环在她细腰上的手,重新拉起缰绳,把马掉头往回走。 作者有话要说:  不得不说,阿秋真的很任性,写的有些想打人。 不过,后面那边,唉哟,写的我都有些心动了......\\\^0^/// ☆、第三十一章   再次踏入皇宫的这次,秋离烟少了以往的紧张感,这一次她是做足了准备才进宫的也已经慢慢地适应了这里的人事物。望着高高的大门,她深了一口呼吸,她要开始战斗了,拿出她来到这里之前拥有的气势,这一次的计划只许成功,要不然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   “民女秋离烟,参见皇上。”迈着稳健的脚步步入大殿,这次她不再低着头,而是抬头挺胸,气势十足地走了进来,然后才进度得体地跪安,这不仅让皇上感到意外,更让早已站在殿里的九皇子,水臣居,河田宇以及严将军感到震惊,因为从她走进这大殿,除了皇上她连正眼都没有瞧过其他人,一句话概括,目中除了天子便无人。   “平身。”皇上瞟了众人一眼才缓缓道出。   慢慢站起身后,秋离烟才把身体转向一边,开始不卑不亢地向九皇子等人请安。   水臣居冷冷地凝视着她,难得的揪紧了眉头,河田宇的脸色毫不掩饰地更为难看,严将军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尴尬,反而是九皇子淡定纵容,眉开眼笑。   “朕听闻妳有事请求?”   “启禀皇上,民女斗胆请求皇上,让民女跟随大军讨伐月国。”虽说得低身下气,但秋离烟的样子却胸有成足。   “大胆,女子何以从军?”   “皇上,民女不怕死,也曾研读兵法,望死也想从军一次,若有任何不便,大军可弃民女不顾,更何况我军如今气势磅礴,必定会大获全胜,请皇上成全。”   “皇上......”河田宇弱弱的喊了一声,秋离烟的举动让他感到恐惧。   “离烟,妳之前告诉我说妳手上有独一无二的兵法书,何不拿出来让大家见识。”九皇子其实也知道水臣居说过任何人都不要答应秋离烟任何要求,但当秋离烟登门拜访的时候,他就好奇了,而当秋离烟说她有更好的兵法书,但条件是要让她跟大军一起走,他觉得这对他有利无害,最坏的情况就是拿一条人命换来宝贵的兵法书,这样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所以他就答应秋离烟,让她来见皇上了。   “应大人求见。”秋离烟还没搭话,殿外就响起了公公的声音。   “宣。”皇上有些意味地望了秋离烟一眼,没想到她根本不意外,反而很淡然,像是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应齐走进来有些匆忙地向皇上请了安,在看向秋离烟的时候,心里原本想说的话,全都说不出口了。她现在的样子他不是第一次见,就在几年前,她就是和现在一样的表情走入她父亲的公司开始战斗的。   他知道,她已经下了决心。   淡淡的望了应齐一眼,见他不说话,她就接着摆明自己的立场,“皇上是否能答应民女的要求?”   “那得看看妳手上握着的东西值多少了。”皇上也轻轻地挑了挑眉,他以为应齐过来就是要阻止秋离烟的,没想到他进来之后只是神色沉重地望着秋离烟,不说一句话。   秋离烟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两本书呈上,上面分别写着《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不过这两本都是未完成的版本,只写了一半。这下,应齐的脸色更难看了,别人没有注意到,但坐得比其他人高的皇上是注意到了。   这时,殿外再次响起公公尖锐的声音,“海寞玄,湖烈曲求见。”   “宣。”皇上很自然地再望着秋离烟想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那么多人反对她的计划,她应该要有些担心,又或者是烦躁,可她却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所以事情都在她的计划之内。   “皇上,万万不可答应秋离烟的请求。”湖烈曲一走进来就碰地一声,重重地跪了下去,接着海寞玄也跟着跪在旁边,再接着河田宇也走出来和他们跪在一起。   这下,皇上不说话了,只是细细地观察着秋离烟的表情,只见她忽地转头望了跪在地上的三人一眼,眼里的惊讶消纵即逝,之后就恢复了淡然的样子,这让皇上对这个女子开始欣赏起来。忽地又想起什么,皇上转头看向一直站在一边不出声的水臣居,才注意到一向来冷漠的水臣居此刻的脸色非常难看,这还是皇上第一次见到水臣居有这种表情。   随手翻了翻手上的两本书,皇上从原本平静的表情转变成讶异,“这……”   见皇上欲言又止的样子,水臣居眼神顿时黯淡了,心里没了一个底,有些不安,“应大人可见过这两本兵书?”这是他目前想到唯一的机会,若应齐也读过这些书,那皇上就不需要答应秋离烟了。   “见过,只不过…….”应齐的前两个字让在座的所有人都亮了眼睛,可是接下来的话又把所有人带入更灰暗的世界了,“虽读过,却只记得一部分。”   “想当年,这两本书还是应大人借给民女的。”秋离烟知道自己的计划就要成功了,忍不住转头看了看应齐的表情,他现在的心里一定想把自己打死。这两本书她背得滚瓜烂熟,当初她一个女子要撑起整家公司,虽没有经验但要有手段,那时候应齐就丢了这两本书给她,让她现学现用。   因为秋离烟的一句话,河田宇等人都给了应齐一记瞪眼。   “皇上,微臣恳请皇上答应离烟。”应齐说完这一句话,河田宇等人更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可他已经没有办法了,秋离烟的性格他最清楚,她一向不会只有一个计划,若这次不成功必定还会有下一次,只是下一次她的筹码会加大,牺牲的会更多,没有办法阻止,就只有为她争取最好的待遇,忽的直接跪下来,“只是,微臣也恳求皇上封离烟为参军。”   秋离烟有些惊讶地看了应齐一眼,然后依旧抿着唇不说话,心里有那么一瞬间感到茫然,难道是她太不懂事了?才会让这些人拼了命地用着自己的法子为自己好。   皇上饶有兴趣的看着这群人,一个为一个用着自己的方法为着对方着想,心里忍不住感叹,这种感情在这朝廷里大概很难再有了,“你们都先起来吧,九皇子有何建议?”   “父皇,可否先让儿臣过目。”九皇子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兵书竟然能引起他父皇的注意,在看过那两本书后,原本好奇的脸色也变讶异,之后随手传给水臣居,只见水臣居最后的表情也和皇上与九皇子一样,除了讶异还是讶异。   原本严将军也抬手要接过那两本书,不过秋离烟却先一步夺走了,然后面色平静地望了他一眼,接着才淡淡地说,“严将军不是不屑小女子的书吗?”   众人先是对秋离烟的举动感到困惑,不过在听到她的话之后也猜到了几分,想必是秋离烟在来皇宫之前就找过严将军,只不过严将军连书都没有看便拒绝了她,这下她是闹脾气了。   以前严将军以为这女子就是爱说大话,什么本事也没有,而且他更不觉得区区一个女子能成什么大事,可是这下他是吃瘪了,心里气得半死,面上却强装着镇定,“之前是水将军不让任何人帮忙,我不也是听水将军的话。”   “嘻。”秋离烟轻轻笑了一声,什么话也没有回,转手把书交给河田宇等人,她知道他们也想看。   “父皇,儿臣赞成应大人的意见。”九皇子觉得有何不可,便表明了自己的看法。   “皇上,一个女子怎能入军?”匆匆看过那两本书之后,河田宇依旧坚持自己的立场,他不舍得秋离烟去,那很危险,就算这两本书再怎么好他都无法赞成。   “请皇上三思。”海寞玄也附议。   “水将军有何看法?”听了河田宇的话后,皇上面色不动,心里已有了答案,转头看向水臣居,若要说服河田宇一群人,首先就要让水臣居先点头,毕竟他们都是听水臣居的。   “皇上既已有答案,何必问微臣。”水臣居脸色难看却不得不答应,为国家这点牺牲在皇上眼里不算什么,若是他不答应,往往会被皇上安一个不忠的罪名,他不能像河田宇那样冲动,他必须顾全大局,水家上下的人命都在他手里。   “很好,来人封李岩为参军,十日后跟随大军讨伐月国。”皇上这句话是准了秋离烟跟随大军出发,只是必须隐姓埋名,扮成男子。   “谢皇上成全。”秋离烟跪下来,向皇上行了一个礼,“三日后,李岩必把兵法书呈上。”   “好了,都退下吧。”皇上挥了挥手,让大殿里的所有人退下。   出了大殿后,所有人都一直闭口不说话,只有河田宇走在秋离烟身边不断叨念着,说不明白为什么她非要跟去,而秋离烟也没有解释,这次也算是她任性了。海寞玄和湖烈曲走在最前头,皇上已经下旨,已是无法改变的事情,不过他们相信水臣居会保护好秋离烟的。   应齐默默地走在秋离烟的另一侧,眉头揪紧,是他把她拉来京里的,是他叫她放手去爱的,是他帮她达成目的的,是他亲手把她送到别人怀里的,这么做的时候,有谁知道他心里的苦涩。   把自己心爱的人送到别人手里,应齐在心里嘲笑自己,上哪找那么大方的人?   水臣居一直走在众人的前面,一直走到皇宫外他才停下脚步,转回身目光淡然地落在秋离烟身上,海寞玄和湖烈曲很识相地分别拉着应齐和河田宇离开,只留下了他们两个人。   “过来。”水臣居一手拉着马,一手伸出来,示意秋离烟上马。   观察着他的表情,秋离烟什么都看不到,也猜不到,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先上马,她以为他会生气,可是他并没有发脾气,反而冷淡得让人猜不到任何想法。   上马之后,他还是一如往常地把她圈在怀里,就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去哪里?”秋离烟发现这并不是回欢乐园的方向,也不是去水府的方向。因为完全掌握不到水臣居心里在想什么,秋离烟此刻的心情七上八下,没有一个底,非常不安。   “练习骑马。”他淡淡地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你们会认为离烟这样做很不懂事,很任性,或许还很讨人厌,可我觉得她这样才是真正的她,在经过众叛亲离和失去一切之后,造就现在这样的她,恐惧着再次失去一切。 体谅体谅她吧!人家阿水都没说什么 ☆、第三十二章   秋离烟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话题拿出来讲,就这样僵着气氛,从前他们之间就算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奇怪,可现在她的心里却感到烦躁。   一直走到遛马的地方,两人都没有再交谈,秋离烟见地方到了,可是水臣居没有松开缰绳的打算一直往深处走去,直到周围再也没有人,他才把马停了下来,但依旧金口不开,而秋离烟再也忍不住了,“你生气了吗?”   “妳说,我该拿妳如何?”他双手松开了缰绳,顺而紧紧环绕在她腰上,头埋在她的颈项处,语气听起来非常无奈。   秋离烟忽的直起了身子,僵住不敢动,她以为他会生气,可是他没有,更没有想到他会用那么无力的声音来说话。   “你之前让我别逃,我现在不逃了,但也不会在原地等你,既然要在一起,那就生死共存。”在那个世界,她有成就,却活得如此失败,失去朋友与家人,在这里,她不想再失去她爱的人,要死就一起死,她怕的是爱的人死去了,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不想再经历了,她怕,她恐惧。   听到她的话,水臣居浑身一震,生死共存……他没有想到她会为他立下这样的誓言,心里激动了,像被打开倒入了满满的水,双手不自觉地缩紧,想把她揉入自己的怀里,揉入自己的心里。   “好,生死相依。”他轻声地说,然后松开了紧紧圈着她的双手,接着抬起手温柔地把她的头转过来,四目交接,火苗在彼此眼中燃起,两人都能听到自己心里那跳得不像话的声音,水臣居缓缓地低下头,秋离烟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手也不自觉地握紧,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紧张,水臣居在自己的唇终于要贴上她的唇的前一刻,拉回了自己的冷静与理智,硬生生地转了方向,只是轻轻地亲了她的脸一下。   在水臣居的世界里,两个人相处必须一步一步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他也怕太快的进度会吓到她。只是他不知道,从现代来的秋离烟,对他只是轻轻的亲了一下感到不满了,强忍着心里的无奈,说服自己这里是古代,不是现代。   不过,就算只是轻轻地亲了一下脸颊,秋离烟还是不争气地脸红了,那触感她不知道怎样形容,反正心里是暖暖地,又甜甜的。   水臣居,轻轻地掰开了她额前的发丝,眼底的温柔足以让秋离烟融化,她是第一次如此接近地感受他的温柔,她想,这辈子她不会想离开他的身边了。   誓言已出,生死相依;   烙印于骨,铭记于心;   为情痴狂,为爱沦陷;   永世不离,永生不弃;   共生共存,共死共亡。   首三日,秋离烟埋头把两本兵法书完整地默写出来,交给了皇上,也让人抄了交给水臣居和严将军,后来的日子,她开始进行魔鬼似的训练,她必须要保证自己不会在跟随大队的时候拖累大家,这是她做人最基本的原则。   第六日她在水臣居的教导下已经学会基本的骑马和基本的剑法,只是有些事情女生与男生相比难度还是来得比较大的。   “步法和手势都对了,可是就是少了些什么。”河田宇在秋离烟特训三日后特地找来其它几人一起来验收她学习的成果。   “她不是在耍剑法,比较像是在跳舞。”这是海寞玄得出的结论。   “这样子怎么上战场?”湖烈曲瞟了她一眼,语气尖酸,那次他也到大殿阻止秋离烟,他们都以为他原谅秋离烟了,可是并没有,他还是样样针对她,说话尖酸刻薄,还带着讽刺。   “跳舞......”秋离烟停下了动作,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眉头紧揪着,看起来很烦躁。   “不用练了。”听完他们的话,水臣居也找到问题所在,这样练下去只是浪费时间,他们必须改变特训的方法。   河田宇刚要问什么便听到秋离烟应了一声。   “嗯,要不明天开始我拿着几块砖头跑上二十圈,这样应该能行。”她的剑法学得很快,很容易就记住了所有动作,只是她的力量不够,明明需要快、狠、准,她却只能做到快,软、准,力道不够很容易就会被打败,再快再准都没用。   “可以一试。”水臣居点头。   接下来的几日,秋离烟改变了另外一种魔鬼试训练,把她累得连饭都懒得吃,每天练完就倒头睡觉,等充完电了再起床吃饭。   日复一日,水臣居每日看着她这样,眉间一日比一日纠结,他心疼,他想告诉她不要去了,也想告诉她就算去了他也会保护她的,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他太了解她的性格,她为了不拖累别人,再累她都不会放弃的。   第九日,他们几个人聚在水府一起吃晚饭,明日一早便要出征,由严将军和水臣居带领十万大军讨伐月国。   “敬你们,势必要凯旋归来!”河田宇站起来,拿着一杯酒一饮而尽。   海寞玄、湖烈曲和应齐都纷纷站起来敬了他们一杯,水臣居也站起来回敬。   “等我们胜利归来!”秋离烟因为心情好也跟着他们大方地一饮而尽,她的酒量还是不错的,为了习惯,她在几日前已经开始穿起男装,对她而言穿上男装反而让她更自在。   “万事小心,明天开始要记住自己的身份,李岩。”应齐担心的是秋离烟的性别会在军营里被拆穿,而不是她的性命,毕竟她这个参军不到不得已不会上战场,就算真的攻到军营里,他也相信以秋离烟的聪明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更何况还有水臣居在保护她。   “我会的,别担心。”秋离烟朝他浅浅一笑,她最放不下心的就是应齐,这么多年都是他陪在自己身边的,忽然之间要离开没有他的地方她还真怕自己会不习惯,不过她必须要放手,她相信他会遇到对他好的人。   至于欢乐园,秋离烟在开始自己计划的前些日子就已经慢慢地交手给陈维,若有事情不能处理就去找海寞玄。教古琴的事在皇上答应下来的时候也暂停了,那时候河安还哭着让秋离烟不要走,看得她心都疼,可是事已至此已没有回头的机会,她也不会选择回头,自己选择的路就要走完。   “这个给妳。”应齐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盒子交到秋离烟手上,这是他能在她出发前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这是什…...么?”秋离烟原本还想问,在打开来看的时候,自己也愣住了。盒子里面是一把匕首,一支针筒,还有一捆炸药。   怔怔地看着应齐,秋离烟说不出一句话,他为她做的实在太多了,炸药这么危险的东西他竟然敢自己动手制作。   “这是什么?长得这么奇怪。”河田宇见秋离烟不说话,自己把头凑上前去看,看着那个针筒很久也看不出它到底是什么,再转头看看炸药一会儿,“这是炮竹吗?”   “不会就不要乱说话。”湖烈曲仰着头,斜眼看了他一下。   秋离烟放下手中的东西,上前抱住应齐,眼眶里有些湿湿的,轻声地说,“谢谢,可是下次别弄这个了,我怕。”她怕会失去他。   “我很小心,以前也做过实验,妳别担心。”应齐回抱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脑勺,示意她放心。   秋离烟缩紧了自己的双手一下,才缓缓地放开手,眉头紧皱着,勉强地对他笑了一下。   “现在演的是哪一出戏?怎么我都看不懂。”河田宇看他们目中无人奇怪的动作,忍不住出声,而水臣居面色冷淡地望着他们,不出一声,海寞玄和湖烈曲小心地看了刚松开手的两个人,再看看面无表情的水臣居,他们选择不说话。   “别乱动,一会儿受伤了我可不管。” 秋离烟也知道气氛有些奇怪,拍开了河田宇在盒子上乱摸的手,把盒子关起来锁好。   “妳就这样对待妳哥!”河田宇不满地抗议。   “喝你的酒,那么多话干什么?”随意瞟了他一眼,秋离烟没有理会他的不满,只是坐下来的时候,淡淡地望了水臣居一眼,只见他还是一副冷淡的表情,没有任何起伏,但眼眸里却多了一份让人不易察觉的黯然。   “我这兄长当得真可悲,被嫌弃了。”河田宇撇了撇嘴,拿起酒又是一饮而尽,喝完了就再倒,接着再喝,还拉着湖烈曲一起喝,等这顿饭吃完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醉得连话都说不清了。   “这样子没事吧?”秋离烟看他们两个醉倒在门边,两人靠在一起,嘴里不断地在碎碎念。   “没事,每次只要有人出征他们就会这样,惯了。”海寞玄拉起一个人,塞进马车里,应齐也摇着头拉起另一个人同样塞进另一个马车里,两人分别把他们送回府。   “路上小心。”回去前,水臣居对他们嘱咐了一句,这是他们最后的道别,海寞玄和应齐点了点头,便吩咐车夫开车。转回头,水臣居望了秋离烟一眼,依旧不说话,从她抱了应齐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交谈了。秋离烟抿着唇,跟着他走进府里,因为明天一早就要出发,所以她就直接打包来这里过夜了。    ☆、第三十三章   水臣居的脚步停在书房外的院子里,在藤椅上坐下来,接过下人呈上的解酒汤,慢慢地喝着。秋离烟望着他的身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到他的面前蹲下,歪着脑袋看他,撇了撇嘴说,“生气了?”   见他还是不出一声,自己换了个姿势,双手撑着下巴继续看着他,他仍然无动于衷,“我这辈子,若说欠什么人最多,那非应齐莫属,我很喜欢他,可是我不爱他,明白吗?”   水臣居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有口难言,因为他知道应齐在秋离烟的心里有着非常重要的位置,而他可能根本及不上他的位子。   “那盒子里,装着的是炸药,只要一点燃就会爆炸,制作这个的过程很危险,比制作肥皂还危险很多倍,制作肥皂最多就是瞎了,或者受伤了,但制作炸药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给炸了,连命都没有,我担心他,感谢他,所以才会上前抱住他。”秋离烟慢慢地向他解释,希望他能理解。   水臣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把手伸到秋离烟的面前,她望了他几秒,才把手搭上他的手,而他轻轻地一拉,便把她拉起身,顺势把他揽到自己的怀里,让她坐在他的腿上,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拉着她的小手。   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秋离烟的心跳得很快,想到自己现在坐在他的腿上,这还是她自懂事以来第一次坐在别人的腿上,有些不自然地望向别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守在旁边的守卫和下人们都不在了,但就算没有人在旁边,她还是觉得有人躲在哪里偷看着他们,不自觉地轻声呢喃,“干什么啊?”   “别乱动,他有这样抱过妳吗?” 水臣居的声音强而有力,像是在宣誓占有权,手上的力度也加大,他期待却又害怕听到他不想听到的答案。   秋离烟静静地望了他几秒后才轻轻地摇头,同一时间她才看到他眼里的黯然慢慢淡去,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的占有欲比她想象中的来得强,因为他一直对所有事情都是冷漠,淡然的,总是把所有心情掩饰得很好,把所有心事都收起来,要猜到他的心思,需要很多的耐心和细心。   “那他是否亲过妳?”   这次,秋离烟沉默了。   “亲过?”他眉头纠结在一块,眼里顿时又一片黯然。   “不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那时候我们一班朋友在玩游戏,是玩游戏玩输了才会被惩罚,只有亲脸,不是嘴。”秋离烟有些慌了,不自觉地反握他的手,她不是很清楚这里的人的思想,她不想因为这个而吵架。   “玩游戏输了就能乱亲?”水臣居抿着嘴认真地问。   “我们那边都是那样玩的。”秋离烟连忙点头,她怕的不是他生气,而是怕他不理她。   “那我生气了可以亲妳吗?”水臣居说完后看她没有反应,不等她反应过来,原本握着她小手的那只手便抬起来托着她的脸,重重地往她的唇亲了一下。   这个吻来得太快,去得也太快,来不及反应的秋离烟傻愣愣地望着他,若不是嘴上还留着他带来的温度,她会以为刚才都只是自己的幻想,在反应过来之后,她的脸不争气地红了,这是她的第一次,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被一个男人亲。   看见她这个呆愣的样子,水臣居才满意地微扬起嘴角。   这次不再是亲脸,而是真的亲嘴了,上一次秋离烟还在心里抗议他只亲脸,这次她满意了,心里乐滋滋的。   “以后,不可以再玩那种游戏。”他温柔地抱住她,把头埋在她的颈间,低哑却有磁性的声音环绕在秋离烟耳边,让她的脸红上加红。   “嗯。”   殊不知,秋离烟现在穿着的是男装,这画面看起来怎么都不好看,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若此刻旁边有人,说不定还会认为他们两人是断背情,好才水府的下人都非常知趣,早早在秋离烟蹲在水臣居面前的时候就都退下了。   天未亮,大军已整军待发,士兵们气势蓬勃,个个精神奕奕,秋离烟牵着自己的马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严将军一声令下,即刻出发。这一次皇上特许秋离烟带上自己的护卫,多两个人保护她,大家都比较放心,尤其是河田宇那几个人,于是乎水臣居就派了老卢和小卢来保护她。   “出发!”严将军洪亮的声音传遍整个军营,大军齐齐地喊了一声,整齐地迈起步子,往前走。   随着大军骑着马往前走,秋离烟被大军的气势感染,心里变得激昂,澎湃。   走了一整天,大军终于在太阳快下山之前停下脚步,就地安营驻扎。   “李参军,严将军有事商议,请到将军营里一趟。”   放下了手里忙到一半的活,秋离烟跟着来传话的士兵走,只是他并没有带她去严将军的营里,而是水将军的营里。   “以目前的速度推算,还要十日便能抵达边界。”秋离烟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严将军指着地图上推算着。   “方才有人来报,前方有烟霾,疑是附近的村庄失火导致,不过没有严重到看不清路。”水臣居推翻了严将军的推算。   “换道?”严将军提议。   “不行,其他路太远。”水臣居摇头,其他路不是山路就是要绕很远的路才能到达,他没有时间和精力浪费在那边。   “那就按照预定的路线走,但是士兵必须多喝水,饮食清淡,带上口罩,避免用嘴巴呼吸,尤其是身体虚弱的人。”秋离烟提议。   “妳怎么知道那么多?”严将军看她,表情有些讶异,他只知道带军见到烟霾必须避开,并不知道应急的方法。   秋离烟瞟了他一眼,淡淡地说,“看过书。”   “好,那就吩咐下去,按照预定路线走。”水臣居默默望了她一眼,他知道她在说谎。   “好。”严将军很知趣地先退了下去去下达命令,留给他们二人世界。   “还适应吗?”水臣居把地图关上,拉着秋离烟坐到自己的身边。   “嗯。”轻轻地应了一声,秋离烟的思绪全都在他的身上,不得不说,他穿起铠甲来真的很帅,整个人特别有气势,难怪那次她会听到人说他的气势可以压过严将军了。   “妳走路的姿势装得挺像的。”这是水臣居没有想到的事情,她穿起男装走起路来一点怪异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很合适,她不像士兵那样粗鲁,走起路来就像饱读诗书的斯文书生。   “不是装的,这才是我本来走路的姿势。”秋离烟毫不避违地直视着他的眼睛,她想在他面前慢慢表现出原来的自己。“还记得我在你府里曾经要过一套男装吗?我觉得穿着那女子的服饰真的太麻烦了,走路都不自在。”没有人知道她一开始装得有多辛苦,一个人偷偷练了多久,尤其是第一天还在街上走了那么久。   “妳爹娘真的把妳当成男子来养了。”水臣居摇了摇头,都不知道该给她什么反应了。   “男子比女子好养啊。”她随口开了句玩笑,惹来水臣居的一记暴栗。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知道怎么应对烟霾?”她弯着脑袋看着他。   “说。”水臣居拉起她一只手握在掌心里,耳朵正等着她给自己答案。   “以前我们那里发生过烟霾,应该比这里还严重,大家都在家里闭门不出,所以最基本的知识还是知道的。”   水臣居握着她的手,拇指摩擦着她的手背,没有说话。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秋离烟被他的安静弄得心理不舒服,所以试探性地问。   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水臣居抬起眼,握紧她的手,坚定地说,“不会。”   “怕我骗你吗?”   “妳不会。”   “如何确定我不会?”   “妳不会。”   “怎么确定?你又不是我。”   “妳不会。”水臣居很有耐心地说了第三遍同样的话。   “就没有别句话说?”   “我信妳。”   秋离烟睁着大眼睛安静地望了他几秒,第一次主动靠近他,靠着他的手臂,心理暖暖的。   她知道,这辈子大概没有人能像他一样,无条件地信任她了。   他放下她的小手,温柔地将她的脸抬起来望向自己,接着附身过去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累了就回去休息。”   秋离烟轻轻地应了一声,慢慢地站起身,缓缓地步出去,在门帘前她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刚刚有没有说过,你穿起铠甲真的很好看?”说完后,像是害羞,又像是做错事开溜的小孩一样,一溜烟地跑了。   水臣居望着那被掀起又放下,还在摇晃的帘子,嘴角弯起一个弧度,无声的,笑了。   随后几天,大军很顺利地走过了烟霾区域,虽然有几个人因此而生病了,但并不造成太大的影响,一切都顺着原来的安排在走着。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秋离烟已经和大军都融为一体了,已能和他们都打成一片,玩在一起,让她在这个行程里开心了不少,没有了之前过多的担心和忧虑,打开了心房用平常心对待这个军事。   “我原本以为妳最多就能撑个三天,没想到那么多天了,妳连一句埋怨都没有,还和所有人打成一片了。”严将军难得地主动上前和秋离烟搭话,其实一开始他对她还是有很多意见的,忌于是皇上特许的,他也不能多说话,现在他到是开始欣赏起她来了。   秋离烟笑望着不远处所有人忙碌的身影,“只要能做到我想做的事情,我不怕吃苦。”   “难怪水家那冷漠的小子会看上妳,水家老头盼着那么多年就等着他娶妻,如今终于快等到了。”   秋离烟瞟了严将军一眼,没有说话,觉得脸颊两旁有些热热的,嫁给水臣居这件事她不是没有想过,可是还是第一次听别人亲口说出来。   严将军笑了笑,也知道她害羞了,“不过,公主那里可就有些难办了。”   公主对水臣居有意这件事,是宫内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显然严将军也是知情人之一,皇上也多次有意暗示,只不过水臣居始终没有任何动作,根本不把真件事情放在心里,更与公主没有任何互动,每次见面都只是冷漠地说几句话,敷衍一下就走了。   “再难,与战场上相比,那也不算什么。”她对水臣居有信心,也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既然要一起就要一起解决,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在一起就好了,战场都跟上来了,性命都不怕丢了,其他的事情还算什么?   “能帮得上的尽管开口,我能做的事情定帮到底。”听完她的话后,严将军拍拍胸脯,他欣赏这样的人,尤其是对方还只是个女子。   认识秋离烟后,他渐渐对女子都是软弱的观念改变了,有些女子可以比男子更有气魄,更有担当。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心跳都变快了 ☆、第三十四章   好不容易又走了几天,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这时,天已黑了,秋离烟已累得无法再动,搭好帐篷之后便赖在帐篷里休息睡觉,晚饭也不吃,也不管外面闹成什么样,直接进入睡眠模式,谁来通传她也不起身。   半夜里,秋离烟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湿湿的,又有些热热的,很温暖,可是这温暖的感觉还是打扰了她的睡眠。睁开眼一看,看到的是水臣居正拿着一块湿布替她擦着脸。   “就这么睡了,也不嫌脏。”说完,水臣居又拿起她的手,替她擦擦手。   “在这军营里,哪里还有心思管脏不脏?”秋离烟抽回自己的手,坐起身来,抢过他手中的布在水盆中又洗了洗,拧干之后又替自己擦了一次脸,之后才开始擦手和脚,刚才那轻轻的一擦,根本无法彻底擦掉一整天累积下来的汗与尘。   “战争还没开始妳就那么懒了,开始了还得了?”水臣居不同意她的话,但其实心里面很心疼她,要不然也不会大半夜地捧着一盆水来到她的帐篷里,一个女子好好的,非要跟来这个满满都是男人的地方,还要掩盖着自己的性别,有时候他看着都觉得累。   “方才外面那么忙,我一个去打水来梳洗,你也不怕我被别人讨厌。”秋离烟瞪了他一眼。   “讨厌了也不错,那就不用担心有人来和妳搭话,暴露了身份。”说完水臣居就站起身来,往外走了,秋离烟看了他一眼,也没问他去哪里,看样子是要再回来的。   果然,不到一刻钟水臣居又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两个包子。看到有吃的,秋离烟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肚子也适时地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看着她的样子,水臣居轻扬起嘴角,浅笑着把包子递到她面前,没想到的是秋离烟没有伸手接过去,而是直接张嘴咬了一口。怔了一下之后才看见她的双手还没擦干,水臣居默默地坐到她身边,开始一块一块地剥开包子望她嘴里送去。   某人吃得欢快,某人也剥得欢快,像是把十日来的奔波劳累都化为乌有。   “明日一早便出兵吗?”吃饱后,秋离烟靠着水臣居身侧坐着。   “方才与严将军商量了一下,决定明晚再动身,夜深了,月军的守卫会比较松懈,比较容易进攻。”水臣居牵起她早已干了的手,捧在手心里。   “你们竟然在我休息的时候讨论战略,我这个参军是摆着好看的吗?”秋离烟不满地抗议,可依旧依偎在他身旁,任他抓着自己的手。   “我记得我有让人来传话。”他沉静地望着她,他是让人来传过话,不过也只是随意传个话,见她在休息那人也就回去了,难得地严将军竟然也先开口说让她休息,他们两人讨论就好。   秋离烟撇了撇嘴,轻哼了一声。   看着这个与平时不同的秋离烟,水臣居的心被揪动着,尤其是那句轻哼,更是扰乱了他的心思,此地不宜久留,他果断地站起身,俯身在她额前烙下一吻,“休息吧。”   秋离烟摸着额前的晚安吻,望着他刚才坐着的地方,觉得他走得有些莫名其妙,她还有很多事情要跟他讨论呢。   站在悬崖边上,水臣居俯视着自己的大军,再过半个时辰便要开始他们第一场战争了,久违的战场让他感觉怀念,可又矛盾地在心里牵挂着一个人。   “水将军,参军到处在找你。”   转过身向前来通报的人点了点头,水臣居便举步往秋离烟的营帐走去。   “何事?”   秋离烟睁着大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其实她就只是想多看看他几眼。   “别瞎操心,不会有事的。”水臣居走向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额头,试着安抚她的心,他知道她在担心,就像自己也不放心把她留在营地里一样。   这一次,秋离烟主动的伸出手抱住了水臣居,没有经历过战事的她,整颗心忽上忽下的,根本静不下来,也无法想象半个时辰后,大军真的出发了,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像是被她的主动吓到了,水臣居愣了愣之后才温柔地回抱着她,一阵子之后才松开手,在她耳边轻声地说了句话。   两人分开之后,他看见她红着脸望着自己,而且有越来越红的趋势,他装着看不见,事不关己地说了句,“等我回来。”就离开了。   秋离烟愣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才拍了拍自己的脸,趴到床上去用被子包住自己,像是这样就能舒缓她的害羞。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淡淡的一句,“待我归来,我要奖赏”,虽说得隐晦,不过秋离烟还是听明白了,明明之前没有丝毫的暗示,同时也不争气地被他的话转移了注意力。   半个时辰之后,她没有去送行,也没有走出营帐半步,安静地呆在自己的小窝里,数着自己的心跳声待他安全归来。   出发之前,他们讨论过,这一趟过去,最少也要一天一夜,数着数着,秋离烟也进入了梦乡。   这一睡,秋离烟就睡得天昏地暗才起来,而且是被恶梦吓醒的,起身的时候浑身是汗,她皱了皱眉,去外面洗了把脸,便去打听现在的战况。   “报告,目前战况偏向我方,参军无需忧心。”小卢忽然间就出现在秋离烟身后,把她吓了一跳。   这一路来,小卢他们都是暗中在跟着,说了是暗卫,他们还真是暗得彻底,连秋离烟都没见过一眼。   “知道了,谢谢。”   “参军,主子说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没别的事,你去忙你的。”   望了一眼大军出发的方向,秋离烟抿了抿嘴,比起之前的忐忑不安,现在已经平静了许多,不过依旧无法放下心。   而她没想到的是,他这一去整整去了十天才归来,当她在第三天听到来报说大军打了胜仗,势如破竹,打算继续进攻,会延迟几天再回来,她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一边高兴着他没事,一边又担心着他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抱着忐忑不安的心独自过了十日,终于听到了大军即将归来的消息,她那颗绷紧了十日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烈日高空,秋离烟站在营外,与众人一起等着大军的归来,心里的热血澎湃完全无法掩饰,全写在脸上了,其他人也不例外,个个兴高采烈,雀跃万分,脸上的笑容一个比一个更灿烂,一个比一个更兴奋。   在终于听到士兵的脚步声传来时,秋离烟连忙抬起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领头的两匹马背上的人,举着我国的旗帜,高高飞扬着,远远就能感受到他们传来的高昂士气。   大军归来,铁衣下的他,威风凛凛,气势雄壮。   秋离烟嘴角扬起了最大的弧度,眼里毫不掩饰的灼热,水臣居直直的望了她一眼,跳下马,转身望向众人,“大家好好休息,晚上好好庆祝一番!”   “今夜不醉不罢休!”严将军也附和,虽然所有人都有掩饰不住的疲惫,衣着上更是显露了他们经历了怎样的风雨,但眼神却精神得惊人,士气正到了顶端。   在众人欢呼声中,水臣居回头又望了秋离烟一眼,接着便抬脚往自己的帐篷方向走去,秋离烟浅浅地一笑,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帮水臣居打水去。   在她提着一桶水走进帐篷里的时候,便听到了一把温柔的声音,“怎么那么久?”,接着便被拥入宽大又坚硬的怀里,一个踉跄差点把打好的水打翻了,她抗议地推开他,埋怨地说了一句,“疼!”,然后放下桶,用力敲了敲他的铠甲。   水臣居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凝视眼前的人,几日不见他已开始思念,终于见到后,他只想好好地看看她,抱抱她,然后……   秋离烟也望着眼前的人静静地不出一声,只是那灼热的眼神仿佛可以传染那样,烫伤了她的双颊,搁在腰上一直没有松开的双手此刻慢慢地收紧,眼前的人慢慢地放大,秋离烟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直到一片温热搭上了自己的唇,一开始只是试探性地触碰,接着便是轻轻地,温柔地吻了起来,秋离烟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抓紧了他腰间的衣服,这举动仿佛刺激到他,让他再也忍不住加深了吻,重重地吸允着他想了很久的人。   许久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地松开了环绕着她的双手,温柔地搭在她的肩上,有些不舍地在她已被吻得通红的唇瓣上又亲了几下,才完全放开。此时,秋离烟早已从脸红到耳朵,从耳朵红到脖子了,抿了抿唇便低下头来,嘀咕了一声,“这胡子该剃了。”   “哈哈哈……”难得地,水臣居大笑了,这一声让守在帐篷外的守卫吓了一跳,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水臣居大笑的声音,心里猜想应该是因为打了胜仗,所以太开心了,殊不知是因为秋离烟的一句该剃胡子了,才会笑成这样。   “还笑!熏死人了,快去梳洗!”秋离烟掉头想往外头走去,还没跨出脚步便想起现在自己的脸走出去肯定不能见人,脚步一转,往帐篷里内走去,不理水臣居了。   “那待会儿妳得帮我剃胡子。”冷不防地,水臣居又冒出一句调戏的话。   “自己剃!又不是没手。”秋离烟狠狠地瞟了他一眼。   事后,秋离烟还是口是心非地帮他剃了胡子,一边小心翼翼地怕刮伤水臣居的下巴,一边叨念着,“男人真麻烦,才一天胡子就长出来了。”   “因而才能如此靠近地望着妳。”冷不防地,水臣居又蹦出了一句调戏的话,很不巧的,秋离烟又脸红了,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不作声。   他微仰着嘴角,坦然地享受着打胜仗归来的待遇,安心地享受心爱的女人为自己刮胡子,怡然自得地欣赏如此赏心悦目的画面,心里满满的。他不是第一次打了胜仗,却是第一次打了胜仗之后迫不及待地想赶回军营,只为见一人而安心。   “好了。”秋离烟看着那干净的脸庞,轻轻扯了扯嘴角,满意的欣赏自己的作品。   忽地,她就被拉进他的怀里,坐在他的腿上,接着耳边就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妳以为刚刚的奖赏足够吗?”   刷的,她的脸红直接升级,从脸红到耳朵,再红到脖子,再一次恼羞成怒地轻囔了一句,“流氓。”   “离烟,烟儿,此刻,我很高兴妳在这里。”他收紧了抱在她腰上的手,让她更贴近自己。   “所以说,我硬要跟来是对的吧!”她望入他的眼,她一直坚信自己的决定。   “嗯。”轻轻的一个单音节,拨动了她的心弦,接着便默契地一人低头,一人闭上了双眼。   她能感觉到他的鼻息暖暖地喷在自己的脸上,唇与唇相印的那刻就已经让彼此乱了呼吸,这一次比上一次吻得更深入,更让人脸红心跳,她的手不自觉地攀上了他的脖子,而他的手不断在收紧,就像要把她捏进自己怀里一样,一吻不可收拾。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人在看 没人在看 没人在看 没人在看 没人在看 没人在看 没人在看 我伤心 T.T ☆、第三十五章   安静的时日没过几日,经讨论之后,一致同意再次出发打下更多的城池。   “这次必须更加谨慎,龙华的实力不容小觑。”严将军脱下了头上的盔甲,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归来。   “本还以为天麟会派他驻守帝都。”水臣居看了他一眼,一脸忧色。   “龙卫突然间中风了,龙华也是昨日才赶到,真是错过好时机了。”   “什么来头?”秋离烟望着眼前的地图,眉间紧揪着。   “传闻龙华冷酷无情,战略出其不意,时常把敌人打得连怎么输的都不知道。”   “这次我们没了地利,还遇上这样一个人,难。”秋离烟摇了摇头,这次敌方宜守宜攻,他们占不了任何便宜。   “难?就是有机会了,妳有什么办法?”   “那城门是他们的优势,想胜就必需先把他们的优势毁了。”   “毁城门?”跟在严将军身边的一个小兵问。   “你傻!城门那么容易毁吗?”严将军瞪了他一眼,那小兵有些无辜地低下头。   “不是不能。”水臣居说,想必他与秋离烟想到一块儿去了。   “火烧城门。”她用手指在地图上打了一个叉,双手撑着桌子,眉间的淡漠让人畏惧,“这城门很旧了,以前可没有防火这一说,烧了他们的优势,双方就势均力敌,不过我们也有我们的优势,龙卫中风,他们军里肯定乱成一团,龙华昨日才到,就算他一日之间稳住军心,我们火烧城门,军心肯定再次动摇,他再出其不意又如何?我们攻其无备,再出其不意,记住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我们的目的不是大军,而是龙华,只要没了龙华,大军自会投降。”   “参军……”小兵退了两步,站到严将军的后面,敬畏得双眼发亮,一脸崇拜,却又恐惧。   闻声抬眼,秋离烟皱了皱眉,瞬间收起了逼人的气势,一时不注意她就把以前对付那些亲戚的气势拿出来了,“我就出一张嘴,如何实践就看你们了。”   “若无意见,即刻着手准备,这几天午后的风都比晚上来得大,今晚就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水臣居瞟了她一眼,没有多大反应。   “好一个攻其无备,出其不意!”被水臣居的话拉回了注意力,严将军才拍手叫好,只是出去之前对着秋离烟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   那次的火烧城门不出所料地大获全胜,虽没有把龙华杀死,却也让他重伤而落荒而逃。不过水臣居却发现,秋离烟的笑容逐渐变少了。他每每看在眼里,心却痛着,可依旧保持着沉默。他不是不知道原因,但是却无法阻止,如何让他去阻止心爱的人迈着步子走向自己,更何况,她心爱的人还不是一般的固执任性。   秋离烟在河边打水,她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洗洗自己了,自己都快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味道。水臣居寻着她来到她身边,很自然地接过了她手上的水桶。   “怎么不让人帮妳?”   “一点小事,我自己也行。”   “妳怕麻烦别人,下次提水的时候让小卢出来帮妳。”   “你就是太操心了,我以前同样没有人服侍,还不是这样过来了。”秋离烟笑了笑,心里因为有人关心而甜甜的,可是那笑容看在水臣居眼里却是难得一见,他能做的就是对她更好,来弥补她心里的内疚。   她觉得自己出谋划策害死了很多人,故而心生内疚,她太善良,参军这一职控制着大家的生死,这样一个重任压着她,他就怕她喘不过气。   “以前是以前,如今妳在我身边,不必如此。”甜言蜜语他不擅长,他所能付出的只有行动。   “在你身边就不用吃饭睡觉过生活了吗?”她笑着看了他一眼。   “这人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被你惯出来的。”咯咯地笑了一声,秋离烟就领先奔回帐篷,可才奔到一半,她就止住了脚步。   前方满天弥漫的浓烟,黑色的夜空染上一片火红,仿佛撕破了无际的黑夜,同时耳边也传来了骇人的叫声,刹那间秋离烟的脚仿佛有千万斤重,迈不开步子,恐慌的回过头看水臣居。   “我回去看看,妳小心点。”水臣居深皱着眉,按了按秋离烟的肩膀安抚她的情绪,接着就提着水往前奔去。   冷静下来之后,秋离烟对着空气喊了一声,“小卢?”   一瞬间,小卢就立在了她的面前,“在。”   “你父亲呢?”   小卢沉默了一下才说,“他警惕性很高,不会有事的。”   “嗯,我们去看看。”语毕,她就往前奔去。   望着眼前混乱一片,不少士兵已被火烧伤,水臣居和严将军二人指挥着剩下的士兵救火,秋离烟脑里念头一闪,随手抓了一个士兵来问,“粮草呢?粮仓那里烧了吗?”   “火就是从粮仓那里烧起的。”   秋离烟的心顿时沉下。   “军医处呢?”   “貌似也烧了不少人。”   她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粗话,把身旁的士兵下了一跳,平时眼中的参军虽气势凌人,但谈吐间一直温文儒雅,不曾骂人,这样的反差差点让他消化不了。   “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正绑在那里。”   淡淡地朝士兵指的方向望了一眼,可就是那淡淡的一眼,把士兵吓得差点想掉头跑了,那里绑着四个人,脸上竟然还笑着,秋离烟顿时怒火中烧,深吸了一口气,她憋着火气先去灭身边的火,待会儿再来慢慢灭自己心里的火。   “状况怎么样?”严将军黑着脸听着来人的报告。   “粮食被烧了七成,约百人烧伤,无人伤亡。”   “他们就是冲着粮食来的。”严将军重重拍案。   “他是来报仇的。”秋离烟淡淡地说。   “算一算时日,龙华的伤也好了一半了。”水臣居也沉着脸说。   “我们烧了城门,他也放火烧了我们的粮仓……”这句话,秋离烟说得很小声,像是在自言自语,严将军忍不住悄悄地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周围散发着冷气,看起来比之前看到的更冷酷。   “先别想那些,外面整理得如何?可安顿好了?”水臣居先对秋离烟说,后又转向来报告的士兵问。   “大火烧了大半的帐篷,军医处也烧得七七八八了,伤兵都无处安放。”   一句话让三人面面相觑,士兵等得有些尴尬,也不敢出声,总觉得气氛太诡异,到最后还是严将军先开口的。   “我与水将军的帐篷较大,我搬去和副将一起,水将军搬去和李参军一起,其中一个帐篷先拿去安放伤病,另一个你们安排安排,与剩下的帐篷挤一挤用。”   这个安排无人反对,士兵道了声,“是。”就退开了。严将军在走之前看了秋离烟和水臣居一眼,耸了耸肩,表示他也没有方法,不可能安排她和别人一起住,也不可能继续让她一个人住,那会引起公愤的。   “先去收拾收拾吧。”秋离烟望了水臣居一眼,先回到自己的帐篷了。   对于与水臣居住同一个帐篷这件事,秋离烟其实没有很大的排斥,她所担心的是那个古板思想的水臣居会怎么想。   简单地收拾了自己的帐篷之后,秋离烟就看见水臣居带着几个人搬着他的东西一起过来了。她盘腿坐在榻上,看着他把自己的东西摆好,“再继续攻打天麟,恐怕粮草不足了,你有何打算?”   他望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事情,坐到她身边去。   “我已派人回京送信了,无需操心这个。”   “那几个丛火的人,怎么处理?”她抓起他的手来玩,上面长满了厚厚的茧子,可是在他修长的手指上依旧显得秀气。   “严将军正在严刑拷打 。”水臣居反握她手,停止她在他手上乱摸,弄得他痒痒的,“来这里,可有后悔过?”   怎么可能?   她不说话,反而狠狠刮了他一眼,表示自己的答案。   “瞧这双手,受了多少伤?脸也晒伤了,身子也瘦了不少。”   “你介意吗?”她问,低头看着自己难看的双手,这几个月下来她不是不苦,但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她心甘情愿。   “理当介意!”她抬眼瞪他,却听到他接着说,“明明可在家中享福,何必来这受难?”   “在家等待才是受苦!”她将他的手掌反过来狠狠拍了下去,却瞬间被反握住。   “嗯,妳说过,生死相依。”他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她的手背。   “亏你还记得!。”   “这一生不会忘。”他拉她入怀,却听见她在自己的怀里说,“我爹娘已经离开,若你也离开,我真的,不知道我该去哪里了。”   “不会有这一天。”   “你说到做到,我绝不独活。”她在他怀里抬起头看他,眼里的坚决让他欣喜,却又忧心,战场上刀剑无眼,谁又能真的保证?   他所能做的,就只是在他还活着的一天,对她好。   见他没有回应,她又强调了一声,“听到了吗?”   “听到了。”语毕,就捧起她的脸,在她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接着便站起身,“夜深了,休息吧。”   “你去哪?”   “我到外面看看整顿得怎样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秋离烟在心里苦笑了一下,今晚他大概是不会再踏进这个帐篷了。   叹了一口气,今晚就放过他吧,秋离烟这么想,明天肯定把他拐进来的。    ☆、第三十六章   秋离烟一觉醒来的时候,水臣居如她所料地不在帐篷里,翻开布帘走出去,只见天空的颜色朦胧,鱼肚白才刚刚露出来,薄雾冥冥,空气里还带着一些寒气,秋离烟打了一个冷颤,还打了一个喷嚏。   她问站岗的卫兵,“水将军没回来过?”   “报告,回来过一趟,不过很快又走了。”   点了点头,秋离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她半夜又做恶梦了,希望她没有说什么梦话,没有被他察觉到。   她四处走了一圈也没有见到他的人影,过后想了想,他大概去了军医处,所以她又转了一圈往那边走去,果不其然,他在帐篷里的角落靠着一根柱子睡着了。天还没亮,军医处的伤患都还在睡觉,她放轻脚步悄悄地走到他身边去,望着他的睡颜,有些心疼,行军打仗这几个月下来,就算是他这个历经百战的人,也难免消瘦了一些。   蹲下身,刚想伸手去把他叫醒,他就睁开了双眼,机警过人,不过当那双黑色的眼睛望进她眼里,就像望进了她的心里,瞬间让她的心跳加速了,顿时觉得这双朦胧的睡眼特别迷人,扣了她的心弦。   两人安静地对望了几秒之后,秋离烟惊觉自己的心跳变得更快了,手不自觉抓紧了衣角,慌乱地低下头说了句,“回帐篷里去睡吧。”刚想站起来,手就被他抓住了,此刻他的眼里哪里还有朦胧,那黑色的眼睛似乎变得更黑,瞳孔也放大了,清醒无比。   她下意识地憋着了呼吸,回头去看了还在睡眠状态的伤兵们,刚回过头来,唇上就被一片凉意给覆盖,柔软的触感让她一时乱了心神,可也只是一时,回过神来后她慌得退后了,原本蹲着的身子此刻跌坐在地上,她眉头深皱地抬眼望他,只见他笑意浓浓,一点悔意也没有,他就不怕被人发现了?   秋离烟带着恼怒的眼神,瞪了水臣居一眼,没想到后者反而因为这样,笑容直接裂开了,露出了整齐的牙齿,也笑得更灿烂了。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忽地站起身来,轻轻地踢了他的小腿一脚便落跑了,更气自己连踢人也不敢真踢。   跑到一处停下来的时候,秋离烟还能听到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不知道是因为跑才加快的心跳,还是因为她还没缓过来,刚才那个胆战心惊的时刻。她真没想过水臣居也会有使坏的时候,在那么多人的面前亲她,虽然大家都在睡觉,可他就不怕那些人醒来吗?不用都醒来,只要一个人醒来,他们就完蛋了。   那天一整日,秋离烟都避着水臣居走,她知道自己这是恼羞成怒,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她小心翼翼维护了几个月的女儿身如果因为这样一个举动而穿帮了她真的会想打死他。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的就寝时间,秋离烟步步像踩着蚂蚁一样,大步地回了自己的帐篷,气势蓬勃的,四周的士兵看了都不敢上前搭话,就怕招雷劈了,而那个雷就是他们眼中的李岩。   “回来了?”水臣居坐在案前,不知道在写着什么,头也不抬地朝秋离烟寒暄一句。后者望了他一眼,什么也不说,直接爬到榻上打算睡了。   “这是方才收到的信,妳看一看。”   秋离烟坐起身来,瞪了他一眼,最终还是起身去接过信。   信上大致的内容就是,九皇子已登上太子之位,皇上病了,已有几天没有上朝,一切大小事务都由九皇子代为参政。   看完之后,秋离烟把信放回桌上,又倒头爬上榻睡觉。   “生气了?”他问。   床榻上的人一动不动。   他笑了一声说,“我瞧过了,没人醒着。”   “你就不怕有人忽然间醒了?”秋离烟沉不住气,想起身瞪他,但没想到他已经站在榻边上,低头望她。   “哪有那么巧的事?”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你怎么可以乱来?”   “好了,没有下次。”他伸手拍拍她的头,她不知道,有一种心动叫做情不自禁,她不懂,自己的魅力有多大,尤其是和她对望的时候,总会有想要吻她的冲动。   她瞟了他一眼,这次真的躺下了,早上醒得那么早,她早就困了。   午饭的时间,严将军特意走到秋离烟身边去坐下,“妳不会真让他一直睡外边?”   “他自己不回来的,我可没逼他。”她撇了撇嘴,继续扒饭。昨晚在她睡下之后,他又出去了,也不知道跑去哪里过的夜,她一早醒来就没有看见他的身影,一直到现在。   “你们吵架了?听其他士兵说昨天妳一整天都在避着他走,再加上他两晚都没在帐篷里过夜,大家都在猜说水将军和李参军闹翻了?”   “是闹了没错。”她转头一看,见严将军一脸错愕之后,她才又缓缓地说,“只不过没有翻。”   “妳呀,什么时候也敢跟我开起玩笑来了?”   “不是见你闷嘛,我跟他就是闹闹脾气,过一下就没事了,谁让他作弄我在先。”   “他那个只会冷着一张脸的人也会作弄人?”   “就是啊,不向他闹闹脾气怎么行?他就是看我现在的身份好欺负。”   “他啊,也就会欺负你一人,也就妳一人敢和他闹脾气,这次回去之后你们就成亲去吧!他也老大不小了。”   “这亲怎能说成就成啊?皇宫里还藏着一个公主,水家里也藏着一个家主呢。”她暗暗吸了口气,他们两个现在跑那么远来,这些问题是暂时不用面对的,可一回去这些问题就扑面而来了。   “水老将军那里我替妳去说!皇上那里,就要你们自己去解决了。”   “哈!他都没有说要娶我呢,严将军你那么着急干什么?不知道还以为你怕我嫁不出去。”   “他这个样子,不娶妳还能娶谁?一个面瘫。”   “噗,不是还有公主在排队嘛?”听严将军这么数落,秋离烟差点就把口中的食物都喷出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段时间皇上是不会拿水将军去换公主的欢心的,至少在这天麟国和月国还未拿下之前,要不然就没有人来替他打仗了。”   被严将军这么一提,秋离烟才想起来,一旦娶了公主,就会变成驸马爷了,驸马爷是不能当官的,更不能带兵打仗。   “我说啊,水将军肯定早想到这事,妳就甭担心了,他那么有条理的人,一定早做好准备了,就看他什么时候提亲。”   “是吗……”   经过严将军这么一说,秋离烟心里的气全消了,水臣居的确是那种只做不说的人,以他的性格来看,铁定已经在计划着怎么把自己娶进门,也肯定猜得到她答应认河田宇为义兄的用意,无非就是拉高自己的身份,不被水家的人想都不想就否认她进门。不过话虽如此,秋离烟对河田宇是真心的想把他当哥哥的。   当晚,秋离烟就在营帐里等着水臣居回来,果然在晚饭之后,水臣居就回来办公了,她就在他身边陪着他看资料,陪着他办公,也不聊别的,只讨论军事,一直到夜深了他才放下手中的资料,抬头望她,“夜了,去休息吧。”   “你呢?”她也放下资料,双手托着下巴两眼睁得大大的回望他。   “我去外面转转。”说完,他就起身打算走出去,可没走两步,却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那个用手揪着她衣角的人。   “你是不是不打算娶我了?”   水臣居看着她,一时之间摸不着头绪,后又恍然大悟,“妳想太多了。”   “那你为什么不留下来?反正到最后都要娶,还是你真的打算不负责任?占了便宜就走?”秋离烟知道,若是好好说道理,他一定会安抚她之后,最后还是同样每到晚上便出去转,所以她就装着闹情绪。   “我没这么想过。”   “你知不知道外面都在传说我俩闹不和?严将军今天还跑来劝说我了。”   水臣居重重叹了一口气,握起抓着自己衣角的那只手,“妳想怎么样?”   “我都不忌讳了,你躲什么?”   他沉静地看了她半响,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秋离烟不禁低呼了一声,条件反射地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抬眼只见他一脸严肃地把她放到榻上,转身去拿了自己丢在一边的被褥,接着便翻身上榻,笔直的躺在她身边,一人一件被褥,同塌而眠。   “我不躲,妳也不准乱想了。”   那一夜,秋离烟感受着身边男人的体温,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她梦见了军营再次起了大火,火势越烧越旺,她在火中不停奔跑,寻找着水臣居,一个一个营帐都跑过了,就是没有看见他的身影,她不停狂叫狂喊,就是没有回应,然后她看见自己的父母站在火中向她挥手,她想越过去把他们救出来,却被一根掉下的大柱子挡住了去路,她想冲上前去,却被应齐拉住了,无法挣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母被烧死,接着河田宇、湖烈曲和海寞玄就来把他们两个拉走,她回过神后不停地问水臣居在哪里,却一直没有人回应她,她走上前去拍河田宇的肩膀,他一转过身来,她看见的是一个被烧焦了的脸,忍不住大叫了起来……   “醒来,烟儿,醒来了!”   睁开眼,秋离烟深吸了一口气,看了水臣居半响才回过神来察觉自己又做恶梦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她问他,“我怎么了?”   “妳不记得了?”他皱了皱眉,替她拂去了因为汗水而粘在额头上的发丝。   “做恶梦了吧?”她语气平淡,像在诉说着别人的事情,转头望向外面,天空已经开始泛出鱼肚白,快天亮了。   “妳待着,我去帮妳打盆水来。”   她点了点头,就真的乖乖坐在榻上,看着他走出去,然后一直望着门口等他回来,脑里不停徘徊着刚才的梦。这次的梦和往前的不一样,往前的梦从来没有出现过她的父母,这次真的把她吓着了,眼睁睁看着大火把自己的父母烧死,真的不是普通的痛苦。   水臣居回来后,用布帮她擦了擦脸颊和双手。   等他放下湿布,擦干手后,秋离烟凑了上去抱住他的手臂,赖在他的手臂上撒娇,“我还想睡。”   “睡吧,我在这里。”水臣居摸了摸她的头,让她平躺下来,然后自己也躺下去,把她抱在怀里。   她想,他一定是听见了自己刚刚在发恶梦的时候,一直喊着他的名字。    ☆、第三十七章   “水将军,李参军,严将军说有要事商议,请二位到他的蓬里去。”   水臣居和秋离烟在人声响起就同时睁开了双眼,对望了几秒后,秋离烟先坐起了身子,揉了揉眼睛,同一时间,水臣居也下了榻,非常自然地走了出去。   全程都无对话。   “有何要事?”   “我没有打扰你们二人吧?”   秋离烟随着水臣居的脚步进来就看到了严将军一脸耐人寻味地调戏着水臣居。   而后者不动声色的回了一句,“你说呢?”,惹得严将军轻咳了两声,秋离烟更是微红了双颊。   这不是故意引人遐思吗!   “说正事,方才收到了来报,皇上已病得不轻,让大军返京。”   “病了?”秋离烟低着头念了一句,她才不信他们才走几个月,皇上就病得上不了朝,一定有计。   “那明日启程回京。”水臣居毫不犹豫。   “真可惜了,原本还想和龙华大战一场,那小子真是不错,只可惜生在天麟!”   秋离烟点了点头,她赞成严将军的话,没有打败龙华,是有一些可惜,可是比起回京一事,那就不值一提了,天知道她有多开心能回去,天知道她被恶梦折磨了多久!   “妳回去休息吧,我和严将军商议回京一事就回去。”   她看了水臣居一眼,点了点头,想起现在都已经日晒三竿,连午餐时间都过了,休息什么的这些话,不是又引入遐想了吗?不禁转头看了看严将军,果然又是一副耐人寻味的样子,她拼命地掩饰自己的窘迫,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殊不知她红得滴血的耳朵已经出卖了她。   她才不乖乖听话,到外面溜了一圈,和大军玩了一阵才兴致高昂地回到营帐里开始收拾东西,一想到明天就能回去秋离烟就感到兴奋不已,忍不住哼起歌来,不过还是压低了声音。   猛然地回头一看,她手上的动作停止了,心跳瞬间加速,不过哼着的歌曲缺依旧维持着,她缓缓地放下手中的东西,转了个身到床头去拿出一个盒子,再把盒子里的几样东西收到衣服里,迅速且无声地多到营帐入口旁等着别人进来。   □□静了,外面的一切都□□静,仿佛一个人都没有,听到的只有远处传来小声的欢呼声,这是不合逻辑的,大军里每个人都知道即将启程回京,各个兴奋不已,还有人喝着酒庆祝,外面不可能那么悄然无声。   “小卢,老卢?”   等了一下还是没有回应,她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回应,她现在孤身一人,不可能冒然出去透露自己的行踪,那只会拖别人后腿,现在也只能躲在这里见机行事了。   不一会儿,她就听到微弱的脚步声,这不是士兵走路的声音,更像刺客偷偷摸摸走路的声音,外面树枝多,再强的刺客只要走在陆地上都会出声,秋离烟稳住自己的呼吸,若有人闯进来,她就把手上的东西刺出去。   脚步声先是停在营帐外,秋离烟屏住呼吸蹲下身来,这样才没有那么容易被发现,以她的身手最多只有一次机会下手,她必须把握好机会。   很快,那人就掀开帘子,大步地踏进来,秋离烟抬头一看不是自己的人便毫不犹豫地把手上的匕首往来人的大腿刺去,那人显然没有料到,尖叫一声想把秋离烟踢开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不一下子便晕了过去。   迅速地把匕首□□,秋离烟使劲全力把人拖进来,不让外面的人看到,然后再蹲回之前的位置,短时间内那人不会再醒来,所以也不需要太担心,现在担心的是对方应该来了不少人,要不然不可能把守在外面的士兵都放倒。   秋离烟打算再蹲多一段时间若还是没有救兵过来,她就要只身出去求救了,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但她相信水臣居会发现这里的不对劲的。   就在她想着这些计划的时候,门口又传来了脚步声,再一次屏住呼吸,同样再乘来人不注意的时候刺过去,如此反复了三次,秋离烟不知道要说是自己运气好还是不好,每一次过来的人都只有一个。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匕首用了那么多次,上面的毒性应该减少了许多,而且三个来这里的人都没有回去,说不定对方已经发现了,她必须尽快离开。   决定好之后,秋离烟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确定都没有人之后快速地溜了出去,往远方还在庆祝回京的军营溜去,一边小心的跑着,却也不敢回头,只是拼命的往前跑。跑了一下子后,秋离烟就听到前方有动静,慌忙地停下脚步,躲到暗处,可她仍旧感到对方的接近,一步一步,她全身的毛孔都竖起来了,绷紧着身体,希望能趁乱逃走。   睁大着眼睛看着靠近的影子,在以为自己快死了的时候,秋离烟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了,一时之间腿也软了,站也站不住,忽然之间就跪了下来。发现她的士兵猛然一看,连忙大叫,“来人,参军还活着。”   接着,秋离烟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然后就看到那张充满担心的脸。   “李岩?受伤了吗?其他人呢?”水臣居蹲在她身前查看她全身上下,眼里的担忧少了,可是在见到她一声话都说不来眼里的担忧又加深了,就怕她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吧?回答我。”他再次开口问,听不到答案,他的心就放不下来。   “没……我没事。”缓过神后,秋离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轻轻地摇了摇头,让水臣居放心。   “全力搜查,无需留活口。”水臣居忽地站起身丢下命令,接着把秋离烟扶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回营里。   进了营帐无外人之后,水臣居就失去了原本沉稳的状态,抓着秋离烟从头到尾好好地看一遍之后确定真的毫发无伤才把人抱进怀里。刚才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他真的快吓死了,担心得想立刻拔腿就冲到秋离烟的身边去,却要在部下面前装得沉稳,害怕他们乱了次序,让敌人真的趁乱扰乱军心那就完了。   “我很好,我没事,就是吓到了而已。”秋离烟被水臣居抱得很紧,她能感受到对方的紧张和担忧,轻轻地拍着水臣居的背,示意他放下心来。   一边安慰着,一边拍着他的背,越拍她就越觉得疑惑,为什么他的背会有湿湿的感觉,抬起手一看,她整个人都慌了。   “臣居!你受伤了!”而且血还是黑色的,肯定中毒了。   “我没事。”水臣居微微松开了抱着秋离烟的手,但仍旧不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把她沾满血的手拉到面前,在看见血的颜色之后,自己也微微皱起了眉。   他不知道箭上有毒。   方才被偷袭的时候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他受伤了,他也绝口不提,以免扰乱军心,反正大半夜里,没有人会发现他的背后染了血迹。   “我去请军医过来。”秋离烟反握住他的手把他拉到一旁坐下,过后便匆匆地跑去找军医。   将军受伤中毒,这件事情不是小事,更不能向外透露,她悄悄地走到军医住的地方,却看到满片狼藉,到处都是尸体,严将军负手站在前方,表情非常严肃。   “军医都?”她说不出口死这个字,心里恐慌了,没有军医水臣居要怎么办?   严将军淡然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表示没有生还者了。   秋离烟站在原地看了严将军许久,久久说不出一句话,严将军也不急,安静地等着她说话,几秒之后他才听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严重吗?”严将军小声地问,他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有毒。”交代了状况之后,秋离烟又快步走回营帐。   “感觉怎么样?”拖了那么长时间,水臣居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白,状态完全不好。   随后,严将军也跟着进来,看了水臣居一眼后脸色随着沉重。“军医无一生还,他们应该预谋已久。”   “大军照常出发,派人进村里找大夫。”这样的情况,水臣居觉得只能这样办了。   “好。”严将军没有反驳,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上前检查了水臣居的伤口之后便出去了。   才刚走出去便听到秋离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严将军,这样不是办法,以毒发的症状来看,再几个时辰就会传遍整身,来不及进村找大夫了。”   “难不成妳还有别的法子?”严将军也理解秋离烟的担忧,可是现在他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死马当活马医,赌一次,成的话两人都好,不成最多两条命。”在以前的世界电视看多了秋离烟也想到了最蠢的方法,只不过在行动之前还是通知严将军比较好。   “妳想怎样?”   ......   再次回到营帐里,秋离烟慢慢地走向水臣居,坐在他身边,随便说了几句想看伤口的话便成功让他背过身去。事不宜迟,秋离烟毫不犹豫地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支针筒往他的手臂刺去,水臣居反射性地转过身来看,一脸无法置信,秋离烟喃喃地说了句对不起后,水臣居就倒地不起了。   “严将军,可以进来了。”   “你把他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那么快就倒地不起,严将军才不相信那毒那么快发作。   “我下了点迷药,一个时辰后就会醒了。”针筒里装的是迷药,秋离烟也没有把所有都注射进他的体内,只注射了一半。   “我待会儿把毒吸出来,我知道这方法很蠢,但至少毒少了些,还能撑得住等到村里的大夫赶来,若是我晕了去,你就同样把我搬到榻上吧,明日一早大军如计划启程,不能露出任何马脚,水将军费劲掩饰了伤势,我们不能前功尽弃。”语毕,她就开始脱开水臣居的盔甲和衣服,脱光上半身之后,她停顿了一下,再次看向严将军,“若是我有什么不测,替我和应齐说,让他回家吧,还有和田宇大哥他们三人说,我很高兴认识他们,严将军,你也是。”   严将军看着她,久久吐不出一句话,有多少个女人能像她一样在一个没有大夫的情况下,毫不犹豫地替另一个人把毒吸出来?至少他从没见过像她这般胆识过人又聪明坚强的女人。   他服了!   秋离烟低头,一次又一次地往伤口上吸,接着又吐出来,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次,她的意识开始有些涣散了,看着那血从深色慢慢变回正常的红色,她才停下了动作,拿起一早准备好的水,漱了口,禁不住毒性的发作,跟着晕倒在榻上了。   意识消失之前,她听见严将军不停地叫着自己的名字,不是李参军,而是离烟,她想应一声,却吐不出一句话来,接着便完全没了意识。    ☆、第三十八章   再次醒来的时候,秋离烟感觉到自己被一个人紧紧地抱在怀里,很温暖,温暖得让她不想起来,就这么一辈子也好。   “醒了?”   她微微地眯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她梦里想了已久的脸庞,她想回应他,只是张了张口,却发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喉咙刺痛得让她难受,轻轻地动了动手指,就被他紧紧地握住了。   “别说话,大夫说妳伤到了喉咙,我倒些水给妳。”见她点了点头,水臣居让她靠着马车坐躺着,一转身还没碰到杯子,就被身后‘碰’一声的声响吓得差点失了魂,一转头看到的是秋离烟又晕了过去。   “水将军,没事吧?”,那一声响亮得让外头的士兵都吓了一跳。   “停车,让大夫过来。”深深地皱着眉,水臣居此刻真想把自己打死算了,他竟然忘了秋离烟是不能乘马车的,明明人已经醒过来了,是他害她又晕过去的。   “大夫,可有大碍?”   “无碍,只是她这身子太弱,受到了惊吓,晕了过去,过几个时辰就醒过来了,无需太担心,不过这之后必须好生调养才能养回来了。”   “她这身子可能骑马?”   “万万不行,她这身子可经不起这样折腾,水将军的身子亦是,万万不能再骑马了。”   不能骑马,不能乘马车,那要如何是好?   最后,水臣居和大夫要了安神药,让秋离烟一直睡着,一直到大军停下才让她醒来,这也是唯一的方法了。   夜里,她醒来的时候便不在马车上了,被安放在帐篷里,好好地躺在床榻上,水臣居安静地趴在床榻边睡觉。习惯性地想开口说话,换来的却又是一阵阵的刺痛感,就像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她的喉咙里乱咬,难受得让她抬手去抓,却又发现双手都无力,身体弱得无法支撑任何动作。   浅眠的水臣居似乎感觉到她的烦躁,睁开眼来盯着她看,“难受?”   她慢慢地眨了眨眼,算是回应他的问题了。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安抚她的情绪,之后便想到她这几天都没进食,该饿坏了,“我拿些吃的过来。”   她很想跟他说,她很高兴他醒了,却看到他双眼满满的担忧,心里也跟着不好受起来,她昏迷的这阵子,他一定很担心,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也不知道背上的伤好了没有?   水臣居捧着一碗清粥和一碗药走进来,放在床榻边后,又转身把秋离烟扶起来,靠在他的怀里,然后一口一口地把粥喂进她的嘴里,她一边吃,一边疼得满身冷汗,没过一会儿边闭上眼不想吃了。   “疼也要吃,妳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身子会撑不下去的。”   她看着他,想摇头,却又心疼他的担忧,最终只是虚弱地拉过他的手,在他手上写了一个字,缓。   “好,先缓一会。”   她闭上眼,靠在他的怀里休息,贪婪地感受着他的温暖,许久之后,她清晰地听见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只说了三个字,便让她红了眼眶。   不是我爱你,却是对不起三个字。   是怎样的一种歉疚,才会让这个男人说出这三个字?   她再次拉过他的手来写字,才写下第一个笔画,便听见他的声音再次传来,“我知道,生死相依。”   这一句话,足够把她的视线模糊了,秋离烟扯开了嘴角,浅浅地笑着,双眼对上他歉疚的双眼,泪水便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多少身体上的痛她都能忍,就怕一个人能让她又幸福又感动的同时,还能让她又难过又担忧。   “别哭。”   他越说,她的泪就越止不住。   一个从来都像冰块一样的他,现在温柔地把她抱在怀里,说着对不起,为她擦着泪,用一双歉疚的眼神望着自己,里面还藏着隐隐的泪光,就在刚刚还一口一口地喂着自己喝粥。   眼前这人,她岂能不爱?   可是越爱,越心疼。   她也很想开口和他说,对不起。   是她让他担心。   是她让他难受。   是她让他心疼。   就在秋离烟醒醒睡睡,和水臣居朝夕相对的这几日,大军里有一个传言,从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越说越真,所有人都开始怀疑了,让严将军连压都压不住。   “你这是打算怎么办?军里现在谣言四起,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让他们说去。”水臣居慢慢地翻着兵书,一点也不着急,偶尔抬眼看一看秋离烟醒了没有。   “让他们说去?这不是普通的谣言!是断背啊!断背!你怎么受得起?”严将军这回事急的跳脚了,他回去是要怎么和人家的爹交代?堂堂一个水家未来家主,打个仗就被传成断背了。   待严将军长篇又一大论一遍出去之后,秋离烟才缓缓坐起身来,眼里装着满满的笑意看着水臣居,她知道他要干什么,那些传言就算不是他故意为之,也是他放纵而来的。   水臣居放下手中的书,转眼看她,“水?”,见她点了点头便起身倒了杯水给她,然后出去拿吃的了。   等她吃饱喝饱后,她拉起他的手,在他的手就上写了两个字。   能行?   “动用水家势力一些势力,再加上朝臣的复议,九成能行。”   皇上虽知道水臣居断背的对象是个女人,但朝臣却不知,若他公布,便是自打嘴巴,朝臣不可能让堂堂公主嫁给一个疑似断背的男人,更何况这男人是个文武双全的大将军,当了驸马便是埋没人才,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精明过人的那些朝臣怎么能同意?   可是,水家又怎么会眼睁睁看自己的未来家主把自己传成断背?她想不通,又在他的手上写了几个字。   “水家家主虽还是我爹在当,不过有一半势力已握在我手里,我告诉他们,若听我这回,我回去后三个月内必会娶妻,他们急着让我娶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就让了我一回。”说完,他就拉过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不管她是不是因为娶妻二字已红透了的脸庞,埋在她的颈窝处继续说道,“以现在的局势,皇上或许已派人让我爹从边疆回来了。”   秋离烟忍不住僵了身子,也就是说她在不久后就会见到传说中那个比严将军更让人闻风丧胆的水老将军,堂堂水家的家主了,更正确的说,她要见到她未来那个可能不会接受她的家公了。   “怕了?”水臣居捧过她的脸面向自己。   她点头。   “我爹会喜欢妳的,严将军也会帮着说话,无需担心,还有我。”见她又点了点头,他凑上去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这嗓子怎么那么久还没好?”   她浅浅笑了,比了六个指头,表示最少还需要六天呢!能救回他的命,让她短短几十天无法开口说话又如何?   她甘之如饴。   走出了营帐,立刻收到了许多侧目,几个与秋离烟向来交好的士兵都避开而走,看了他们一眼,她低头一笑置之。   “病还没好,妳出来乱走干什么?”   秋离烟无言地看了严将军一眼,用手比着自己的喉咙虽然伤了,不能说话,但是双脚好好的,又没有废。   “哈!这人连哑了都还是伶牙俐齿。”   这下,秋离烟才看清楚原来他们在玩飞镖,“想玩?”   她点头。   “妳可别把旁边的人丢伤了。”严将军笑着把自己手上的飞镖交到她手上,然后转头对大家喊,“不想受伤的都闪开了!”   秋离烟握着手上的飞镖,一脸无言地斜看严将军,她就非要证明自己虽不会耍剑,不会打架,丢飞镖还是会的!掂了掂手上飞镖的重量,秋离烟瞟了严将军一眼,虽然形状有些不一样,但她相信成果会是一样的,瞄准了红心,秋离烟一个标准的姿势让所有人讶异了一把,飞镖有力直线地飞出手中,正中红心。   周围的人无一不拍手叫好,秋离烟却皱了眉头,她似乎忘记靶子也和她以前玩的不一样了。她摇着头,拉着严将军的衣袖,指着靶子让他看清楚,严将军随着她的指尖看去,不明所以,所有人也停止了叫好,全都一头雾水地看着她,“怎么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表明,就再指了一次那个靶子,果然这次,她的飞镖两秒之后就掉下来了。刚刚她的力度不够,这靶子是实实在在的木板,不是她以前玩的那种特制靶子。   “哈哈哈哈!妳这弱身子果然还是该回去营帐躺着才对。”   秋离烟瞪了严将军一眼,为了反驳他的话,把手上剩下的四支飞镖都丢了出去,全都正中红心,这次稳稳的插在靶子上,一点要掉下的痕迹也没有。   “看不出啊!”严将军毫不吝啬地给秋离烟鼓掌,她一脸理所当然地接受了。   其实这对她来说完全没有挑战力,她以前玩的都是靶子上列这分数,她必须把自己的分数变成零才算赢的,这只是丢中红心,只要抓好了角度,就没什么难度了。   把场子交回给士兵们,严将军拖着秋离烟到角落去说话。    ☆、第三十九章   “他舍得把妳放出来?”   她摇摇头,比了个水臣居在睡觉的动作。   “难怪!”   她耸了耸肩,一点也不心虚,她白天都在马车里睡着,夜里还要被关在营帐里,她早就快被憋坏了,他不让她出来无非就是不想让她受到那些藐视的眼神,若她不在意,躲不躲又有什么不同,更何况她本来就是个女的,断背什么的关她什么事?   “他醒来看不见妳,肯定要满军营找妳了,妳不知,妳晕去的那几天,他一醒来就要找妳,不让他动,他还跟你拼命,见到妳之后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妳,自己的伤都不顾了,我给他解释那天发生的事情,他差点就要用那眼神把我瞪死了,现在想起还有点怕呢,他那眼神就像是在战场上杀人的时候一样,一个控制不住,我早就没命了。”   秋离烟苦笑了拍了拍严将军的肩膀,表示辛苦他了,这种事也只有找他来做,若让其他人来做,水臣居醒来不把那些人打残了才怪,也只有严将军才能得到她的信任,其他人她还怕被杀了呢。   “话说,妳就一点也不介意你俩被传成那样?我都听不下去了!瞧瞧方才他们的眼神,真想把他们的眼睛挖出来!”   秋离烟看着严将军直笑,她才发现严将军虽然都四五十岁了,也是有单纯一面的,待他发现转过头来瞪着她的时候,她才用口语慢慢地说,“你傻了?”,用脑想一下,若不是水臣居放任,这种传言怎么可能越传越盛?   “妳什么意思?”   果然,严将军这种人,只适合上战场厮杀,一点也不适合与那些满腹谋略的人打交道,话都说到这里了,他还不明白。   “他故意的。”秋离烟再次无声地用唇语说,故意放任这种传闻,故意不告诉你,让你担心,谁让你帮着我把他弄晕,他不能打你,不能骂你,只能这样整你了。   后知后觉的严将军,用力地拍了一掌,站起身来,一脸气愤,“这小子!这下连我也敢玩弄了!回去非告诉他爹不可!”   秋离烟看着他直笑,此刻的严将军就像一个小孩被欺负了,找人家的爹告状去。   “他告诉妳的?”   她摇头,“自己猜的。”   “……”   某人无言了,终于意识到是自己太过愚笨,才会被水臣居耍的团团转。   回到营帐的时候,秋离烟见他还躺在榻上,便走到他身边去想帮他把被子盖好,才刚走到榻边,床榻上的人就睁开了眼,“去哪了?”   她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就被他拉入怀里,一起躺在床榻上,“伤没好,不准乱跑,陪我躺一会儿。”   她发现,自从她醒来之后,他就特别黏她,一刻也不让她离开他的视线。她知道他就是担心自己再发生什么事,又怕她去外面收到别人的藐视,怕她受了委屈而已。想到这里的同时,她也想起了一件事,马上拉过他的手,写了一个卢字。   “老卢和小卢都只是受了伤,妳无须担心。”   她想,若不是当时有他们守着,那时候她根本没有机会意识到外面的动静,早就被杀了也说不定。   她握着他的手,又写了一个字,还没写完就听见他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是二皇子没错,大军都以为那夜是天麟的袭击,不过据消息,是二皇子派人来刺杀我和严将军的,而且恐怕皇上的病也出自他的手。”   听他这么一说,秋离烟觉得回京,也不见得有多让人高兴了,同样是阴谋论一堆的地方。派人来刺杀水臣居和严将军,为的就是不让他们带兵回京助九皇子,就算杀不成也定会派人回来拖住他们的脚步。   “过两日,我会离开军队,独自策马赶回京,妳跟我一起走,我和严将军至少要有一人回京,若让二皇子登基了,我们所有人都活不了。”   她点头,保险起见,也只有这样了,越早进京,胜利的几率就越大,毕竟那么远很难掌握到精准的信息,若被人摆了一道,那就完了。   寂静的夜晚里,只有虫鸣声,朦胧的月光洒满大地,照耀着三个人的身影,“路上,小心些。”   “嗯,严将军也是。”秋离烟点了点头,接着便跨上马背。   “我七日之内必会入京,若有什么事,其他事就拜托严将军了。”水臣居也跟着上了马背。   “别尽说些不吉利的话,万事当心。”严将军瞪了水臣居一眼,此行一去,危险是少不了的。   “走了。”若有似无地笑了一下,缰绳一拉,马就飞奔了出去。   两人一人一匹马,在天亮的时候刚好到了一座城外。   “记住,我俩是刘家兄妹,我是刘武,妳是刘静,到这城里探亲的。”   “嗯!”   两人下了马,牵着马排在队伍后面等着进城,现在每个城门的防守都很严谨,二皇子防得很深,就怕有任何人扰乱了他的计划。   水臣居也不知道去哪里弄来了腰牌,两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哥,我们上哪去?”   “去张家药铺探望一个老朋友。”   “哦。”   秋离烟乖乖地跟着水臣居在城里绕了一大圈,然后才走进刚才城门边的一家药铺,途中他买了冰糖葫芦给她吃,买了支簪子送她,又买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什么也没问,反正他这么走一定有他的道理,总不会是迷路就是了。   “张老,刘武来了,别来无恙?”   “哟!什么风把刘家少爷吹来了?”   “刘武带舍妹出来游玩,家父让在下来探望您老。”   “刘老他是老了?走不动了?竟然还派儿子前来,有诚意就自己来了!”   “张老勿气,家父前些日子跌伤了脚,这些日子都在家休养,望见谅。”   “真是人老了,不中用了,走个路还会跌倒?我开个药,你拿回去给他服下,包他变得跟只虎一样!”   “那就劳烦张老了。”   两人寒暄了一下之后,张老就走进屋里,接着拿了一袋东西给水臣居,然后他们就告辞了。   这么过了一天,天已渐渐便黑,水臣居在城门附近找了家客栈,要了两间房,两人手上拿了几个袋子,纷纷走入了自己的房里。   秋离烟从袋子里拿出了那支簪子把玩着,虽然是随手买下来的,但她挺喜欢的,上面绣着一颗白色的珠子,很纯的白色,很干净,让她赏心悦目。只是此刻她有些心不在焉,她以为水臣居会只要一间房,毕竟两人此刻都处在危险的状态下,他还真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另一间房里待着。   轰隆隆——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秋离烟听见雨滴啪嗒啪嗒地打落在屋檐上,撇了撇嘴,她就起身去沐浴了,赶了一天的路,她已累得精疲力尽,用最短的时间洗完,便趴在榻上睡了,连头发也没有擦干。   半夜里,秋离烟因为太冷而被冻醒了,脚有些微微的发疼,睁开眼的刹那,她就屏住了呼吸,她记得她睡前并没有把烛火吹灭,而且很确定已经把窗户给关了,不可能被风吹灭烛火,可是为什么她的房里却伸手不见五指。   此刻,她想动也不敢动,就怕房里还有第二个人的存在,僵着身子,努力想把周围的一切看清。   忽然间,她听见了一丝声响,毛孔都跟着竖起来,心跳得特别快,就怕一命呜呼。   “醒了?”   听到是一把熟悉的声音,秋离烟没忍住倒吸了一口气,在黑暗中翻了一个白眼给自己。   “......”   “时候尚早,可再睡一会儿。”   “可以帮我倒杯茶吗?”   “茶冷了,我去倒些热水。”说完,秋离烟就听见房门被打开了,然后又被关上。   她仰躺在榻上,虽然周围的温度有些低,但她心里却有些微微的温暖。这是第一次,她在凌晨因为脚痛而醒来,身边有人陪着她。   水臣居回来的时候,见房里还是暗着的,一边把烛火点燃,一边问了一声,“为何不点灯?”   秋离烟安静地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让她的眼眶熏上了一些湿意。   “怎么了?”很快,水臣居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忽然之间,她想撒娇,却又不想让他太担心,最后只说了一句,“我有些冷。”   只见他眉头皱了皱,拿起刚捧进来的热茶,倒了一杯便递到她手中,“脚疼了?”   “......”   她只说了冷,这个人是怎么联想到她脚疼的事情上了?她很确信她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能让他联想到这件事的。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再休息一会儿,我再唤妳起来。”   “不躺了,我们聊聊可好?”   “想知什么事?”他在她身边坐下,很顺手地拉过她的手把玩着。   “跟我说说京里的局势吧。”   “京里有三大势力,一边是皇上,一边是二皇子,一边是九皇子,而如今皇上有意把皇位传给九皇子,二皇子的势力瞬间弱了不少,已经开始有所动作,我们既是属于皇上和九皇子的势力,那二皇子必不会让我们安然无恙回到京里,依我猜测,二皇子不排除已和天麟国搭上线了。”   “所以你必须先离开军队,秘密提前回京去调动人手,与严将军联手把二皇子抓起?”   “不完全是,怕的是来不及了,若皇上真是被二皇子弄倒,那如今京里的局势必然被二皇子握在手中,只有河他们几个,手上没有多少兵权,是斗不过二皇子的。”   “那河大哥他们岂不是很危险?”秋离烟反抓着水臣居的手,紧张地问,她可不想一回去,已物是人非,人都见不到了。   “无需太过忧心,只要九皇子和应齐还在,不会出什么大事。”   听到这里,秋离烟才放下心,弯着头微微笑着看水臣居,“我没想过你会那么信任应。”   后者语气冷冷地回了一句,“仅仅是信任而已,我不喜他是事实。”   “仅仅是喜欢而已,我不爱他也是事实。”   此刻,水臣居转过头来深深地望着她,她眯着眼,无声地笑了起来,双眼像月亮一样弯弯的,特别迷人。   接着,他便听见她悠悠地又说了一句,“而我只爱你,也是事实。”   “秋离烟姑娘,不要玩火。”警告性地说完,他便粗鲁地丢开了她的手,向门外走去。   望着重重被关上的门,秋离烟有些哭笑不得,她就说了一句情话,而他拔腿就跑,就像她是只狼一样,流着口水想把他给吃了。   而她不知道,每每一与她对望,他就会有想吻她的冲动,只是这次,他知道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又是在听她说出那句话之后,若一吻下去,便会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不是怕她是一只流着口水的狼,是怕自己变身成为一只把狼吞了的老虎。    ☆、第四十章   天一破晓,他们就像前一天一样,伪装起自己,继续赶路,日复一日,伪装着不同的身份,做着同样的事情,接下来的每一天,水臣居都会带着秋离烟在城里逛了一圈,收集了消息才找一家客栈定下来。   这次,水臣居破天荒地只订了一间房。   “过来。”   秋离烟疑惑地朝水臣居看了一眼,这突如其来的冷酷是怎么回事?   只见他抬手竖起食指摆在嘴巴前,示意她别出声,然后指了指门外,一切了然之后,秋离烟才点了点头,乖乖地走到他身边去。   “妳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不是普通的问句,而是责问,带着满满怒气的谴责。   “什么?”   “妳自己看看!”说完,他就把纸递到她面前。   信上是这么写的。   水,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不会相信,因为我自己也不相信,可是证据确凿,我无法否认,必须秉公处理,不维护任何人,要不然我也无法服众。   湖是二皇子派来的内奸,应齐把证据摆在我面前我也不信,可是我亲自去查了,应齐没有说谎。他还说若你不信可以去问李岩,李岩早就知道了,是她让他注意湖的。   我已把湖囚禁起来了,该怎么处理,听你的指示。   河田宇亲启   看完了整封信,秋离烟一头雾水,她从来没说过那样的话,更不相信湖烈曲会是内奸,傻了才会去怀疑。   “妳还有什么话想说?”水臣居此刻的语调冷到了冰点。   要演戏,秋离烟的兴致也上来了,一开口就咄咄逼人,“我能说什么?我当时没有任何证据,若是告诉你他是内奸,你会信吗?”   水臣居挑了挑眉,眼里似有笑意,可语气还是一贯冷酷,“什么时候开始的?”   “出兵前几天我就发现了,来不及证实,所以托了应帮我看着,若有异常就告诉其他人,我也不想相信他是那种人,可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你爱信不信。”   “妳早该告诉我,如今计划泄漏,后果有多严重,妳可知道?”   “我要怎么告诉你?若你不信,反之怀疑我,那我该如何?而且就算我告诉你了又如何?你也无任何证据,依旧是要让他逍遥法外!我不是托应帮忙注意了吗?你现在对我撒气有什么用?你现在这是在迁怒!”说完,秋离烟还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来加深自己的气势,而事实上她已经无声地笑成了一团。   水臣居也藏不住自己的笑意,浅浅地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人,忍笑忍得整张脸皱在一起,非常滑稽。   两人无声地笑了很久,外面的人却以为他们都在发怒而沉默着。   又笑了一会儿之后,水臣居才低低地开口道,“是我失礼了,我需要静一静。”   接着他便拿起信,平放在桌上,倒了一杯茶,把茶水洒在信上,原本的墨迹便开始变模糊,然后消失,不久之后,信上又浮现了一些字。   看着浮现出来的字,水臣居皱着眉,因为他一个字也不认识,看起来就像鬼画符,而秋离烟也同样皱着眉,她虽认识这些字,却也看不懂什么意思,上面都是一堆排列不一的数字。   水臣居随手拿起笔,在其他纸上,写了一个字。   懂?   接过笔,秋离烟本来要写一个'不'字,可写到一半,手却停了下来,她好像明白这些数字代表什么了,同时眉间也舒展开来。伸手拿了另外一张空白的纸,很自然地坐在水臣居的身边,开始写起字来。   信上的每个数字代表的都是英文字母的排序,他们以前读博的时候也玩过这样的文字游戏,把这些数字列了出来,会是每个文字的拼音,在把它们翻成文字就行了。   她低头在把所有数字翻成拼音,眼神专注有神,而且神采奕奕,水臣居很久都没有看过她那么欢喜的模样了,回想起他们刚认识不久的时候,她也是这般低着头专注地在写字,仿佛与世隔绝,海寞玄说,她就像画里的女子。   而这样的她,美得让他心动。   忽然间,他就倾身过去,在她的唇上印下了自己的印记,而她错愕地抬头看他,眼里一片不解。   她到底做了什么,在这种认真的时刻让他想亲她了?   “我是否曾说过,妳低头写字的样子很迷人?”   听到这一句话,秋离烟的心漏跳了一拍,这是第一次水臣居如此刺裸裸的对她说这样的话,更正确地说,她好像被调戏了......   这个平时冷得像冰块的人,竟然也会调戏人?   愣了一下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耳朵,低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继续写字。   然后,她就听见水臣居依在她耳边,低低地笑了起来,让她双颊也一起红了起来,浑身不自在。   困难地逼自己把思绪拉回信上,才没有翻了几个字,她就眼角一抽,接着翻了一个不明显的白眼。她这虽不明显的动作依旧入了水臣居的眼,谁让后者一直都在专注地看着她,欣赏着一副似画里的美人。   “怎么了?”   “你不会想知道。”   水臣居低头看纸上,便看到秋离烟已开始把那些他看不懂的字都写上了文字。   哟!我就知道妳翻得出来,既然翻出来了,我就称赞妳一下,哈!真聪明!   当然,湖烈曲不可能是内奸,内奸是谁暂时还没有确定,可能不止一人,不过既然这信送到你们手中了,水臣居自然查得到内奸是谁了,这些人藏得很深,我试探了几次都不出来,这信内奸看不懂,定会找机会确认的,你们留意些。   皇上已昏迷不醒,二皇子以保护皇上的名义派人围住了皇宫,九皇子坚持陪在皇上身边,如今被困在皇宫里出不来了,现在只能进,不能出。海寞玄已进宫陪着九皇子,他说会想办法传递信息出来,河田宇手上的兵没有二皇子多,硬拼也只会两败俱伤,胜败的关键在你们手上的十万大军,你们必需赶在皇上那什么之前回京,九皇子和海寞玄在那里也撑不了多久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还有,以后就这样写信吧!保险些!   “明日一早就出发。”   秋离烟看了水臣居一眼,她想说现在分秒必争,让他先走,她会自己入京的,可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知道他不可能抛下她一人离去,她知道不可能的。   “究竟什么意思?”水臣居指了指那几个他看不懂,却能让秋离烟翻白眼的几个字,他知道,她并没有把那最后几个字翻译出来。   “都是废话,无需知道。”   他望了她半响,最后便暂时放过她了,他以后有的是机会知道这几个字的意思。   在后来的日子里,当水臣居学会了所有拼音和英文字母,他想起了这几个字,便随手翻译出来,结果他也想翻个白眼,眼里暗了几分。   我很想妳,妳记得也一定要想我!   这个应齐,写信也不忘对秋离烟说这些话!   睁开眼。房内依旧一片灰暗,只是窗外已有一丝丝的阳光,透过缝隙照进了房里,天亮了。   忽地,秋离烟转过头看向身边,没人!她坐起身来,环视了房里一周,依旧没人!水臣居一整夜都没有回来?房里的一切和他昨晚走之前一模一样,没有人动过。匆匆穿上了外衣,她飞奔到掌柜那里打探了一下,掌柜说他一整夜都守在这里,根本没有见过水臣居走出去,更没见过他走回来。   在客栈外四处张望了一阵之后,秋离烟当机立断地跑回了房里,收拾好所有东西便一个人上路了,昨夜水臣居说他去抓内奸了,到这个时候了还没有回来,必定是事情非常棘手,有可能内奸发现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反过来设计了一切,不管如何,那间客栈此刻必定非常危险,不能再待下去了,若是敌人来袭,她一个弱女子是不可能挡住的。   同时,她也没有时间去担心水臣居此刻的安危,她相信水臣居那么聪明,会保护好自己的,若是连他也无可奈何的事情,对她来说更是没有办法。现在,她只能保证好自己的安全,不落入敌人的手里。   换了一身男装,秋离烟骑了一匹马,直奔城门,那些人的主要目标是水臣居,如今她孤身一人,不需要像水臣居一样,到处去收集情报。若这个时候她还傻傻像水臣居一样在城里溜达,那她就是傻了,那只会暴露了自己的行踪,有可能反被抓了去威胁水臣居。   看着城门边的守卫,秋离烟深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壮着胆抬头挺胸地骑马过去,亮出了水臣居早已准备好的腰牌,那守卫随意地瞟了一眼便放行了,瞬间,秋离烟在心里呼了一大口气。   才一过城门,秋离烟就听见后面有几人在叫喊,方才的守卫已被叫到另一边去,原本的岗位全都换上了新守卫,瞟了一眼,秋离烟立马双手一挥,身下的马匹立刻全速奔向前去。事后想起,秋离烟都觉得有一些后怕,若是迟一步,她可能连城门都过不了了。   待她全力奔向下一个城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城门外守了一堆民众,一样在等着明日一早城门打开。牵着马匹走到一个角落处,秋离烟望着城门,眉头紧紧地揪着,她还在思索着,明日一早要不要亮出水臣居给她的许多腰牌的其中一个,还是造个机会趁乱混入城。    ☆、第四十一章   不一会儿,她便听见一旁的民众开始高谈阔论起来。   “听说,之前水队那姓湖的小子被关入了大牢,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坏事。”   “据我听说,湖烈曲是与外人勾结,陷害皇上,你看,皇上现在连早朝都不上了,莫不是被他害了。”   “湖公子为人正直,这事铁定不是他做的,必是被人陷害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看连以往也是水队的河将军也不帮他,就知道了。”   “哟,说的有模有样,这皇宫啊深如海,里面的事情究竟怎样,我们都说不清呀。”   听到这里,秋离烟一颗本就揪着的心,此刻更揉成了一团,不上不下的,满脑子全是忧心。悄悄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她便靠着树假寐了一下,好不容易睡下了,又听见马叫了一声,一下子惊醒过来。   一睁眼,便看见四处一片红光,原本围城一群群的民众此刻四处窜逃,有的提着包袱逃跑,有的帮着救火。   对,城门失火了。   秋离烟起身安抚着身边的马,一边吞了吞口水,眼看着城门因为失火而打开了,不断有人从里边逃出来,,她呼了口气,抿了抿唇,一跳跨上马背,与众人走着反方向,冲进了火海,一边向前冲,一边还听见身后,有人骂她不要命了。   一口气冲过了城门,秋离烟一直吊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三更半夜的,街上没有一个人影,马蹄声特别响亮,她害怕有人会追上来,便找了一个客栈,匿名住了进去。   躺在被窝里,秋离烟觉得方才城门失火一定不是巧合,或许是水臣居的人故意制造的机会。过了这个城门,离京城就不远了,再过一个城门,走上一天就到了。   想着想着,秋离烟的心又变忐忑了,离京城越近,就代表二皇子的人越多,明天出门,必需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   天还未亮,秋离烟就起身了,在客栈要了些粮食,她便启程策马出城,到了城门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她跳下马,算了算手上的钱,握紧了手上的腰牌,打算豁出去了,如果过不了,就拿些钱贿赂过去,再不行,跑就是了。   牵着马匹,秋离烟低着头大步地走上前,还没走几步,便有一人重重地撞上自己,连带着撞到了马身,痛得她眼眶里挤满了泪水,那马还叫了两声。   抬头想瞪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不见人影了,下意识的,秋离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当摸到该有的东西都还在的时候,她才放下心来,还以为遇到扒手了。   伸手拉过缰绳想继续出城的时候,她眼睛瞄到马背上多了一袋东西,挑了挑眉,心生疑惑,东西不但没有少,还多了?   动作自然地把东西拉下来看了看,里面有一封信,还有两个腰牌。面不改色地打开信封来看,里面写的是一排阿拉伯数字,没有写下名字,看来这封信是给她的,被撞也不是巧合了。   望着那排阿拉伯数字,秋离烟觉得有些眼熟,很快便把那字拼了出来。   我很想妳,妳记得也一定要想我!   拼完之后秋离烟瞬间有想翻白眼的冲动,还以为是应齐写来的,但片刻之后,她便断定这是水臣居写的,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明明当时他已把信烧了,竟然把这句她没翻出来的字记了下来,莫不是打算以后再问的。   握着手上的腰牌,秋离烟顿时心里踏实了,能派人把腰牌送来,那就证明他没出什么大事。心下更怀疑,城门失火可能根本就是他派人做的。   有了这封信,秋离烟就像吃了一个定心丸,不再那么怕了,至少现在她身边是有人的,不会出什么大事。   坦坦然然的出了城,又赶了一天的路,又坦坦然然地进了城。   终于顺利进城之后,秋离烟完全松了一口气,骑着马往河府的方向去。只是没想过,过了城门的她,竟然卡在河府外了,她在那说了半响,守卫还是不放行。   “来者何人?河府岂是说来就来的地方?帖子呢?”   “你派人进去说,河安的师傅来了!”她瞪了守卫一眼,便转身到马匹那去了,就算现在局势不好,说话也不必如此逼人。   他派去的人也狐疑地看了秋离烟一眼,不过什么话也没说就往里走了,动作还算利索。他这样,秋离烟还觉得情有可原,因为此刻她穿了一身男装,全身上下都是赶路的痕迹,风尘仆仆,还有些邋遢,根本不像是一个老师。   过不了一会儿,就听见一阵脚步声,“进来,进来,快进来!”   “姑姑。”一坐下,秋离烟面前就有人递来了一杯茶,秋离烟向河鸿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之后河鸿便离开了,他知道他爹和姑姑正有事要谈。   “究竟怎么一回事?妳怎么一人先回来了?”河田宇一脸严肃,微微皱着眉等着秋离烟的答案。   抿了一口茶润了润渴了一天的嗓子之后,秋离烟便开始把所有事情缓缓道来,不过删去了较为危险的事情,如今局势已经很乱了,她不想再多加其他人的烦心事。   “不管怎么说,人没事就好,回家了就好。”河田宇眉上的皱褶消失了,安心地拍了拍秋离烟的肩膀。   回家了就好。   这句话,多么动听,差点让秋离烟红了眼眶。   她浅浅一笑,悄悄吸了一口气,缓去了突如其来的感慨,“如今局势怎么样了?”   “早上收到海传来的消息,皇上的病情正在慢慢好转,虽然这是好事,不过也因为如此,恐怕二皇子就要坐不住了,我猜测这几日,他便会动手了……”说着说着,河田宇重重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来回度步,“以咱们的手上的兵力,是敌不过二皇子的,真不知道妳回来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在这儿什么也做不了,真是的,其他人都让我不要着急,那怎么可能,我都快急死了。”   “臣居和严将军收到消息会尽快赶回来的,你就别急了,而且我听说水老将军也快回来了不是吗?一切都会有转机的。”秋离烟站起身来拍了拍河田宇的肩膀,她倒没有那么紧张,他相信水臣居早已准备好了一切。   河田宇听完她的话,宁静地望了她半响,之后就重重地击了一个掌,“我就说嘛!昨夜水家三更半夜忽然调动人手,我还以为是水派人回来了,原来是水老将军回来了!”   秋离烟默默看了前面的人一眼,她是不是透露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之后,秋离烟便到房里去休息了,一睡便睡了一天一夜,等她醒来的时候,已是隔天的傍晚了。路上的疲惫都不补回来了,不过也因为睡得太久,秋离烟感觉头有些沉,打开门想出去透透气,接着便听到河安开心的呼喊声。   “姑姑醒啦,爹爹,姑姑醒了!”   才刚跨出房门秋离烟就被河安抱住了,“怎么?那么想姑姑?”   “想啊!姑姑回来的时候爹爹都不叫我,我都没见到姑姑,我想来看姑姑,爹爹又不许我打扰,太坏了!”   “傻丫头,以后有的是时间,那么着急干什么?”秋离烟轻轻笑了几声,摸了摸河安的头。   “姑姑,我都有乖乖练琴,我去把琴搬过来!”说完,河安就一溜烟地跑了。   “妳再不醒,我就要叫大夫了!”河田宇和河鸿慢慢地从书房里走出来。   秋离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着咕咕响的肚子,又向河田宇说了句,“我饿了。”   “妳这丫头,妳大哥我已经让厨房帮妳准备了,过会儿就有的吃了。”   就这样,秋离烟坐在院子里,一边吃着这一天下来的第一餐,一边听着河安的琴声,听着听着还会点评几句。   “姑姑,我是不是进步很多?”弹了几曲之后,河安便摇着尾巴来到秋离烟面前求表扬。   “是进步了不少,不过我离开那么久,若妳一点进步也没有,我可要骂人了。”   “姑姑……”河安委屈地撅起了嘴,惹得河田宇和河鸿哈哈大笑,秋离烟也跟着笑了,有多久,她没有感受到那么单纯的快乐了?   “姑姑也来谈一曲吧!”说着,河安就把筝推到了她的面前,她微微一笑便把筝接了过来,低头试了一个音调,低沉的琴声慢慢响起,之后便加快速度,一曲《战响》回荡在院子里,气势凌人,好比要上战场的士兵,拿着武器,蓄势待发,院子里打扫的下人都忍不住探头一望。   曲终,河田宇领头给了掌声,之后其他人也纷纷鼓掌,“好!好!往后上战场之前,便让妳奏一曲,那气势多鼓舞啊!”   “过奖了。”秋离烟低头浅浅一笑,她知道自己变了,这一曲若是让以前的她来弹,绝对弹不出今天这个味道,在经过无数的战争,无数个夜里的惊醒,她才换来了如今这个她。   “臣居哥!”河鸿忽然间唤了一声。   秋离烟霍地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抹黑色的身影,如墨般的英俊男子。   “水!回来了!”河田宇领先走到水臣居的面前,之后的所有声音秋离烟都听不见了,此刻她才知道,分离的这几天,她是有多想念他,有多担心她,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轻轻地抿了抿唇,她对他扯出了一抹浅笑,她看到他也在直直地看着自己,那眼神实实在在地烫了她的心,心动的感觉填满了她整个人,手指轻轻一抚,琴声一声一声响起,一个动作,随着琴弦的颤动,流出了动人的琴声,周围原本的吵杂声都瞬间消失了,谁都不想打乱了这琴声。   一曲走到尽头,就如诉说千语。   她知道,这段情,剪不断,这一生,若失他,当如何?   “小家伙,你娘叫你们了,走,走。”河田宇这次很识相地把所有人都带走了,只留下他们两个。   水臣居站在原地,张开了双手,河田宇的一句回家了就好,差点让她红了眼眶,而这一动作,无需言语,立刻让秋离烟红了眼眶。   归家了。   她站起身,忍住泪,吞去了这几天的委屈,笑着走到他的面前,投入他的怀抱,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喃喃的说,“欢迎回家。”   她能感觉到他的手掌,一遍又一遍拍在自己的背上,带着些屋外奔波的冷意,可流进她的心里,却是满满的暖意,他一定是在百忙之中抽空来这里看她的,他知道她在等她。   “一切安好。”   “嗯。”她抬头看他,迎上他的目光,情不自禁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下巴,满满都是短短的胡渣,“这胡子该剃了。”   这下,水臣居也无声地笑了起来,接着耳边就传来他低沉的声音,“我等妳。”   这状况,让秋离烟想起了那日在帐篷里的画面,故作生气地拍了拍他的胸膛,两人对望了半响,最后是秋离烟先开的口,“我知道你忙,去吧。”   “我该走了。”   “嗯。”她点了点头,先他松开了手,给了他一抹灿烂的笑容,装满泪水的双眼,一闪一闪的,特别动人。他倾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等我回来。”,接着便转身离去。    ☆、第四十二章   “哥,一会儿我就搬回欢乐园去。”   河田宇皱了皱眉,一脸反对,“这种时候妳还乱跑?外面都乱成一团了。”   “哪有乱跑,就是这种时候才要回去欢乐园,他们一群孩子,铁定会惶恐不安,没一个大人在哪行?我也想他们了,当然要回去,更何况,欢乐园可比你这里要安全多了,二皇子也不会没事往欢乐园去。”秋离烟说完就要回自己的房里去整理一些随身品。   “等会儿,”还没迈开脚步,秋离烟就被河田宇喊住了,他沉思了一会儿又说,“那妳把这两个家伙还有他们娘也一块儿带去吧,我再派些护卫跟你们一起过去。”   “好,天快黑了,尽快出发。”   等他们几个人到达欢乐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才一脚踏入欢乐园的大门口,就听见阿三惊天动地的叫喊声,震得她的耳膜都快破了。   “秋姐姐回来啦!秋姐姐回来啦!大家快出来!”   接着便听见更多叫喊声,只是大家都在喊着同样的话,秋离烟低头一笑,她想这些孩子了,而这些孩子也想她了。   “秋姐姐!”阿三是第一个跑过来抱住她的脚的,接着便一个接一个抱住她,让她连动都不能动了。   只有陈维一个人独自站在不远处,他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也不热情,只是轻唤了一声,“秋姐姐。”   待秋离烟一一向孩子们打过招呼过后,他们依旧围着她,她根本移不开脚步。   “你们这样围着秋姐姐,还让不让人进屋了?”陈维冷冷的声音响起,孩子们立刻竖起了身子,全都乖乖地溜回屋子里了。   秋离烟又笑了笑,走到陈维身边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大嫂,你们进来吧。”秋离烟退开一步,让出一条道路来。   “这世间,就只有妳这女子能活成这样。”河夫人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才往里走去。   敢问这世间,有哪个女子能白手起家做了一回商人,同时又能拥有一手好琴艺,还能一手创办一家孤儿院,又有谁能像她如男子一样随军出战?   “大嫂,妳这是称赞吗?”   “是感叹,妳这孩子,除了水将军敢要妳,要得起妳,还有谁敢要了?”   秋离烟笑了笑,“有一个人要,那就够了啊,要那么多人干什么?”   河夫人望了她一眼,打趣道,“那妳什么时候要嫁过去水家?我可要好好帮妳准备嫁妆。”   秋离烟顿了一下,什么都没说,拉着河安一路走进屋里了,留下河夫人和河鸿在原地,让河夫人笑了。   才一坐下来,陈维就拿着一封信来到她的面前,“秋姐姐,这是应哥哥让我转交给妳的,说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才可以打开。”   接过信封,秋离烟当场就打开了,也不管陈维说的话,而信上面依旧一行行的阿拉伯数字。   秋,我就知道妳一定忍不住把信打开!罢了!   我只是想告诉妳,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妳就到欢乐园后山的一间木屋里去看看,里面有一间地下室,就在厨房角落的一个大水缸下面,钥匙我放在入门后右边第二间房里的枕头里面。   妳以前一直说让我找个活着的理由,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为别人,更不是为妳,如今我找到了。入朝为官,这条路我已经踏进去了,为百姓们做事,便是我的目标,二皇子做事心狠手辣,阴险狡猾,毫无人性,不适为王,我便扶九皇子为皇帝。   这一趟,凶险无比,这条命还能不能留着,我真的无法预测,若在这里妳已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了,那就去那木屋看看吧。   我会想妳的喔!应齐上。   看完这封信之后,秋离烟沉默了很久,重新把信收进信封里,放进了柜子。   若连这里都让她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那她还活着干什么?   一个人如果活了两个世界,都找不到理由让自己活着,那还有什么意义?   若是她在这里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那必定是她爱的人已死,那倒不如,一起死了算了。   那一晚,秋离烟和欢乐园的一群孩子,还有河鸿与河安在院子里,玩到夜深了才舍得去休息。她一下一下拍着河安的肩膀,唱着小时候听的儿歌,哄着非要赖在她房里入睡的河安,等河安入睡之后,她安静地坐起身,看了身边的河安一眼,便起身到外面去了。此时,院子已经站了一个人,河夫人独自站在那里,眺望着远方。   “只希望所有人都平平安安。”河夫人转头对秋离烟说,脸上满满都是掩盖不住的忧心。   “仗都打过不少回了,放心吧。”秋离烟在河夫人身边站定,说的话似在安慰着河夫人,也像是在给自己吃个定心丸。   “今晚过了,就能结束了,对吗?”河夫人不懂,她只知道局势紧张,却一点也不了解其中的联系,河田宇从来不告诉他朝廷里的混乱,就怕她瞎操心。   “今晚是关键时刻,成败就在这个时候了。”   远远地望去皇宫的方向,灯火通明,像是已经开战了。   锵—   刀剑的声音传入耳里,她们身前立刻就出现了一个守卫,“请姑娘和夫人到屋里去。”   秋离烟点了点头,拉着河夫人回屋里去,走到一半又回头问了一句,“外面如何了?”   “来人不多,姑娘无需担忧。“   秋离烟望了守卫几秒,他误会她的意思了,所以又问多一次,“水将军那如何?”   “一切顺利。”   等一切顺利过去之后,秋离烟没想到的是,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而且还是皇上召见的李岩。   二皇子当晚彻底失败,原想袭击谋反,反被严将军困于皇宫里,连后路也被水老将军挡住了,前后夹击,进退两难之下,于众人面前大笑了一声,举刀自尽,一了百了。   当秋离烟赶到皇宫里是,大殿内已站满了人,“李岩参见皇上。”   “快快平身,李参军今次与大军出征,立了大功,朕重重有赏!”皇上话说得特别精神,可是脸色却不太好,大病初愈,难免如此,不过皇上年事已高,恐怕已落下病根。   “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水将军同样立下大功,想要什么赏赐?”话锋一转,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水臣居身上,毕竟没有多少人知道李岩这个人,皇上召她进宫也只是免人口舌而已。   “末将只是尽忠职守,只愿天下太平。”水臣居依旧是冷冰冰的样子,大殿内的人都不以为意了。   “立了大功,怎么可以不赏?”   “启禀皇上,微臣有个建议。”   听到这句话,秋离烟发现原本冷冰冰的水臣居,居然更冷了。   “说。”   “水将军品行良好,才智过人,又英勇无比,但至今却未娶,皇上何不将公主许配给他。”   水臣居看了说话的人一眼,心里有些无奈,那人也是为了他好,就是为了掩盖断背的流言,才会不与他商量就说出这样的话。   河田宇等人同时也偷瞄秋离烟一眼,她竟然没有反应。   “好建议!”众人纷纷附议。   “皇上!万万不得!末将已心有所属,怕是会辜负别人。”水臣居一把跪下来,完全不理会已高谈阔论,议论着要把哪个公主嫁给他。   “胡话,心有所属又如何,三妻四妾乃常事。”皇上大手一挥,一脸不悦。   “皇上,末将曾对她发誓,终身只娶她一人。”水臣居依旧跪地不起,坚决着自己的意思。   “荒唐!到底是何人让堂堂一个将军立誓只娶一人?简直一派胡言!”这次,皇上拍案而起,想起公主日日缠着自己,让他做主把她嫁给水臣居,“天下之大,有多少女子愿意嫁给水将军,何必只为一枝花而辜负其他人。”   “水某,终身只爱一人。”   “一派胡言,究竟何人能如此迷惑一位大将!”皇上怒了。   水臣居长跪不语。   “皇上请息怒!”   “若再不说,朕就派人去查!”   “皇上,微臣愿用性命担保,她绝不是恶人。”海寞玄走出来,和水臣居并肩跪着。   “皇上,请成全他们。”河田宇和湖烈曲也跪下。   “岂有此理!难道真如流言所说?”   “皇上!绝无此事!”水臣居说。   “水将军!外面的流言越说越烈,你要为自己澄清啊!”众臣开始一人一句轰炸,水臣居都闭口不说。   秋离烟看着一切发生,依旧一脸淡然,她也无可奈何。   最后,还是皇上忍不住了,“河将军,到底何人?若不从实招来满门抄斩!”   “皇上开恩啊!”河田宇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为什么火会烧到自己身上,然后拼命瞄秋离烟。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秋离烟还是认命的上前走了一步,“启禀皇上,据微臣所知,那人便是河将军的义妹。”   他们不敢把她招出来,怕她受了委屈,那她便自己招了,流言蜚语她不怕,她也不是躲在别人背后听从的人。   只是这话一说,皇上也无言了,所有知情人都一脸释然,不知情者便开始了另一盘议论。说完这句话后,秋离烟就后退了一步,虽然大家都在议论着自己,不过这里应该没有李岩什么事了。   “既然如此,水将军的婚事,朕就不管了,一切由水老将军自己做主。”   “是。”水老将军应了一声,还看了秋离烟一眼。   此刻,秋离烟才知道,这个站在不远处一直没有开口议论的人是水老将军,水臣居的父亲,心里哆嗦了一下。这个状况下,也只能装成什么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要见公婆了 嘿嘿 ☆、第四十三章   待朝会一散,众臣们鱼贯而出,秋离烟一出大殿就看见不远处站了一个苗条淑女,身后跟了几个宫女和护卫,频频往他们的方向看,像是在找人。   有人在向她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局哥哥!”金芸允突然冲过来拉着水臣居的衣袖。   “公主,请放手,男女授受不亲。”一把甩开了金芸允娇小的手,水臣居冷冷瞪着跟在公主旁边的护卫,明示着让他们带她走,接着又看了秋离烟一眼。   公主娇生惯养,怎能受得了被人甩开,眼眶马上就红了,原本就委屈的脸加上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特别惹人爱,只可惜在场的四个男人都不喜欢这类型的女人,任她再怎么胡闹,他们只会觉得讨厌。   秋离烟把他们的举动都看在眼里,但却一点表情也不露出来,其他三人看见了这三人的状况,没有一个敢上前解围,三个人的脾气都不是盖的,发起脾气来比火烧城门还恐怖,不只会殃及池鱼还殃及旁人。   “田宇,你不是说要带我去逛逛吗?还不走?”先开口打破这充满油火气味的人是秋离烟,奈何她现在是男儿身,什么也不能做,她是一点也不喜欢这种娇滴滴的女人,更不喜欢她缠着的是自己的男人,一秒也不想多看。   像是察觉到周围的气氛,金芸允看向了秋离烟,“站住,你是谁?见到本公主也不请安?”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回过身揪了金芸允一眼,秋离烟浅浅一笑,向公主行了一个礼“见过公主殿下,臣姓李,名岩,是水将军此次出征的参军,与水将军经历过生死,还救了水将军一命呢,怕是水将军此生都还不清了,臣也不打扰公主与水将军叙旧,先行告辞了。”   转过身之前,秋离烟看见金芸允一脸的不悦,还眯起了眼睛,十分危险,走了几步之后便听见身后传来,“这自大的人哪里来的?局哥哥你怎么和这种人一起?”   轻轻地啧了一声,秋离烟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说要去逛逛,秋离烟是直接回到了欢乐园去换了身衣服,才到街上去走走。   “妳千万别生水的气,那公主高高在上,水也不能对她怎样……”一路上,河田宇为水臣居说尽好话,就怕秋离烟生气了。   “你很吵。”秋离烟瞪了他一眼,她已经说了很多次她根本不生水臣居的气,可河田宇偏偏认为她说的是反话。   “不是啊,不行,我们去水府,妳和水好好聚聚,好不容易所有事情都处理了……”河田宇一边碎碎念,一边拉着秋离烟的胳膊往水府走去。   门口的守卫见是他们两个,点了点头便放行了,秋离烟非常无奈地任河田宇扯着自己往里走,已经懒得辩驳了。   才走到大厅门口,便听见吵骂声,两人立刻停下了脚步。   “我不会同意你娶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进水家。”   “除了她,我谁也不娶。”   听起来,是水臣居和水老夫人在争吵着,秋离烟沉了沉脸色,没被抓着的那只手握紧了拳头,这是她第一次听水臣居和别人吵架。   “你这是造反了?你爹也不会同意的,你当水家是随随便便一个女子就能嫁进来的吗?”   “娘,她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女子,您儿子的眼光有多高,难道您还不清楚吗?况且,河已经把她认作义妹了。”   “你不提这个,我还没那么气,一提这个我就来气!我听安安说,那女子长得和河家小妹很像,我也找人画了她的画像过来瞧过,你和河家小子说到底还不是看她们长得像才看上的吗?当年那件事情你忘了?搞得水河海三家鸡犬不宁的事情你忘了?”   听完这句话,秋离烟淡漠的看了河田宇一眼,挣脱被他拉着的胳膊,掉头就走了。   “离烟,听我解释!”河田宇愣了一下,喊着追上她的脚步。   他的声量很大,同时也惊动了屋里的两人,一下子,屋里的人也走了出来,秋离烟顿时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烟儿,怎么来了?”   她停下脚步,转回身去行了个礼,“见过水老夫人,小女贸然来访打扰了,方才想起一些事情还没完成,改日再来登门拜访,先告辞了。”   “离烟,听我解释可好?”河田宇上前想抓住她的手,却被她避开了。   “烟儿。”   秋离烟淡然地看了河田宇一眼,秋离烟转头看向水臣居,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去忙正事吧,我今日会留在欢乐园。”   “我傍晚过去那里。”水臣居看着她,双眼执着的想要一个回应,她轻轻点了点头,再看向水夫人,“告辞了。”   秋离烟带着满脑子的复杂情绪回到欢乐园去。   “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刚刚出门的时候陈维刚开始要帮院里的农作物浇水,现在他才刚好忙完,在收拾院子。   “有些事。”秋离烟随身坐在院里的藤椅上。   此刻,她的心情很复杂,从前她以为河安只是随口说说自己和她姑姑很像脸,她没想过会像到如此地步,足够让水夫人牵出了从前的事情。她更没想过,原来水河海三家之间还夹杂着这么一段往事。   听水夫人的语气,那定然不是什么好事情,河家小姐现在在哪里?是死了?还是在别的地方?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在她心底,她是相信水臣居的,毕竟她很清楚,水臣居不是那种会把对别人的感情放在另外一个人身上的人,而河田宇就另外说了,莫名其妙地要她当他的义妹,原来之中竟然是因为这个理由。   她在心里轻笑了一声,她竟然被当成别人的替代品了。   顿时,心里的怒火是越烧越旺,压抑着心里的怒气,她走到角落里去开始拔野草,陈维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守在一边,不让任何人上前去吵她。   一直到黄昏时分,厨房里烧好晚饭的时候,秋离烟才被黄茵拉去吃晚饭,心里的气慢慢消了一些。吃完饭后,她就开始教孩子们写字,,尤其是黄茵,更是教得细心。   当月亮高高挂在夜空上的时候,水臣居才出现在秋离烟的面前,他看着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怕她误会,可又不知该怎么解释。   幸而,她先开口了,带着他到后院去,说话的语气里并没有什么不满。   “我可以知道当年的事情吗?”她坐在长凳上,抬头望他。   水臣居叹了一口气,负手而立,看着夜空,一身黑衣立于黑夜之中,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河家小妹的名字叫河苧芊,从小因为河最年长,他就成天带着我们三个玩,每次一到河府,湖总爱去作弄小妹,海总是帮着小妹,长大后,我们几人都看得出海有意于小妹,只是大家不揭穿这件事,等着海自己开口说。”   说到这里,水臣居转身看向秋离烟,“大家一直都相处得很愉快,直到七年前,那时候海到了娶妻的年纪,家里忙着帮他物色妻子,他一气之下就说了谁也不娶,已有喜欢的人了,在海丞相逼问之下,他才说那人是河家小妹,海丞相看着小妹也不错,便派人去说亲了,难料,小妹却回拒了婚事,这事把河海两家的关系弄僵了,河家想着无论如何都应该给海家一个交代,逼问之下,小妹才道出,她一直中意于我,我爹知道河家小妹并不适合嫁入我们家,也知道我无意于她,这事之后便不了了之了。”   秋离烟看着他,轻抿着唇,没有说话,这件事与她之前想的差不多,所以海寞玄至今不娶的原因在于河家小妹这个人。   “不语,是何意?”水臣居抬手摸着她的头发,看着她问。   “后来,河家小妹怎么样了?”她拉下他的手,握在手里。   “后来,小妹便把自己关在河府里,闭门不出,海常常回去探望她,她次次都把他拒于门外,日子一久便憋出病来,然后就过世了,之后便没人敢提婚事,这事虽没有传出去,但于水家已是闹得沸沸扬扬,事后三家便都绝口不提。”   听完这事,秋离烟叹了一口气,河家小妹也是一个痴情的。   “祸害啊。”她小声地嘀咕了一声。   “什么?”他没听清楚。   “说你呢,到处沾惹桃花。”一把丢开了水臣居的手,秋离烟摇了摇头,河家小妹也是一个苦命的,但也怪她自己太想不开了。   “当真不恼我?”虽被丢开了手,水臣居却明确地看见她眼里并没有任何怒气,伸手又把她的手牵了起来。   “有个和你性格相像的人,也不是没有好处的。”秋离烟瞪了他一眼,他们太像,也太理智了,根本不会把不同的人当成另一个的替代品。   “那今日,何出此举?”   秋离烟脸一沉,“我不气你,气的是河田宇这人。”   水臣居轻扯了扯嘴角,“我说过他了,湖也已经骂过他了,虽说一开始是那样,过后他也看清了,妳和小妹的性格截然不同,很难当成同一个人。”   “不气个两三天,我是不会罢休的。”秋离烟撇过头,生着小孩子气。   他无声地扬着嘴角望着她,心里洋溢着一种喜悦。   忽然,她抬头望过来,再次甩开了他的手,“差点忘了!你不是在宫里跟那公主卿卿我我的吗?舍得回来了?”   “方才不是说不气我的吗?”水臣居失笑。   她撇了撇嘴,气是没怎么气,醋却是足足吃了一桶,咬着牙说,“女人都是善变的。”   他一个大掌覆盖在她头上,替她顺着毛,“皇上不会再想把公主嫁给我了,这事就算朝臣提议,也有皇上在压着,否则我被逼得狗急跳墙,妳女扮男装的事情抖出去,皇上就是自打嘴巴,况且现在局势不稳,皇上是不会把公主嫁给我的,驸马可不能上场打仗。”   秋离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连皇上也算计进去,就不怕被皇上斩了。”   “皇上动不了水家,同样水家也动不了皇上,天下那么大,总要有一方牵制着另一方,水家想与皇上和平共处,皇上又何尝不想,只有这样,其余的人才不会有机会动摇这两大势力。”   “对了,水老夫人那里怎么办?”她站起身来,现在真正让她担心的只有这一件事,皇上那里是过去了,那水家呢?   “水家都是明理人,解释便好。”他伸手,从她后腰轻轻一推,她整个人便被他环在身前。   “当真?”她抬头看他,双手放在他的胸膛前,一脸怀疑,水家是世家,大家族里的人不也是你争我斗,哪有那么容易说话。   “嗯。”只要通过了皇上和水老夫妇这两关,其余的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我可当得起你的夫人。”她轻声问,说要嫁进水家,她一直都没有很大的信心,她害怕除去家庭背景,她这个人还是配不上他。   “除你之外?还有谁?”他低头望她,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她心里一动,双手不禁揪住了他的衣襟,眼里一片柔光,“若你我不曾相遇,你便不娶了吗?”   “即已与卿相遇,便是一生唯一。”他的世界里没有如果,若是没有遇到对的人,不娶也是如此,随便娶了一个人,他的生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但他既然已与她相遇,那他的一生里,就一定有她的存在,为她而改变。   唯一。   这两个字,多好。   她抬着头,浅浅地笑着。   他低头,还没把她亲上,便听见转角处传来陈维的怒骂声。   “你们在干什么?”   阿三一群人所在墙后,怯怯地看了陈维一眼,便跑到秋离烟和水臣居身边去,而此刻他们两人已经分开站定了,水臣居一脸淡定,而秋离烟脸颊两处有着淡淡的一抹红色,神色有些不自在,她还是第一次被别人撞见了这种事。   “秋姐姐要与水哥哥成亲吗?”阿三一群人抬头看着他俩,全都一脸兴奋。   秋离烟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见他们又说,“会生孩子吗?”   她差点就被自己噎着了,然后就又听见他们几人在讨论,“孩子小小的,圆圆的,很可爱,可以一起玩吗?”   秋离烟又恼又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憋得脸都红了,什么生孩子?她婚都还没结呢!   此时,没有人看见一向在人前冷冰冰的水臣居脸上竟然闪过了一些笑意。    ☆、第四十四章   “见过水老将军,水老夫人。”秋离烟大大的鞠躬,面对水老将军凌厉的打量,她本以为自己一定会感到害怕的,没想到的是,她一点也不怯场,反而感到非常尊敬,只微微的觉得紧张。   水老将军和水臣居长得不像,一个严肃,一个冷酷,水老将军对秋离烟来说,就像一位老师或者一位父亲,一位让她感到尊重的长辈。   从上看到下,从左看到右,全部看完一圈之后,水老将军才挥了挥衣袖,让他们坐下,可刚坐下,水老将军就披头盖地说了一句话,“人也见了,什么时候成亲?”   就在秋离烟愣神之际,水臣居已经从容不迫地替他们二人回答了。   “下个月好,我让人去准备准备,最好明年这个时候就给我生个孩子。”   听到这里,秋离烟脸皮再厚,也红了双脸。   怎么人人都在提让她生个孩子。   “听老严说妳能文能武,怎么才说几句就害羞了?”水老将军冷不防地,又向秋离烟丢了一记飞刀,而后者只是微微笑着底下了头,心里不断在嘀咕,能文能武又不代表脸皮厚。   “人家小姑娘害羞是当然的,你别把人家吓跑了。”水老夫人笑了笑,对这个媳妇儿很是满意,能文能武,长得好看,举止当方得体,最重要还是深得自己孩子的心,态度与上次见面,差了十万八千里。   “话说回来,你打算怎么给水家上下一个交代?”   听水将军提到这个,水臣居就沉下了脸,“堂堂一个水家未来家主,想娶一个人他们还能阻止不成?”   “该怎么做你自己处理,别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就行了。”   秋离烟一直以为身为家主的水将军该第一个会反对自己的,听到这里她不免感到动容,他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做出了退让。她禁不住往水臣居的方向看了过去,就不知道水臣居是怎么说服自己的父亲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拿了什么来换。   他做到了,他自己说服了所有人,替他们两人的未来铺好了道路,甚至把路踏平了,才带她一起走来。   此刻,她很想给他一个拥抱,这个泥潭终于不再是泥潭了,有人为她把泥潭铺成了一条平坦的道路。   “家里以前从事什么?”水老夫人先转了一个话题。   “从商。”秋离烟浅浅一笑,感谢水老夫人缓和了气氛。   “难怪如此有想法,还带着臣居赚了不少。”水老夫人一脸恍然,接着又是一脸赞叹,她自己从来就不在乎什么门当户对,想当年她也是从一个商家之女,经过风风雨雨才嫁进水家的。   “跟着打仗不怕吗?”这次,换成水老将军来问了。   “怕。”秋离烟苦笑了一下,可还是回答得很淡定。   “怕还去?”   “不去,更怕。”秋离烟看了水老将军半响,才缓缓回答。   “我也怕,想着就怕,可也没有勇气跟去,妳这姑娘真是大胆。”水老夫人也跟着附和道。   “如此甚好,有勇气,有胆量。”水老将军没理会水老夫人,看了秋离烟一眼又接着说,“水家主母的位置也不怕给别人抢去了。”   “不错,把水家的商业都交给妳也不是问题。”水老夫人也点头,一脸欢喜、满意。   秋离烟有些受宠若惊,虽然不是没有信心,可她真没有一进水家,就接手生意这种打算,看着就像贪着钱财进来的,“小女经验尚且不足,担当不起。”   “才说妳有胆量,怎么一下子就变胆小了。”水老将军笑了一声,没了之前的严肃。   秋离烟也浅浅一笑,拿出自己的信心出来,“若不晓为人处世,有胆量亦无用。”   “从商、打仗、顾家,其实并没有什么大区别。”从见面到现在,水老将军也终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表情。   秋离烟点头,“若生意失败了,丢的是钱财,仗输了,丢的是人命,家散了,丢的是人心而已,总归来说,最基本的还是为人处世,若这也处理不好,便一样也无法成事。”   “我也瞧过了妳写的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都是好计策。”   “过奖了,这些都不是我写的,只是从其他地方看来,重写下来而已。”她低头微笑。   “可这世上像妳这样的奇女子,虽不敢说后世无人,但却是前不见古人,臣居能得到妳,算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对这句话,秋离烟坦然接受,却也谦虚地道出自己的缺点,“可女子该有的,我不一定都会,如此也好吗?”   水老将军笑了笑,看了水老夫人一眼,后者会意地接着说,“女子都会的事情,自然让丫鬟去做了,哪轮得到水家未来主母来动手。”   这下,秋离烟笑开了,曾经她的父母也对她说过,“那些琐碎的家事自然有佣人来做,我们生妳下来,不是让妳做打扫工作的,至少干出一番大事来。”   水老夫人拍了拍秋离烟的肩膀,满是喜悦地说,“好好准备,一个月后漂漂亮亮地嫁过来,我们既已同意让妳嫁进来,便不会让妳受万分委屈。”   “好。”她轻声答。   全程,水臣居都没有说几句话,秋离烟自己便把关系和气氛处理得很不错,看他们话都说完了,便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送妳回去。”   两人共骑一马,缓缓走在大街上,路上的行人无一不回头望一眼,水将军将娶亲的消息早已传到大街小巷,想来此刻坐在水将军怀里的女子便是他未来的妻子。   “对了,应齐呢?从我回来到现在,都没见着他。”   “从二皇子叛变那天之后,皇上就非常赏识他,分派了很多任务给他,怕是忙不过来了,我又听摄政王说他似乎在忙着研究什么东西,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房里贴满了一些奇怪的字体。”   说到这里,秋离烟偏了偏头,想起了那封信,笑了一声,他竟然在这个什么科技都没有的时代研究那个东西。   “妳可知他在做什么?”水臣居向前靠了靠,在她耳边问。   而后者望着远方,心不在焉地说,“可能,在找着回家的路吧。”   想起那个世界,秋离烟觉得像是一场梦,仿佛这里才是真实的世界。来了这里那么久,连随军打仗这样的事情她也做了,未来还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水臣居看着她,一时之间觉得自己离她很遥远,忍不住问,“如果找到回家的路,妳会走吗?”   拉回了思绪,秋离烟回头望他,眯眼笑出了声,“那里没有我的家,怎能说是回家的路呢?”   他抿着唇,不语。   心口像是被人拿着根绳子捆绑了一圈,他收拢了手臂,将她牢牢圈在自己的怀里,才发现,原来自己很怕失去她。他一直记得,她说过如果有一天她难过受伤了,一定会消失在他面前,去一个他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这时,天空忽然间下起了绵绵细雨,一滴一滴地打落在两人身上,水臣居担心她的旧疾,怕夜里她的脚又疼了,连忙加快了速度,往欢乐园赶去。   哪知,他担心的人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起来,兴奋地张开双手,迎着雨滴大喊,“冲呀!”   无奈之下,又怕她掉下马去,只好一只手紧紧抱着她,一只手拉着缰绳,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一进屋里,陈维瞧见,便皱着眉,到房里去拿了干的衣物给他们。   “多谢。”接过了衣物,秋离烟就推着水臣居到房里去,转身要到别的房里去换衣服,就听见房门碰的一声被人关了起来,才又转回身又被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覆盖了。   水臣居双手撑着房门,由上至下凝望着她,此刻,两人全身上下都在滴着水,不一会儿他们身下便留下了一滩水渍。   “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要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至今,她才发现,原来他也有这么霸道的时候,可抬眼一看,他眼眸里似乎有些……恐惧?   “你……怎么了?”秋离烟有些懵懂地问。   “妳让我不问妳从哪里来,我答应妳,可妳也答应我,永远不准回去那里。”他的表情很坚定,可坚定里又带了一丝的恳求。   她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踮起脚尖,主动地抬手环上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脖子里,缓缓的道出,“不回去,也不走,只要你还在的一天,我就不会离开。”   她不知道,原来他一直那么没有安全感,在听到应齐在找着回去的路,竟然会害怕她会走。   他侧头,吻上她的脸,一直寻着她的唇去,最后,将她抵在门边,深深浅浅地吻着,温柔中又带着一点点的强硬,她能感觉到他的恐惧,心里泛起丝丝的心疼,只能一点一点地回应着他,希望这样就能赶走他的惧意。   这是他们相处以来,最长时间的吻,一直从不断滴水的衣服,变成不再滴水,到最后这个吻变得浅浅轻轻,缠缠绵绵,断断续续,两人心底一片柔软。   这个吻,没有怦然心动,却有着淡淡的安慰和安抚,还有浅浅的爱意和心疼,当他离开她的唇的时候,她的唇已经一片嫣红。   她抬手轻轻地沿着他的浓眉描摹着,嘴角轻扬着,看着他的眼睛,“你忘了,我说过生死相随的,断然不会一人先行离去。”   他低头看她,忽然间有种恍惚,有种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似的,良久,他才开口说了一句话,“该着凉了。”   一把拉开门,让她去换衣物。   闭门之后,他才静下心来,重新纾解自己的情绪,也不知道今日怎么就那么情绪化了,平日里的沉着和稳重在遇到她的事情仿佛就消失了。   等他换好衣服出来,她已经站在厅里,看着外面的雨,啪嗒啪嗒洒落在地上。   听到声响,她转头看他,“等这雨停了,你再回府吧。”   他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我教你那些密语,可好?”   他有点了点头,接着就被她拉着手,到书房里去了。   她先教会他从0写到9,再教他从A写到Z,之后解释那个密码的原理,等他一切都明白之后,她再教他如何发音。她讲,他听,一下子时间就过去了,他学得很快,一下子就记完了所有。   “烟儿,其实妳可以不必这样。”   她知道他的意思是,她可以不必特意为了让他有安全感,而教他这些东西。她用胳膊撑在桌子上,再用手掌撑住下巴,眯着双眼对他笑,“可是,我愿意啊。”   她不愿他活得战战兢兢的,害怕她随时就会离开。   夜,越来越深,雨,却没有丝毫要停止的迹象。   “这雨,恐怕还会下很久,你今晚就睡在我的房间吧,我去和黄蓉她们挤一挤。”   他看着她,沉默。   “干什么,你也不是没有睡过我的床,睡我的床很折磨吗?每次都搞得好像我逼着你一样,在军营里都一起睡过了,在那装个什么?”她瞪了他一眼,开始碎碎念。   “咳,夜深了,休息吧。”他咳了一声,站起身来,率先走出了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是时候成亲了! (偷笑) ☆、第四十五章   这几天里,水臣居的婚讯传出许久,秋离烟一直很疑惑为什么公主那里一直没有动作,想起来,公主应该没有那么容易罢休才是的,就只听到应齐那里传来消息,说公主在皇后那里闹了一个下午就没消息了。   不过,今天她等到了。   “秋姐姐,外面有人找妳。”陈维敲了敲她的房门,在外面喊了一声。   “谁呀?”   “一个女子,看起来趾高气昂的,来者不善。”   她挑了挑眉,嘴角扬了起来,“哦?我瞧瞧。”   在内厅里悄悄看了一眼,秋离烟冷哼一声,“告诉她,我没空,不见,她不走就不要理她。”   陈维点了点头,走出去如实相告。   “不见?本公......她竟然不见?”公主跺了跺脚,一脸难以置信自己竟然吃了闭门羹。   “她很忙,没空。”   “没空?让她出来见我!不出来,信不信我把这破欢乐园拆了?”公主双手抱胸,瞪着陈维大骂。   可这一句,骂得太大声,让欢乐园里的所有人都侧目而视,接着也不知道谁先开的口,所有人便合作起来大骂,“欢乐园不欢迎妳,请离开。”   “大胆!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公主晴天霹雳。   “对于想拆掉我们家的人,我们不想认识。”   “出去,坏人,出去。”   公主怒气冲天,气喘呼呼地被赶出来的时候,竟在大门口看见了海寞玄,哼了一声便走了。   一进屋里,海寞玄就看见小孩们全都围着秋离烟,一脸委屈担心。   “别担心,她动不了你们。”秋离烟一脸不屑,语气里满是快意。   海寞玄摇了摇头,有些无奈,这公主是出了名的难搞,“妳不怕公主到皇上那去告状?”   “要告就告,有本事她就和皇上说她偷跑出来,然后被欢乐园的孩子赶出去了,她不嫌丢脸,我都替她丢脸。”   “她前几天还到皇后那去闹了。”   “谁理她?皇上重病她还敢闹?摄政王也不会由她,我没上去告她偷跑出宫便是仁慈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妳这样小气。”海寞玄笑了笑,更无奈了。   “小气?我就是个女人,一个要抢我男人的女人,我才不会给好脸色。”秋离烟撇了撇嘴,她眼里可容不下别人要来和她抢,她就不信她踏进门当了正室,这公主还能进来当个侧室。   “就怕公主迁怒了。”海寞玄叹了一口气,这公主闹起来,是一发不可收拾。   秋离烟脸一沉,低声说了句,“她敢,我的人,我身边的一切,谁也别想动。”   海寞玄沉默,他是从来没有低估过眼前这个女子,也不敢去低估。他相信她有的是手段,只是不用而已,也没有忘记她当初信心十足地说出考状元对她来说根本不是问题,更没有忘记当初她从身无分文,到现在开了一家欢乐园,还说服皇上让她从军。   这女子,深不可测。   良久,海寞玄才开口说出今天过来的目的,“今天我过来,是来当说客的。”   秋离烟望了他一眼,知道他是为了河田宇来的,“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让他明日亲自过来吧。”   “气消了?”海寞玄微微一笑,他知道秋离烟气不了多久,这生气里,有多半是故意的。   “我就是想闹闹脾气,让他以后还敢不敢。”   “吃了几天的闭门羹,他还敢吗?”海寞玄笑出了声,秋离烟转头看他,想起水臣居说的话,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恐怕这辈子,海寞玄都不会爱上别人了吧。   “若他敢,我三个月不见他也是可以。”哼了一声,此刻的秋离烟就像是个被宠坏的小孩,耍着小脾气。   “都要嫁人了,还这样,也不怕人笑话,妳也是该搬回去河府了,难不成还要水来欢乐园迎亲?”海寞玄忍不住打趣。   “这不是让你叫他亲自来接我回去了吗?”撇了撇嘴,她也想过这个。   “最近水会很忙,没多少时间过来看妳了,让我知会妳一声。”   “我猜到了,对了,若见到应齐让他来找我,写了几封信,却一直不见人影,你告诉他,我有些事情要问他。”秋离烟一直很关心时光机的事,也去过那小木屋看了看,却没有找到他所说的钥匙,她不明白应齐造时光机是什么用意,他说要在这里造福百姓,那为什么还要造时光机?那不是很矛盾吗?   “我怎么觉得我变信差了?一个两个都让我传话?”摇了摇头,海寞玄也站起身来,告退了。   很快,大婚的日子到了。   这个月下来,秋离烟和水臣居没见上几次,水臣居太忙了,忙着准备婚事,又为了大婚之后的三天假,赶着处理公务。   河府里,到处都贴满了红贴子,充满喜气,秋离烟一大早就起来上妆,梳头,抹脂粉,披嫁衣,折腾了一个时辰之后才被一块大红巾盖头蒙面。   “从现在开始,妳别喝水了,若上茅厕,那之后妳就得再折腾一次。”河夫人调整着秋离烟头上的红巾盖头,一边细细交代她要注意的事情。   没过多久,迎亲队伍就来到门口了,秋离烟能听到门外传来的热闹,她不知道被谁牵上了花轿,坐在花轿上,心里才开始忐忑不安。   从早上醒来到刚才,秋离烟都没有那么紧张过,心跳的特别快,有点庆幸她此刻什么也不需要做,只需要坐在花轿里,因为她现在脑袋空空的,似乎把刚才河夫人叮嘱的事情都忘了。   迎亲队伍走了一阵子,秋离烟才慢慢静下心,悄悄地掀开头盖的一角,望了一圈红红的花轿,接着偷偷拉开了花轿的小窗帘,看向外面。瞄了一眼,她只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人,敲着罗,打着鼓。   秋离烟数了数时间,想着这会儿应该到水府了,没过一会儿就感觉到花轿被人轻轻地放下了,她老实地摆了个坐姿,就感觉到轿帘被人掀开,接着一只长满茧子的手便伸到了她身前,牵起了她的手,不知道为什么,红盖头下的她,红了双颊。   大概是想到,从今天起,她就是他的妻子了。   才刚踏出一步,耳边忽然间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炮竹声,她下意识地脚步一停,手缩了缩,就听到水臣居低声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量说,“别怕,跟着我。”   没走几步路,她就听见身边有人高喊,“新娘子,跨火盆咯!”   她低头看着路,感觉到牵着他的人停下了脚步,火盆就在她面前脚底下,抬脚大步地跨过去,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紧了一下,接着他们就慢慢地步入厅内。   刚站稳,就有人高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弯了三次腰之后,秋离烟就被推了几下,有几个人在高喊,“送入洞房咯!”   四周围弥漫了笑声和喜气,推推拉拉,吵吵闹闹之下,她一直感觉到有人把她护在怀里,终于步入新房之后,又开始一连串的礼节。   当新郎用秤杆挑去新娘头上的红盖头的时候,四周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哄闹,秋离烟抬眼,四目相对,她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有些羞涩,接下来两人不缓不急地慢慢完成所有礼节,好不容易完成之后,人声才逐渐消失。   水臣居站在榻边,低头看着坐在榻上的秋离烟,此刻她才开始认真的打量她的新郎,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红色发冠中,一身大红的新衣,伫立在眼前,拿掉了往常的冷酷,眼里的温柔和情意毫不掩饰。   “等我回来。”他抬手碰了碰她的脸颊,轻笑一声就转身出去招待宾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那么短呢? 一定是有原因的嘛...... 你们知道的...... 后面...... ☆、第四十六章   新房里,烛光通明,所有的人都走了一干而净,秋离烟呆坐在榻上,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走完了所有礼仪,啪的一声,直接倒在榻上。   半响之后,又坐起身来,绕着新房走了一圈,翻翻看看水臣居的东西。忽然间,她脑子里叮的一声,想到了某样东西,所有兴致一霎那一拍而散。   有些恐慌地坐在榻边,吞了吞口水,这件事情她不是没想过,可想的时候是一回事,如今要真枪实弹,她忽然间有些害怕了。   惶恐不安的坐了许久,她就听到房门外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一下子,门就被打开了。   水臣居大概是喝了不少酒,那张清冷的脸上有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想来也是,那群士兵,再加上水队几个人,也够他受的了。可是那双眸子,此刻却清亮无比,让秋离烟看得忐忑不安。   “过来。”他脱了自己的外衣,然后伸手示意她过去。   她懵懵懂懂地看着他,乖乖地向他走去,接着就被他紧紧地抱入怀里,许久许久,就这么安静抱着。或许是感觉到了她的僵硬,水臣居松开了双手,微低下身子与她平视。   “怎么了?”   她摇头。   “累了?”   愣了一下,她点头。   又摇头,又点头的,秋离烟头上的步摇也随着摇晃起来,他抬手轻轻一拉,她的墨发如瀑布般垂在肩头,这样的她让他动容,轻声笑了笑,“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娶了一个哑巴?”   这次,秋离烟终于抬眼望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他披头盖地吻了下来,把她的声音全堵在了喉咙,细细地吻着她的嘴角,温柔而缠绵。她睁着双眼,傻愣着不动,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低着头认真地在吻自己,忽然间对自己很无奈,觉得自己很矫情,可却又忍不住害怕。   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水臣居停下了动作,安静地看着她。   “嗯?”   只见她又摇了摇头。   这下,他皱起眉来,可还是继续刚才的动作,只是一直没有深入,一直在她的嘴角流连,他在等着她给自己一个解释。隐约中,他望到她紧张地抓着自己的拳头,指甲掐进了自己的手掌里,他停下了所有动作,有些紧张地问,“妳在害怕?”   她僵硬的维持着一个姿势,艰难地点了头,她还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的,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衣襟,心跳得特别快,她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害怕我?”他试探地问,眉间紧紧地揪着。   她摇头。   见她摇头,水臣居揪着的心才舒缓了些,“那……?”   秋离烟继续摇着头,怕他乱想,便一头钻进他的胸膛里,她不会拒绝他的,只是她真的很怕,很怕,怕得似乎忘了该怎么呼吸,这是不是别人所说的婚前恐惧症的一种?   轻轻的,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一阵之后水臣居才后知后觉地想到,然后笑了一声,靠在他怀里的秋离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口传来的笑意,之后便听到他委婉地问,“是……怕疼?”   她埋头在他怀里,羞得不敢抬起头来。   接着,便听见他笑得更肆意,也能感觉到脖颈间被他吹着的热气,扰得她没了方寸,一副想哭的脸,带着窘迫,又害羞又害怕,然后用特别无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却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黑色的眸子像夜空一样黑,可是里面却带着一丝火花,仿佛随时都会爆开。   “我们慢慢来,可好?”   她又轻轻地点了点头。   “真变成哑巴了不成?”他轻笑了一声,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眼里满满的宠意。   她轻呼了一口气,他不知道,他此刻的每一个动作都能让她心动,他不知道,她是真的紧张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他低下头,亲吻她的额头,沿着鼻梁轻吻她的鼻尖,然后往下虏获她的唇,她的小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角,乖顺地任他渐渐侵入。两人的气息逐渐不稳,水臣居停下动作,把她打横抱起放到了床榻上,拉开她的衣襟,吻上她的锁骨,直到留下了痕迹才放过她。   这时候,她的衣物已经凌乱不堪,露出了白皙且消瘦的肩膀,他双眸一眯,手指轻轻地触摸那个不长不短的疤痕,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让他很难受,这个伤疤说起来,也是因为他才会有的。   随着他的触碰,她在他的怀里微微颤抖,完全不知道身边的人在纠结着以前的事情。他微微叹了口气,抛开了往事,俯下身在她的耳边一边轻声呢喃让她放松,一边细细地吻着她的耳,手慢慢地往下探去……   一早醒来,秋离烟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刚要坐起身,就被一只手拉着又躺了回去,接着是一把低沉,又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早,再睡一会儿。”   这时,她才完全清醒过来,睡意全无,想起昨天的事情才记起来,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如今已经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了。   她抬头去看他,他闭眼在睡觉,心中莫名荡漾,浅浅一笑,乖乖地卧在他的怀里,想着想着,就觉得不对,她又抬起头,“不是要敬茶吗?”   他睁开眼,双眼有些朦胧,哑着嗓子说,“不用,娘说不要一大清早让她起床,嫌烦。”   她噗呵一声,笑了,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家婆说敬茶嫌烦的。   带着笑意抬头看他,四目相对,情意浓浓,他沉吟一声后便吻了上来,轻轻浅浅,她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听到他说,“可还怕?”   她娇嗔地瞪了他一眼,难为情地翻了个身,越过他,下榻了。   正确的说,是逃了。   水臣居倚在榻上,看她在一边梳洗,嘴边扬着浅浅的微笑,等她忙活完了,他才缓缓下榻,起身梳洗。   “报。”才刚换好衣服,门外就传来了声音。   “说。”   “昨夜抓到两名刺客,经调查是公主派来的。”   “依法处置了。”水臣居淡淡地说,就像在办公事那样。   秋离烟扬了扬眉,“我就说,公主怎么那么快就放弃了。”   水臣居转头望她,看到她眼里满是戏谑,立刻转了一个话题,“今天,有什么想做的的事吗?”   “什么都行吗?”这话题很成功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难得水臣居休假,她当然要好好计划一下。   “想到什么了?”   “想听你弹琴,还有,我们去游河?”这里没有所谓的度蜜月,就这样将就吧。   他浅浅一笑,还以为她想到什么鬼主意了,要的不过是那么简单,“都依夫人的。   夫人......她看着他,半响,说不出话来。   抓了抓那个被侍女盘成妇人样式的发髻,微微有些不习惯。   金风飒飒,玉露泠泠,秋离烟坐在船头,靠着水臣居的肩膀,笑得一脸惬意。   “你以前游过河吗?”   “小时候,河带着我们三个来过。” 水臣居握着她的手,语气里藏着遂心适意。   “他该不会还带你们去青楼?”她转过头看他,瞬间一脸鄙夷。   他笑而不语,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瞪了他好一阵子后,秋离烟才扬了扬眉,“我量也是没有,他没这个爱好。”   一听之后,水臣居笑出了声,“小时候,河老将军管的严,河带着我们干过最坏的事情也只是去别人家偷采芒果,偷了别人家的鸡蛋。”   秋离烟瞪大双眼,不敢置信,这四个人人仰望的水队,居然小时候去偷採芒果和偷鸡蛋,她实在无法想象,立刻捧腹大笑。   “我也干过不少坏事,小时候学堂里有个很讨人厌的人,我把他书包里的书和笔全倒进沟里了。”回忆起小时候的事,她也不是什么乖乖牌优等生,有几次也让老师喊过家长,“还有,还有,我还和人打架了,把人家的门牙踢断了。”   水臣居摇了摇头,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他竟不知她曾经也是那么顽皮,一个小小的女子,竟然把人家的门牙给踢断了。   “想起小时候,真好啊。”她抱住他的腰,躲进他的怀里。   “烟儿,水府是妳的家,妳想怎样都行,当个小孩也行。” 他也收紧手臂,将她全部纳进怀里。   “傻呀,那府里上下谁能服我了。” 到时候可没人听她说话了。   “有我在。”他轻抚着她的背,他心疼她,知道她一个人久了,坚强久了,总会有累的时候,既然娶进门了,就要好好疼,在家里要怎么任性都可以。   她抬头让秋风吹掉了眼里的湿意,笑着对他说,“我们弹琴吧!”   他松手,拿过一边的琴摆到她的面前,又拿了一把琴放在自己面前,“夫人先请。”   她微微一笑,灵巧的手指在琴弦上舞动起来,悠扬的琴声像船底的河水一样,缓缓地流出来,一下子四周围都流泻的快乐和适意。渐渐地,另一道琴音也融合进来,为原本的琴音多加了一份优美。   到最后,她停下了舞动的手指,扯开了嗓子,轻轻地哼起歌,“人世间,迢迢千里来相见,日日思念,一心相牵;天地间,相思相许待相连,心心念念,一生相恋……”   她的歌声像是潺潺的流水,浅吟低唱,入人心扉。   一曲终了,水臣居拉她入自己的怀里,低低的声音于头顶响起,“即已进门,往后便无需千里来相见,无需心心念念,想见便见。”   她浅浅笑着,抬起头看他,只见他低头望着自己,她轻轻地告诉他,“我一直以为,我来到这里是意外,现在想来,也许只是为了与你相遇。”   他双眸一黑,便低头轻触了她的唇畔,才刚想要深入,她便别过头去了,轻轻推了推他,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里。   他微皱起眉,这是第一次,她拒绝他的吻。   “怎么?”   “光天化日,人多着呢!”她咬着唇,在他怀里呢喃,感觉很别扭。   水臣居轻笑了一声,才释然下来,看一看周围,的确还有不少人,他们的船上便有一个船夫,河上还有不少木船,有些人还伸长了脖子往这里张望。是他错了,他也不是那么张扬的人,方才情不自禁了,都忘了身在何处。   “天变冷了。”他扯过了一件衣帮她披上。   秋离烟赖在他的怀里许久,才抬起头来,“皇上龙体怎么样了?”   “太医说,不久了。”   听到这个,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那......”是不是又要打仗了?她问不出口   “嗯?”他低头询问。   “那朝廷里,可是又要来次大血洗了?”她随手拿了杯酒来喝,味道还不错,香香甜甜的,一点也不烈。   “妳想这些做什么?”   “自然要关心关心你们啊,说个不吉利的话,若是出什么事了,我总还能想些办法。”说着,她又倒了一杯酒。   “无法避之,则驾之,事情还在掌握中,妳无需操心。”   “我爹以前也总是说不用我操心,结果在意外里死了,我娘也死了,家大业大,丢下我一个人,什么也不懂,所有人你争我抢,我斗不过,全捐出去了,整个家业,就败在我的手中。”她又拿起酒杯,愤愤地一饮而尽。   “不会再有那么一天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水臣居微微皱起眉头。   “如果我爹娘见到你,一定会喜欢你的。”她对他笑,这件事,她能非常肯定。   他没说话,等她继续说,此刻她的脸已有些红了,“因为你很像我爹,我也很像我爹,我的性格都是从他那里学来的。”   他抱得她更紧了,轻轻地抚着她的背。   “不知道他们在下面过得怎能样,我那么久没去看他们,他们一定想我了。”秋离烟闭上眼,赖在他怀里,整个人软绵绵的,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嘴边一直在碎碎念,“这酒真烈,我以前都不敢喝醉,现在敢了,因为你在。”   她又抬头看着他撒娇,眨眨眼,“我好像醉了,站不起来了,你背我?”   “我们回去。”这次,他皱了皱眉,拿开了她手上的酒杯,天气太冷了,他怕她受不了外面的温度。   水臣居扶着她靠在自己的背上,才刚站稳就听见她说,“我头好疼,先睡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 我昨天要去面试,闹钟没有响...... ☆、第四十七章   上了岸之后,水臣居背着她慢慢走在大街上,走着走着,他越发觉得奇怪,总觉得这样的举动不像是秋离烟会有的,尤其是让他背着她在大街上走,想着想着,他便想通了。   这一路上沉默,才一到水府门口,水臣居吩咐了一些事情。   “暖炉加多一些,烧一桶热水和找个大夫过来。”一开始或许没有猜到,不过回来的路上,他却想到了。   她睁开眼,笑了一声,“我演了那么久,都白演了。”   他沉着脸,什么都不说,慢慢地将她放在床榻上。   “好了,一个大男人还学女人闹脾气?”秋离烟去拉他的手,歪着头看他,想着恋爱中的男人都会变成小孩。   敲门声响起,水老夫人闻声而来,“怎么了,为何传大夫?”   “没事,臣居大惊小怪了,娘别担心。”一声娘那么自然脱口而出,秋离烟自己都没有想到,那么简单就说出了这个字,她还以为自己会不好意思很久。   听完,水臣居冷眼看她,可还是不舍得甩掉被她抓住的手。   “究竟怎么了?才新婚第一天怎么就传大夫了?”   他也不回答,就让她自己解释去。   “就是些旧疾而已,不碍事。”   “旧疾?”水老夫人转头看水臣居,见他冷着一张脸也不指望他了,等大夫来了就知道了。   “以前出了些意外,这双脚现在一遇冷就疼,我没事,都习惯了。”秋离烟若无其事地笑着说,说真的,她真的习惯了。   可水老夫人一听,脸都黑了,直瞪着水臣居骂,“你知道还带她去游河?外面多冷你没感觉到吗?”   秋离烟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连忙去拉水老夫人的手,安抚着说,“娘,今早是我吵着要去游河的,不怪他。”   说着说着,她扶了扶额头,现在真的感觉有些头疼了。   “怎么了?”他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不过还是冷声问。   “没事。”她摆了摆手,又笑笑看着两人。   水臣居又不说话了,他不喜欢她逞强,才说过他娶她进门,这里就是她的家,是让她依靠的。   没过多久,大夫来了。   “这......恕老夫无能为力,老夫不才,夫人这病实是难医,那么大个伤口,能把人救回,又能让伤口愈合,那必是神医,将军还是找回那神医吧!”经大夫仔细诊断之后,大夫摇了摇头,给出了这么一句话。   “一点办法也没有?”水老夫人问。   “夫人身子弱,用药亦不能过猛,老夫只能开些药缓和疼痛,但这治标不治本,将军还是另寻名医。”   送走大夫之后,水老夫人有些担心地问,“那神医在哪里?我让臣居去给妳寻来。”   “那神医若能治好,早就治好了,我这条命捡回来,也算大幸了,何况,我也不知道上哪去寻那神医。”秋离烟摇了摇头,她自己也没有办法,就算有办法回去,她也不会回去的,一回去,要再重新回来这里,那必是一个问题了。   “没事,娘给妳找大夫去,不信治不好。”水老夫人拍了拍秋离烟的手,匆匆走了。   “当真找不回那神医?”水臣居坐到床榻上去,认真地问她。   “我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上哪去找神医?”她躺下来,看着房顶。   “以前怎么熬过来的?”   “上一年不是也这么过来了?”她笑着用手撑着脸侧身去看他。   “一直都是这样?”   “倒不是,以前一到冷天,我就到没有冷天的地方去,就不痛了。”   “那我们去别处避寒?”他提议。   “我可不想再骑马折腾,大夫不是说能缓和吗?这样就很好。”他的公事那么多,怎么可以离开,离开也是她一人走的,她知道,她可不想一新婚就分开,多不像话。   他又陷入了沉默。   “你让人多烧些火和热水,再弄几件裘衣就好了。”她转过身去躺在他的腿上,由下往上看,对他撒娇。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有些无奈地道,“烟儿,下次在我面前,可以不必逞强。”   她微微一笑,握着他放在她脸上的手,“我怕你担心啊。”   “我担心也无碍,最重要是妳的身子。”   “好吧。” 她想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她知道若她不答应,他会更担心的。   新婚第二日。   “我们今日呆在府里就好。”一大清早醒来,秋离烟就对水臣居说了这么一句话,她就怕他们又担心了,更何况她现在的状况根本不能出去玩。   擦干脸后,水臣居走到在梳头的秋离烟身后,从后往下抱着她问,“不怕闷?”   她透过镜子去看他,然后摇摇头。   “我让河安与河鸿过来?”   她又摇头。   “我当真娶了个哑巴夫人?”他失笑。   她用胳膊捅了捅他,他还在取笑她那晚上的事情,“我教你我们的语言可好?”   “应齐信上那句话,我可解出来了。”他语气一如往常,让秋离烟猜不到他的情绪。   “所以呢?”她挑眉反问。   “以后可不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这下,他冷冷地说。   “我这不是要教你了嘛,到时候他若写了,也瞒不了你,而且他总有办法来气你,世界上如此多语言,如此多密语,别理他就行。”   他看了她一眼,满脸不悦,也不答话。   “你把人娶回家了,总要给人家出个几次气才行啊。”秋离烟瞟了他一眼说。   新婚第二日,秋离烟和水臣居就在书房里度过了。   新婚第三日,秋离烟一起床,旁边的位置是空的,而且冷冰冰的,显然已经走了很久。她下床去梳洗一番,看到桌上留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句话。   “有事外出,已安排两个婢女,有事就喊她们,不必等门。”   看完之后,秋离烟抓了抓头,看来她今天要一个人过了。她就在想,那些人哪有那么好心,放了水臣居三天婚假,看吧,这就被叫回去了。   她叹了口气,今天一天就赖在书房里好了。   自从嫁进水府之后,秋离烟整个人就闲下来了,没有像在欢乐园那样需要照顾孩子们,没有像以前那样每天想着生意,更不用像打仗的时候想着怎么攻打敌人。   每天就是呆在书房里看看书,有时候跟着水老夫人聊天品茶,再有的就是赖在房里睡午觉。一下子整个人闲下来了,让她感觉很不习惯,总想着找些事情来做。   水老夫人看她总是静不下来,时常笑她天生就爱劳碌,就把水家的一些账务和生意交到她手上。秋离烟一听,立刻展开笑颜,中午就带人到铺子去看看了。   经过了几天的早出晚归,忙碌地四处奔波之后,秋离烟回到府里,一脸忧愁。   “可是遇上什么麻烦了?”水老夫人看她愁眉苦脸的,以为她是在生意上碰到钉子了。   秋离烟沉默了一下,抬头看着水老夫人,认真的问,“娘,水家的管理制度一直是这样吗?”   “有何不妥?”水老夫人挑了挑眉。   “没有不妥,就是少了些东西。”秋离烟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曾经管理过大公司的她,完完全全没有办法接受那低效率,低制度的管理。   “我既然把这些交给妳了,就依妳的想法去做。”   秋离烟刚抬头想回话,就看见水臣居由门外走进来了,“回来了。”   “嗯。”他走到她身边坐下,眼前就有人递来了一杯热茶。   看着他喝了热茶,秋离烟才又继续说话,“娘,若大改动,可会牵扯到其他?”   水老夫人微微一笑,“若是有进步的空间,牵扯也无所谓,妳就放手去做。”   “多谢娘,我过几天把计划写好了再让您过目。”   “好,我也不打扰你们,先回房休息了。”水老夫人满意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便起身离开了。   她很是满意这刚嫁进来的媳妇儿,有干劲,又聪明,举止虽不斯文,却又大方得体,聊起天来,话语间透着自己的想法,对待自己的丈夫与亲人,没有丝毫的怠惰,与其他女子堪比,深得她心。   “计划?”放下茶杯,水臣居向秋离烟抛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自从婚后第三日水臣居被遣回去工作,之后的每一日他都是早出晚归,没什么时间好好与她聊聊,基本上都不知道她这几天做了些什么。   她浅浅一笑,“过几天给你看,你也用的着。”   说完之后,她就一溜烟地跑到书房去了。    ☆、第四十八章   等水臣居梳洗好,又忙了一下,回到房里看不见她的时候,才知她竟在书房里还没有回来。   轻轻地推门入内,水臣居看见书案上叠了满满的书纸,此刻的秋离烟正在案边磨墨,穿着鹅黄色的衣服,三千发丝松松的绑在后面,因为低着头,前面有几条发丝垂了下来,似乎是想事情想得认真,根本没有发现有人走了进来。   他心里一动,绕到她身后去轻轻抱着她,低声在她耳边说,“夫人,夜深了。”   她愣了愣,才停下了手边的动作,还没开口说话便听见他又在她耳边低声地说起话来了。   “夫人可舍得让为夫独守空房?”   温热的气体喷洒在耳边,又听见如此温柔的低嗓音,禁不住两只耳朵都染上了红色,低着头,原本想说的话都忘记了。   良久,她听见身后的人低低地笑了一声,明显是看见她红了的耳朵,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松了,接着是他慢慢地将她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双手围着她,撑在案上。   她抬眼望去,见到他眼底的笑意,有些恼怒地皱了皱眉,小声的抗议,“你犯规。”   他挑眉,又故意压低嗓子说,“嗯?如何犯规了?”   “故意引诱,还要笑人。”   “是夫人先引诱为夫。”他淡定地回了一句。   “我都不知道你来了,哪里引诱了?”她皱了皱鼻子,表示不满。   “夫人难道不知,为夫甚是喜欢夫人低头认真的模样?”   她怔了一下,顿时连双颊也染上了红晕,有些羞涩地低头埋进他胸膛里。她记起了,上一次他无缘无故亲了自己一下,还说她低头写字的样子很迷人。   而这一次,她又被调戏了。   看见这样的她,他肆意地笑了起来,越是相处,他才知道怀里的这个人,调戏别人的时候不会脸红,可一被别人调戏,就立刻害羞了,特别让他心动,也让他染上了调戏她的习惯。   可是他不知道,也只有被他一个人调戏的时候,她才会脸红。   “夫人,夜深了,该回房了。”   她有些不情愿地道,“可是我还没写好。”   他看了那些书纸一眼,“这些东西一时半刻写不完,无需急于一时。”   “可是......”她还没说完,便看到一张放大的脸,后面想说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蜻蜓点水式的一吻之后,她揪着眉头还想抗议,便听到他说,“夫人是想乖乖跟我回房,还是我抱着夫人回房?”   这次,她真的被堵的无话可说了,撇了撇嘴把书纸整理好,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乖乖地跟着他回房,一路上无语。   一关上房门,他便抓着她问,“恼了?”   她看着他,不说话。   “夫人才嫁进来没几日,就要闹脾气了?”他低笑一声。   “夜深了,我要就寝了。”语毕,她转身就想走,可没走半步,又被拉了回来,接着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然后就听见他在她耳边低声地说了一句话。   “我说夜深了,该回房了,可没说,夜深了,该就寝了。”   她抬头看他,就被他铺天盖地地吻了下来,没过一会儿就被他抱了起来,带到榻上,一遍一遍地吻着。   很快,她就被调戏得浑身发热,喘着气,有些惶恐地看着他,她还记得第一次的时候,那种痛让她无法言喻。   “夫人可准备好了?”他伏在她上方,同样喘着气,眸子黑得发亮,有些蓄势待发。   从新婚到现在,除了第一天,他都没再要她,一开始是因为怕她不舒服,再加上她的旧疾,后来却是因为自己早出晚归,根本没有机会。   “你......轻一点。”她咬着唇,良久,她脑里只挤出了这几个字。   得了应允,他便没有了顾忌。   接着,便是一夜缠绵,一室旖旎。   之后几日,秋离烟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写着计划书,而水臣居依然一样早出晚归。   有人敲了敲门,抬头望去,是水老夫人,“吃饭了。”   “好,一会儿。”秋离烟点了点头,又埋头继续写字。   “我等妳过来一起吃。”   “娘先吃,别等我了。”秋离烟连头也不抬,显然已经进入工作状态,抽不出身来了。   “妳不来,我就等到妳来,府里有两个这样的男人就够了,妳别学他们。”水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丢下了一句话便走了,家里有两个这样的男人,她早就学会了一套方法来让他们乖乖吃饭。   秋离烟抬头,无奈的笑了,这下子,她还真的不得不去了。   “这丫头真是越看越喜欢。”等秋离烟洗好手走到饭厅去吃饭的时候,刚坐下来便听见水老夫人,和水老将军在讨论着自己。   “像妳以前。”水老将军看着秋离烟也频频点头。   “哪里,我可没她那么勇敢和聪明,照我看,就像你们俩,一大一小,一做起事情,饭都不要吃了。”   “娘,您就别笑话我了。”   “还怕人笑话,妳的身子怕就是这样弄坏的。”   “我以前一个人住,没人管我,忙起来就那样,现在有娘了,娘管我吧!”秋离烟眯眼笑了起来,以前除了应齐,谁也不会去关心她,注意她到底吃饭了没有。   “妳娘爱管,妳也爱别人管,妳们俩就互补了。”水老将军那他们两人来打趣。   “你是在嫌弃我了?把我推给媳妇儿了?”水老夫人故作生气地瞪着水老将军。   “娘,您若不管爹,爹还不习惯了呢。”秋离烟抿着嘴笑。   “咳……吃饭了。”水老将军重重的咳了一声,拿起了筷子,开始吃饭,刚才的话全当着没有听见了。   “等会儿!我们来蹭饭了!”人未到,声先到,河田宇说完之后便奔着进来了,像个饿了三天的孩子一样,一坐下来就看着桌上的饭菜流口水。   “水老将军,水老夫人。”河田宇的后面跟着了湖烈曲和海寞玄,最后才是水臣居。   “来人,多加几副碗筷,再上些饭菜。”水老夫人见他们一来,也眉笑颜开。   “今日都那么早?”她听说朝廷里现在乱成一团,他们四个都忙得不可开交,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就一起在晚饭时间出现了。   “河听我说要回府吃饭,就拉着湖和海一起过来了。”水臣居在一边净了净手,便在秋离烟的身边坐下。   “对啊,他也不管我们多忙,把我们的工作一丢,就拉着人来了。”湖烈曲道。   “你若不心甘情愿,会任我拉着过来?”河田宇对他翻了一个白眼。   “你俩在水老将军面前也吵嘴。”海寞玄瞟了他们两个一眼,看着湖烈曲还想反驳,他立刻出声阻止。   “我就爱看他俩吵嘴。”这下,秋离烟笑了,有人在旁边吵吵闹闹的,才让她感觉和谐。   “他们不吵,我们还没得笑呢。”水老夫人也跟着配合说。   被水老夫人这样一说,河田宇和湖烈曲立刻没了声音。   “开饭了。”水老将军摇了摇头,继续吃饭。   饭桌上,有说有笑,说着说着又聊起了政事,从粮草短缺说到国库空虚,再说到提高国税,最后各个脸色满是担忧。近年来战事不断,粮草不足是早就可预见的事,朝廷已提早做了打算,但没想到那次的大火烧了几个月的粮草,一时之间乱了计划。   虽说战事是暂时停止了,但皇上一心想打下天麟国和月国,而且天麟国那也在蠢蠢欲动,这战事没多久又会开始了。   秋离烟有预感,再过几个月皇上就会再派兵出征了。她看了悄悄水臣居和河田宇一眼,又默默地低下头,最终什么也没说,看来她是要帮他们做些什么了。   吃饱饭后,他们一群人也起身告退了,她也跟着站起身来,不到一秒,便在众人面前摔倒了,水臣居脸色一沉,即刻蹲下身去查看。   全体人都瞪大了眼,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别看了,我不过是摔跤了而已,值得那么大惊小怪吗?”秋离烟第一个反应是抬头看水臣居,给了他一个苦笑之后,又去抬头看其他人。   “可有弄伤了?”水臣居不理其他事情,只低头看她有没有伤到哪里,刚才这一摔是把他心脏差点吓出来了。   “似乎有点扭伤脚了。”看着所有人关心的眼神,秋离烟胡乱扯了一句,就怕他们担心。   水臣居揪着眉,一把抱起她,把她带去房里,然后吩咐下去,“叫大夫,烧热水。”   他沉着一张脸,在她身前蹲下,帮她把裤脚折起,等着下人把热水端来,手触摸着她长长的伤疤,一脸凝重。   “别这样,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抿了抿嘴,抬手抚上他的脸。   “我已让人去找最好的大夫了。”   “没事的,这病都跟了我那么多年,就是冬天的时候麻烦了些。”   “天下那么大,总有人能治好的。”   “你忘了,大夫说过这伤口能治成这样已经算是个奇迹了,连命都捡回来了,这伤治不好也没事。”她想尽办法想让他别那么凝重,可他的眉头却越揪越紧。   他抬头去看她,不说话。   秋离烟悄悄深吸了一口气,转了一个情绪,装着委屈地说,“你可别因为这个开始嫌我麻烦了。”   他拉下她的手,坐到她身旁,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我只是心疼了。”    ☆、第四十九章   今日一大早,秋离烟就去了欢乐园一趟,看看那些孩子们,一阵子不见,她也有些想念他们了,在欢乐园吃了饭后,她又去了医馆与大夫做了个交易。   下午,她回府后,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个人安静地画着人体图,她中午去医馆和老大夫谈了一件交易,她拿人体图像来换,只有老大夫还活着的一天,每年都要到欢乐园去给所有孩子免费检查,当然不会过分到让他出药钱,她向来是个合理的人。   老大夫后来又跟她说,他死了,还有他的徒弟代替他去。她听了也笑着说,那人体图肯定不马虎,给他画得仔仔细细,若有不明白,还让他来问。   水臣居回府后去书房找她,她已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旁边放着几张图纸,是画得很仔细的人体图,但有些地方还是空着的,他对她的才能,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蹲下身想抱她回房,她却睁开眼睛了。   “我怎么睡去了……”她这句话是在喃喃自语。   “累了?”他蹙眉,蹲着的身子与她平视。   “倒不是……你怎么那么早?”她揉了揉双眼。   “不想?”   “想!”她笑,双手攀上他的颈,在他怀里撒了个娇。   “画这何意?”   “还不是为了那群孩子,他们生病了,也不去找大夫,说钱要省着花,我只好拿这个去和大夫换了,让他免费去给孩子们看病,至于药草,就让他们自己种去。”她整个人懒懒地靠着他,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遇上妳,是他们幸运。”   “那遇上我,是你的幸运吗?”她歪着头问他。   他看了她半响之后,“妳的出现,是所有人的幸运。”   “我才没有那么伟大!我的心很小,装不下太多人,除了重要的几个人,其他人都只是顺带的。”他对他笑了笑,又接着补充,“当然,你在重要的人之中,若是有什么事,顺带的人,我才不管了!”   他顿了顿,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站起来身子,“吃饭去。”   隔日,水臣居又提早回府了。   “夫人呢?”他以为秋离烟会在书房里,可是却没有看到人影。   “夫人忙了一个早上,刚刚到房里睡下了。”他点了点头,转个身回了房里。   轻轻地推开了房门,水臣居看到秋离烟缩在被褥里,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和额头。似乎是听见了声响,她微微动了一下,又继续睡了。   望了她半响之后,水臣居看见桌上放着她的写的计划书便随手拿起来看了。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躲在被褥里的小人儿终于有了动作,秋离烟翻了个身,微微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竟是坐在榻椅上看书的水臣居,让她有点惊喜,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在发梦。   “醒了?”听见声响,水臣居从从书里抬起头来。   “还没。”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揉了揉眼,感觉眼睛还是很困,又闭上了。   “还睡?”他笑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书,走到床榻边坐下。   她笑又微微睁开眼,“怎么又回来的如此早?”   “想着大婚后都没好好陪妳,就提早回来了。”水臣居胡乱扯了个理由。   “我可没吵你陪我。”她浅浅一笑,心里暖暖的,翻了翻身子,枕到他腿上去,下意识地沒去纠结这个问题。   “待会儿想做什么?”他也浅浅的笑着,伸手把她落在脸前的发丝抚到耳后去。   “呃......”她想了想,又想了想,什么都没想到想,“如何是好,自从嫁进门,我这人都变懒散了,什么都不想做。”她又闭起了双眼,卧在他的怀里。   “那就什么也不做。”他一下又一下抚着她头发,脸上没有一如往常的冷酷,有的是满满的宠溺,任谁都难以想象,水臣居的脸上竟然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她满意地扬起嘴角,良久,她又睁眼问,“计划书如何?”   “挺好。”他淡淡的两个字,让她不满意了。   “岂止挺好,你拿去礼部,那尚书求着要呢!”她骄傲地说了句,明显不满意他的回答,从他怀里起来,又缩回了被褥里。   躺下许久后,都没有得到回应,她睁开一只眼想去看他在干什么,只见他的脸已靠在她脸前,他轻轻一拉,被褥被他拉下了,两人之间便没了间隔,没等她反应过来,他的唇已经贴上她的,四唇贴合,她的心脏怦然一跳,立刻感到了双颊热热的。   “不给别人,这书要私藏,可传家……”他一边轻轻地吸允着她,一边含糊地说,那吻温柔如水,她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攀上他的颈,两人吻了很久,忽然外面传来了声音。   “少爷。”   他皱了皱眉,离开了她的唇,向外面喊,声音有些低哑,“何事?”   她抿着唇,能感觉到自己的双唇已经红肿了,也转头看了看房门,双脸红扑扑的。   “少爷要的东西已经送来了。”   水臣居应了声,回头从上往下俯视她,望着她微微红肿的双唇,他心里一动,不由自己又吻了下去。   秋离烟被他吻得昏天暗地,恍惚间,她知道他的手已经伸进了她的衣里,不断地抚摸着她的身体,她甚至能感觉到他长期练武留下的茧子,随着他的动作,微颤着身子。   没多久,门外又传来了声音,“少爷。”   他手边的动作顿了顿,有些烦躁地抬起头来,“什么事?”   “河将军派人来说,有人在军营里打架。”   他沉默了一会儿,闭上眼叹了口气,才低低地道,“知道了。”   她看了他一眼,只看到脸上少有的烦躁,不禁笑了。   “笑什么?”他嗓音低哑地问。   “我在笑,果然,大白天的,不宜行这等事。”说完,她看到他纠结的表情,笑得更欢了。   他冷冷地起身,若有似无地瞪了她一眼,挥挥袖子,走了。   她在她走后,把脸埋进被子里,笑岔了。   经过这几日,秋离烟发现水臣居这几日都很准时回府,掐着时间在晚饭前回到家陪她和水家两老吃饭。对于这件事情,秋离烟最终选择避而不谈,心里已有了答案来解释水臣居这个工作狂的反常。   这天,秋离烟刚从外面回来,就看到了水臣居的身影,她策马到他身边去停下,由上往下朝他一笑,就看见他向她伸手。她搭上他的手,脚一跨便下了马,在她以为他会就此松手的时候,他就牵着她慢慢往里走了。   门口的守卫,牵马的下人,一整天跟着秋离烟的奴婢,都有点不可思议地瞪着眼,他们这是第一次看到他们家将军与一个人如此亲密。虽然这人是他的妻子,但之前每一次在他们面前有什么亲密的举动,都是有原因的,不是夫人受伤了,就是旧疾发作,种种原因,就是没有那么纯粹的手牵手!   秋离烟的眼睛四处瞟了几眼,默默地当作什么也不知道。说实话,她自己也有些受宠若惊,但一点也不排斥,只是有些害羞,毕竟从来没有那么光明正大过。   当水臣居一进房门就把她抱了个满怀,她有些恍然,随口一问,“受气了?”   水臣居没应声。   两人沉默了一阵,秋离烟抬头凝望他,浅浅地笑了,那笑中带着丝苦涩,“去吧,这次我就不跟了。”   水臣居低头朝她盯了半响,才轻轻吸了口气,“何时得知?”   “我不笨。”   他又沉默了许久,收紧了手臂,低低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这次你说什么都不会让我跟去了,我现在这副德性,去了只会增加你的负担,你就好好打完这次,给我一个平定的家。”说完,秋离烟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   这次,他又不说话,久到让她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久到让她的笑容僵在脸上,“什么时候走?”   “一个月后。”   “田宇大哥也去吗?”她猜到战事不远,却一直不知道朝廷会派谁去,现在她一直吊着的那颗心是放下了,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就怕有什么万一,那她那颗心就碎了。   “嗯,这个月我会尽量在天黑之前回来……”陪妳。   “好。”   “我没想过那么快,本以为至少会过完这个冬天。”   “可我早猜到了,在我问过你皇上龙体如何的那天就猜到了。”她故作轻松地说,脸上依旧挂着大大的微笑。   看着她的微笑,水臣居忽然间就低头,印上了她的唇。   她皱了皱眉,最后还是附和着他。   她不知道,他有多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她不知道,其实他多想她能和他一起走。   她更不知道,他甚至希望她能开口恳求他,让他把她一起带走,那么他就有理由心软了。   他不知道,她多么希望自己能跟他一起走。   他不知道,她其实很害怕,这么一离别,就再也见不到了。   他更不知道,她根本不敢跟他开口说自己这几天夜里,双脚基本没了知觉。   她不敢。   吻着吻着,秋离烟退开了一步,背过脸去悄悄叹了一口气,“我去泡茶。”   大步地离开了房里,出门之后,秋离烟才发现自己双手空空的,根本忘了拿茶壶。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自己很坚强,从来都不爱哭,可是这次却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   她想,他那么聪明,一定知道自己哭了。   而他,正好如她想的一样,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指头上多了几滴液体,他没流泪,可是脸上却挂了几滴泪水。   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是谁说,要去泡茶?   而且这壶茶明明是热的,烙痛了他的嘴,他的喉,还有他的心。    ☆、第五十章   在府里憋了那么多天,秋离烟看着今天天气好,便到店铺去看看,为了让水老夫人放心,她还带了两个婢女一起。一整个早上下来,她都感觉很好,可是偏偏在回去的路上,她走着走着,双脚越来越疼,扶着旁边的婢女停在了街上。   “夫人?”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忽然间,一群孩子吵吵闹闹地跑了过来,不知道在抢着什么东西,她往旁边一闪,却又迎面撞来了一个孩子,那孩子手上还拿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的硬物,撞了她的肚子一下。   她皱了皱眉,也没去计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腹部却传来阵阵刺痛。她弯着腰,手捂着肚子,心里想着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可是又想不到理由。   两个婢女看着她苍白得像白纸的脸上,也不知所措,不过她虽然很痛,脑子还是很冷静吩咐,“送我回府,叫大夫。”   两个婢女便分头行动。   当水老夫人看着秋离烟被搀扶着进门的时候,整个人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快来人!”   马上有人出来帮忙搀扶着秋离烟,婢女此刻已经冷静下来了,一把跪下,“回老夫人,夫人在街上被人撞了一下,没多久就说肚子疼,莲蓉已经去找大夫了,奴婢没有照顾好夫人,请夫人降罪。”   “现在不说这些,先看看离烟怎么样了。”水老夫人瞟了那婢女一眼,匆匆走到房里去。   此刻,秋离烟额头上已沾满了汗水,整张脸毫无血色,看到水老夫人进来只能弱弱地叫了一声,“娘......”   “没事,没事,大夫快来了。”水老夫人握起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是一片冰凉,她看了周围一眼,无力地闭起了眼睛。   “派人去通知臣居没有?多烧些暖炉过来!”听见水老夫人吩咐,下人们又赶忙去执行了。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在房门外叫喊。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门外响起重重的脚步声,人正跑过来。   在大夫仔细把脉的时候,水臣居也回来了。   “怎么样了?”一进门,下人们都不敢吭一声,他此刻的表情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整张脸都紧绷着。   看着躺在床上的秋离烟,他的心不禁揪了一下,自从那次从三皇子那里把她救出来之后,他再也没有看过那么虚弱的她了,一下子竟有些慌了。   秋离烟也感觉到他来了,半睁开眼,转头看他,没有一下,又闭起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夫把脉了很久,拿开手之后,摇了摇头,又伸手去仔细把脉了一下子,眉头也蹙了起来,“夫人的身子可不能再劳碌奔波了,可再受不起什么意外了!这几个月必须好好在家里休养,若不然神仙也保不住肚子里的孩子了!”   “孩子?”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水老夫人。   秋离烟睁开眼,苍白的脸上,想笑又笑不出来,异常扭曲。   水臣居也受到了惊吓。   “肚子里的孩子快一个月了,非常不稳定,老夫原本也不敢肯定,所以又把了一次脉,应该无误。”   “那现在怎么样了?”水老夫人看了水臣居一眼,见他似乎还反应不过来,接着又问。   “待会儿老夫开张单子,母子暂时是没事了,不过这几个月必须谨慎啊,这胎非常不稳,夫人身子本来就不好,身上的旧疾在这大冬天里已经非常难受了,再加上这孩子,只怕熬不过来......”   听到这里水臣居的心狠狠怔了一下。   “什么叫熬不过来?”水老夫人也紧张了。   “这旧疾原本是可以服些药止痛,可有了孩子,这药可不能再喝了,药性太强,会伤到孩子的,继续服用会伤到孩子,也会伤到夫人的身子,性命堪忧啊!”   “我......”可以的。   一句话还没说完,秋离烟就听见水臣居开口说话了,“若打掉孩子,是不是就没性命之忧了?”   “水臣居!”秋离烟晴天霹雳,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吼了一声,吼完肚子就疼了起来,她咬着牙,双手想抓着被褥却一点也提不起力气来,身子轻轻的地颤抖。   “哎哟,夫人可不能再受刺激了。”大夫跳了起来,有些慌忙地替秋离烟再把了一次脉。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水老夫人转身重重地打了水臣居的头一下,他也不闪,站直身体挨下了,下人们全都睁大了双眼,自从水臣居长大后,可没有人敢这样打他了。   缓缓恢复情绪之后,秋离烟微喘着气看着水臣居,虚弱地说,“肚子里面也是一条命!”   “若他会夺走妳的命,我宁愿不要!”水臣居死死地看着她,执意坚持。   “出去......你出去......我不要听!”她闭起眼,不再看任何人,手捂着肚子,她不可能拿掉这孩子的,要拿掉孩子,就要先拿走她的命。   “都退下吧,让离烟好好休息。”水老夫人转身命所有人离开,看水臣居还执意站在那里,她伸手推着他出房门,“你也出去!”   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之后,水老夫人又回到榻边,握着秋离烟的手道,“离烟,妳放心,同样身为女人,我明白妳的感受,我站在妳这里,我不同意,他也不敢乱来。”   “娘......”秋离烟睁开眼,双目里满是泪水,委屈地叫了一声。   “别担心,我帮妳做主,妳好好休息,我这就去骂骂那臭小子!”   天色渐渐暗了,秋离烟依旧躺在床榻上,睁着眼看着床顶,根本无法入睡。   她难受,不仅生气,还又委屈又担心,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她没有转头去看,因为她听见了他专属的沉稳脚步声。   水臣居轻轻地在榻边坐下,见她一动不动,一定是在生气,他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吼人,当时也吓了不轻,但也想不了那么多,听到可能会威胁到她的性命,他就无法认同。   “可还疼?”抿着唇,水臣居握起了她的手,又蹙了蹙眉,她的手很冰冷。   “可是还恼着我?”见她不理会,他又问了一句。   这次,她闭起了眼睛,想把手抽出来,却被握得紧紧地,接着便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抵着自己的额头,温暖的气息呼在她的脸上。   “我听妳的,别恼了可好?”   一下子,满腹的委屈立刻染红了她的眼眶,闭着的眼睛流出了泪水。   她听见水臣居叹了一口气,温柔地替她抹掉了眼泪,“别哭,对孩子不好。”   她睁开眼,却是越哭越凶,哇地一声哭出声来,积了一个下午的眼泪拼命地往外掉,水臣居刚抹掉就有新的一行再流出来,怎么抹也抹不完。   “娘骂过我了,是我错了,我不该说那样的话,别哭了,好不好?”他一把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帮她抹着泪,慢慢哄着她,就像哄一个孩子一样。   许久,她哭哑了嗓子才哽咽着说了一个字,“疼。”   “哪儿疼?”他立刻就绷紧了身子,有些紧张地看她。   “这里。”她抬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前,一双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见是这样,他轻轻的舒了一口气,看着她一脸委屈的样子,他低头去吻了她的眼,她的泪,她的泪痕。   “不疼了,往后都不会疼了。”   她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前,渐渐地收了哭声,心间,郁积了半日的委屈终于烟消云散,顿时觉得心中轻了一些,慢慢地缓下了情绪,不知不觉就睡下了。   水臣居将她放躺在床榻上,下榻去熄了灯,也和衣躺下,轻轻地抱着她,眉间的一片忧色却抹不去。他虽然对孩子的到来也感到欣喜,可是忧心却占了更多,原本就对她的旧疾感到担心,再加上今天这么一折腾,他更是感到忧虑。   不久后,他又要出征了,无法好好在她身边看着她,说到底,他只是害怕失去她,才会让他心慌意急。   因为肚子里多了一个小生命,秋离烟做什么事情都小心翼翼地,大夫说她肚子里的胎儿不稳,她可不想再发生什么事了。不过,她手上的事情并没有因此而耽搁了,生意照管,倒是之前画的人体图,还剩下一小部分还没完成,她有些忘了,本想等见到应齐的时候问问他的,不过这两个多月都过了,连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他似乎是,在避开着她,从她婚讯传出之后,就连她让海寞玄帮她带话给他,他还是没有来见她。   她叹了一口气,拿了纸笔出来,写了一封信。   信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你打算再也不见我了吗?如果你真的那么想,那以后也别见了!还有!知会你一声,我有了!”   才打开书房,冷风迎面扑来,她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她把信交给一个婢女,“把这封信送到应大人手里。”   对于应齐,算起来也许她是自私的,明明都已经嫁人了,却还是不想失去他这个朋友,明明不能给他他想要的,却还是不禁去依赖他。   那天,秋离烟等了一整天,应齐还是没来。   隔日,秋离烟一如往常地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叫了一群人到书房去开会,这个会一直从中午开到傍晚才结束。散会后,她依旧坐在书房里,一只手揉着太阳穴,有些头疼。   “夫人。”   “嗯?”她抬头向门口望去。   应齐懒洋洋地靠在门边,一脸笑意,只是秋离烟在看到他后还是皱了皱眉,几个月不见,应齐竟留了满脸胡子,虽眼带笑意,却遮掩不住他脸上的疲惫。   “甘愿过来了?”   “我还能不甘愿吗?”他盯着她看了半响,又继续说,“出来吧,给妳准备了样东西。”   秋离烟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向门边,门外放着的是一个轮椅,她看了不禁失笑。   “我听他们说,妳摔了不少跤,特地替妳准备了这个,孕妇可不能再摔跤了。”他依旧吊儿郎当地靠在门边,虽然满脸胡子,又是一脸疲惫,但还是显得一身英气,秋离烟能看到她的婢女看着他,都看得两眼发直了。   “那我先道声谢了,虽然这礼物有些……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语毕,她也不客气地上前试试了,轮子滚动了两圈,还觉得不错,就是费力了些,不过总比摔跤好,而且平时让婢女推着就行,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就是形象有些不好看。   “我倒没想过你们会在这节骨眼上要孩子。”这大冬天,她身子不好,这仗马上又要开打了,应齐真不懂他们在想什么。   “算是意外吧,我们也没想过。”她一直以来都有在做措施,也不知道怎么就怀上了,虽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但她却没有真的去证实过,也许这样也是不错的,也无须伤了和气。   应齐盯着她又看了半响,过后才叹了口气,故意用英语说,“妳心里自己清楚就好,那算是你们家的事,我可管不了,记得不要让自己吃亏了,有什么事,有我给妳撑着。”   她笑了笑,眼里有些湿意,她知道若全世界都背叛了她,应齐一定还是站在她身边的那个。   “你的研究怎么样了?”她转移了话题。   “说到这,妳当真不想回去?”   “不想。”好奇心,她是有的,只是上次水臣居的举动让她没了这个想法,她不能告诉他她的来处,但至少要做到让他有安全感。   双方沉默了很久,秋离烟也没想去打破沉默,随手玩着身下的轮椅,有一下没一下地滚动着轮子,许久,她才听到应齐小声地说,“其实,在实验室那天晚上,我改了样东西,本没有想过真的能成,就是随手试试的,过后我看妳胃痛,也没管那东西,就想到储藏室拿些东西给妳吃,哪知我回来的时候,这机器竟然运行了,妳不见了,整个实验室混乱一片,我随手胡乱扯了一大包重要的零件,就跟着跳进洞里了,这件事,算起来,是我一手造成的,秋,对不起。”   听完应齐的话,秋离烟愣了一下,苦笑了一下,又仰天笑了一声,跌跌撞撞了这么久,原来原因竟是这样,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的,她可以重新活了一次,总比在那里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来得好。   “我挺喜欢这里的,就当是重生了。”   “我只想让妳知道,若是在这里不开心,妳随时都可以走。”   “我知道了,谢谢你,应。”   “那我倒是有些问题想妳帮忙。”时光机器靠他一个人的记忆来完成,的确有很多解决不了的问题。   “我也有些问题要你帮忙。”   两人相视一笑,想必,这一生,他们是都不能分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秋离烟都和应齐互相帮助着,互相研究着对方想研究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在认真看,但这文差不多要完结了哟~ ☆、第五十一章   这天,水臣居从外面回来,本就冷着的脸在听到秋离烟干呕的声音更冷了,下人们见状,各个都自觉地退出了房里,只留下他们夫妇二人。   秋离烟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胸口,一脸难受地瞥了水臣居一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现在知道难受了?下午去城外的时候不见妳难受?”水臣居一边帮她顺着气,一边帮她擦了擦嘴角,嘴边不断在责骂她,这也是她第一次见他这样骂人,骂的还是自己,大概也只有她会让他这样暴走了。   天知道他下午听到有人告诉他城外不断响起爆炸声,还看见他夫人在那里的时候,他的那颗心是差点窒息了,生气之余又担心又恼怒。细细想起,他知道她是为了他才会制造那些炸药,但她也该知道自己身子不好,还大着肚子,怎么就到现场去看爆炸了!如果有什么万一,那该怎么办!   “那有多危险妳不知道?我让妳去做研究,可没有让妳不顾自身安危去现场了!”   秋离烟蹙眉没说话,她当然也知道危险,当然站得远远地,连渣都喷不到她,只是现在她忽然间就被骂,有些不悦了。   水臣居自己一个人念了很久之后,发现对方根本不吭一声,最后坐在榻上凝望着她,不出一声,而后者深深地蹙眉,站在离他五米远的地方。   “我不想在你出征之前还和你吵架。”两人沉默了半响之后,最终还是秋离烟先叹了一口气,乖乖地走上前去。她站着抱住他,对着他的头顶说,“我自己的安全我当然会照顾,不要气了,可好?”   水臣居闭眼,把头埋在她的腹部,伸手回抱着她,淡淡地道,“我担心妳。”   “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应吗?他根本不让我靠近,更别说是碰上了,我只是远远看了一下,什么事都不会有。”   “我担心妳的身子,这种天气妳出去就算了,还出了城去看爆炸,妳让我怎样放心走?”   “臣居,我昨天才让大夫看过,都是老毛病了,你别瞎操心,肚子里的孩子也好好的,我们有时间吵架,倒不如好好珍惜现在的时间,好好相处,行吗?”低头看着他的头顶,再看着自己的肚子,忽然间觉得很疲惫,连跟他吵架的力气都没有,也根本不想在他出征之前还跟他吵架。   还有七天他就要走了。   她一直在倒数着,看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只能想尽办法让自己过得充实,用尽办法来为他减轻他出征后的危险,这样才能催眠自己不去想那么多。   她甚至不知道,如今他还在她身边她就这样了,到时候他不在她身边了,那她的日子是该如何过?   水臣居出征的前一天晚上,秋离烟跟着大家在水府里吃了一顿大餐,全程只说了草草几句话,也许大家都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所以也没人去与她聊天。   饭后,水臣居拒绝了湖烈曲喝酒的提议,早早随着秋离烟回了房里,她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开始帮他收拾着明天要带上的东西,他也什么话也没说,安静地看着她忙。   一个时辰之后,她收拾到再也没有东西收拾了,绑着他的行李,绑了又拆,拆了又绑,却怎么绑也看不顺眼。   “好了,若忙完了,就来陪陪我。”他牵过她忙不停的双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躺下,两人也没有谈话,就这样抱着许久。   秋离烟靠着他的胸膛,贪婪地感受着他身上的气息,过了今晚就要有很长时间感受不到了。   这一整夜里,两人都只是聊着家常话,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有时候,水臣居还会低下身去和秋离烟的肚子说话,惹得她不断笑,说才两个月的肚子,孩子是听不到的。   他不信,依旧不断对着孩子说话,她哭笑不得,最终去拿了一张图出来让水臣居看,“这是孩子在肚子里的成长过程,我怕忽然间需要,所以就不久前就画出来了,孩子要到四个月才能听见外界的声音。”   “妳……”这么详细的过程,让水臣居有些震惊,之前的人体图,可以说是用尸体研究而画出来的,那这个胎儿的过程难道是剖开孕妇的肚子来看的?   看到他的表情,秋离烟手撑着头笑了,“你别乱想,我可没那种恶趣味,不管你信不信,这是我们从小就得到的教育,算是我们那里的人的基本知识,也不是那些人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我们那里有一种东西,能照进肚子里,看到肚子里的情形,五个月的胎儿就能看出性别了呢!”   闻言,他把她拉进怀里,摸着她的肚子,想到她说的世界,在她耳边轻叹,“若这里也没有战争,那该多好。”   那他们就不需要分开了。   “你可以这么想,也许我的家乡,是好比几百年后的这里,所以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或许这里几百年后,也不会再有战争。”   “但愿如此。”几百年后,他已经不在了。   她转头看着窗外,天空已经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我替你穿戴吧。”   他松开她,让她去拿他的战袍和盔甲。   瞬间,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   水臣居站直了身子,让她为他宽衣解带,让她亲手为他披上战袍,每当她为他穿戴好一件,他的心里就痛了一次,待终于穿戴好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他伸手将她抱入怀里,再次感觉到这盔甲的冰冷,秋离烟不禁打了个冷颤。   “我不在的时候,妳要照顾好自己,水家若是有人欺负妳,妳就去找应齐。”   她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不抬头,不说话,就只是紧紧地抱着他,听着他断断续续地交代事情。   “我猜到的事情,我相信妳也猜到,我很庆幸我娶的是妳,就算猜到了事实,也不会吵,不会闹,甚至都没有来问我。”   “烟儿,妳可知道,就因如此,我才会心疼,才会担心?”   听到这里,她已红了眼眶。   “我娶妳进门,并不想让妳受委屈,这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我只怕他会成为妳的负担,我不在,没有人护着妳,妳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我让妳留下这个孩子,是相信以妳的聪明能好好护着自己。”   “若真是在这里待不下去,妳可以走,但不要走太远,等我回来去找妳,可好?”   “无论发生何事,都要等我回来,可好?”   “烟儿,答应我,可好?”   她紧紧地抓着他腰间的衣服,泪水已顺着他的盔甲,往下滴落,不断点着头,哽咽地嗯了一声。她本不想哭的,可他偏偏说了真么煽情的话弄得她泣不成声。   “一定要等我回来。”   “一定会等你回来。”她吸了吸鼻子,抬头去看他,“你一定要回来。”   不是她矫情,不是她要多想,天麟国有着龙华那样一个人,那次交手,双方都吃了亏,若真要算起来,我方吃的亏更多,差一点就让水臣居和她都没命了。   当时她和水臣居联手,都没能将龙华拿下,这次只有水臣居一人,龙华又对他早有防备,很难再拿下他了。   看着她水汪汪的双眼,水臣居手臂一收,准确无误地寻上了她的双唇,这一吻,说不上温柔,带着微微的力量和霸道,秋离烟也踮起脚尖,双手捧着他的脸,加深了这个吻,迎合着他的动作。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水臣居才缓缓离开了她,他有多希望这一幕能就这么永远停住,永远不用分开。   “我该走了。”他的声音略带沙哑。   “等等。”她转身去柜子里拿了一个护身符出来,她从来不信这个,却还是如一般妻子那样做了,这或许不是一个护身符,确切地说是一份寄托,也是一份希望。   “带去吧,我能给你做的,除了炸药,就只有这个了。”   “符在,我在。”他接过手,收进了怀里,接着蹲下身去靠在她的腹部前,“我不管你听不听得见,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护好你娘,若她受了任何委屈,待我归来,唯你是问。”   见他又对着自己的肚子说话,秋离烟又笑了起来,随着又变成了苦笑,也不阻止他的动作了,今天过后,也许到孩子出生,他都不会再有机会对着这个肚子说话了。   他站起身,看着眼前自己的妻子,咬了咬牙,忍不住又把人抱了一回。   “闭上眼,”他说着,手也覆盖上她的双眼,然后把她的身子转过去,对着房内,他不想让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我该走了。”   “去吧,一定要好好的回来,我在这里等着你。”   那天早上,身为将军妻子的她,没有去送行,一个人呆在房里,足部不出。   他知道,他都知道,所以才会提醒她,让她提防这水府里的人。   他们明明一直以来做好了措施,默契地暂时不想要孩子,却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怀上了,除了被人在药里动了手脚,她再也想不到别的原因了。而动手脚的人,不可能是外人,只能是这府里的人了,而这府里的人,哪个不怕水臣居的手段,唯一不怕的除了那两个人还能有谁?   他也无可奈何,也许也为了她去吵过,以她的观察,从她怀孕过后,他与父母的互动似乎变少了。   为人子,不能忤逆。   她也不想他为了她,而与父母吵架,所以选择了沉默,却也做不到去劝他什么也不做,毕竟她也是自私的,沉默已是她最大的让步。   父母的用心良苦,也许不只是因为他们想抱孙子,他们只是在帮水臣居,他们不想让她成为水臣居战场上的负累,也不想让她成为他当上水家家主的拖累,只要有了孩子,她就不能跟着去战场,只要有了孩子,她在水家的地位能更高一些,那些旁支就没有那么容易动摇了。   也为了以防万一,若水臣居在战场上有什么意外,至少家里还有一个继承人。   总的来说,也没有什么不好,就是苦了媳妇。   事情即已发生,若真的能帮到水臣居,她没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以说,我把自己虐哭了吗? 不过,弱弱地说一声...... 我可以把阿水虐死吗? ☆、第五十二章   水臣居走后的日子,秋离烟一个人一开始过得战战兢兢地,不过一直有惊无险。原来旁支的动作并不少,那些想争位的都被水老将军夫妇弄走了,虽动机不纯,但他们是真心想守住这个孩子,随着肚子越来越大,慢慢地,她也渐渐放宽心,很多事情都不理了,就乖乖在房里养胎。   每个月,水臣居都会给她写信,信上写的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从来不提到军事,他就怕她太担心,伤了身子。而秋离烟每个月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在读信的时候,每每她读信,都能感觉到胎动。   这种没有什么波折的日子,一直维持到秋离烟八个月身子的时候。那段日子,是她活了那么多年,最煎熬的几个月,比之与父母出意外的那天更加难熬。那个不清不楚的消息传入她耳里,听着的时候,就像一种折磨,比要走她的命更让她难受。   “我也不是很清楚,宫里传来的消息是这么说的。”湖烈曲一脸担忧,他一接到这个消息便来水府看看了,毕竟这里还有一个孕妇,就怕她受不了打击。而且这个消息就算想瞒也瞒不下去,过不了多久,这京城里怕是要传遍了。   “什么叫生死不明?活活一个人会不见了不成?”水老夫人同样一脸担忧。   听着他们的对话,秋离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双手摸着自己六个月的肚子,脑里一片空白,唯一的反射动作就是深呼吸,再呼气,就怕动了胎气,只能理智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晚,几乎所有人都一夜无眠。   秋离烟躺在床榻上,什么也不敢想,一想就往不好的方向去想象,她可再也经不起打击了。只希望水臣居能一如往常那样,在困难的时候,都能好好地度过,好好地回到自己身边。现在没有找到尸体,就还有一丝的希望,她能做的就只有不要杞人忧天。   日复一日,秋离烟整个人越来越虚弱,尽管她拼命地阻止自己去想这些事,但还是避免不了。自听见消息以来,秋离烟始终没有闹过,安安静静地努力在过生活,只是偶尔会忍不住掉泪,时常望着院子出神,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浑浑噩噩,有时候一整天下来一句话都不曾说过。   她怀念那个站在黑夜里,一身黑衣,气势凌人的身影;她想念那个会在夜里抱着她,怕她受寒的怀抱;她思念那个可以一句话不说,陪在她身边各自做各自的事情,陪伴她一整个天的人。   “再这么下去,我真怕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不住了。”   隔着一道门,秋离烟听到了湖烈曲的声音。   “别乱说,总会好起来的。”应齐瞟了湖烈曲一眼,他现在想杀死水臣居的心都有了。   “好起来?怎么好?水一天不回来,她就一天是这个样子。”湖烈曲叹了口气,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也不能丢下这里的事情,跑到军营里。   “离烟她不会让自己出事的,就算她担心水,她也会顾着肚子里的孩子,毕竟那也是水的孩子,在没有收到更坏的消息之前,你们就别瞎想了。”海寞玄抿唇看着他们,嘴上虽那么说,心里却还是不自觉地担心。   “都那么久了,我真不敢想!”湖烈曲按了按眉心,连他都这样了,他真不敢想象秋离烟这个孕妇会怎样?   “有本事就都不要回来了!没用的男人!”应齐甩了甩手,他是快急死了!   “会不会真的出什么不好的事?”   两个月了,水臣居的消息全无,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已经八个月半了,她听着湖烈曲的话,叹了口气,不好的事情,她岂止想了一遍,每日每夜,她都在想,不停的想。   “死了好了!不用如此折磨人!”应齐破口大骂。   她刚想推开门走出去,忽然间,她肚子一疼,低呼了一声,外面的人听到了动静,立刻冲了进来。   “秋,妳怎么了?怎么回事?别……是我不好,说那什么鬼话,都是我胡说八道,他一定好好的,妳别乱想!他虽然该死,但他不会死的!大夫!快叫大夫!”应齐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看到了她裙子上的一片红色,顿时慌张了。   她紧紧抓着应齐的衣襟,想喊喊不出,肚子上传来的阵阵刺痛都让她害怕,她痛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只有眼泪不停地在眼眶打转,她不能失去这个孩子的,不能,再失去这孩子,她肯定坚持不了的。   “秋,别慌,没事的,大夫马上就来了!”   一片慌乱之后,秋离烟无力地躺在床榻上,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模模糊糊地听见有人在旁边说,“孩子总算是保住了。”   听见这句话之后,秋离烟就彻底睡过去了。   自从那次之后,秋离烟是怕了,每一天都好好地过,虽说不上每天都开开心心,但至少不再一直郁郁寡欢了。   这天,她坐在院子里看河安和河鸿玩积木,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肚子,忽然间就被重重踢了一下,让她不禁哼了一声,脸都皱成一团了。   河鸿和河安听见声音,立刻关心地跑了过来。   “我没事,来,你也伸手摸摸看,这孩子在踢我呢!”   河鸿一脸跃跃欲试,河安更是什么也不管了,轻轻地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可是摸了几下什么都没感觉到。秋离烟含笑移着河安的手到她被踢的位置,没有多久肚子里的孩子又动了起来,河安的表情甚是精彩,一脸惊恐万分。   “哥哥!太吓人了!我长大不敢生孩子了!那一定很疼!”河安快速地把手抽出来,她简直不能想象一个那么大的孩子在自己的肚子里头拳打脚踢的。   “无碍,也没人敢娶妳。”河鸿瞟了她一眼,也伸手去感觉胎动,“会很疼吗?”   “不会疼,就是感觉有些奇妙。”   这段日子,宫里再也没有传出任何关于水臣居的消息,所有人都在说他已经凶多吉少,可是她却还是相信他还活得好好的,别人不相信,可身为他的妻子,她固执地相信他是不会丢下她和孩子的,他答应过会回来,那就是会回来的。   河鸿和河安又跑回去玩积木了,很明显地河鸿一直都在让着河安,要不然那叠得天高的积木早就倒下了。秋离烟笑着看他们,她希望以后孩子生出来也能像他们那样开心地生活。   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中,她就睡着了。   之后,她是被吵杂声吵醒的,当她醒来的时候,河安他们玩的积木已撒了一地,没有人去收拾,应齐、湖烈曲和海寞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和水老将军和水老夫人说话。   终于听清他们的谈话之后,她才下意识地站起身子,睁着大眼看着他们,海寞玄伸出手,她低头去看,他的掌心上躺着一个护身符,顿时,她的眼泪就像潮水般涌了出来,眼里一片模糊。   符在,我在。   这句话,还清晰地徘徊在她耳边。   可现在,符在,人呢?   在她伸手去接过那护身符的时候,她已无法言语,只是不停地喘着气,她听见周围传来水夫人的哭声,接着又听见大家的惊呼声,水老夫人晕下了,她安静地看着大家,有人背起水老夫人去房里,有人慌慌忙忙地去叫大夫,有人还在低头痛哭,没有人发现她苍白的脸色,一直以来会注意到她的人已经不在了,不会再有人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当然,更不会有人注意到灰色的地砖上已印上了红色。   而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下留下了一滩血迹,瞬间,她眼前一黑,跌坐回椅子上,腹上的绞痛远比不上她此刻心里的难受,全然忘了自己身体上的痛苦。   “离烟!”应齐一个箭似的冲了过来,看着她的模样,撕心裂肺地喊着,“叫大夫!快叫大夫!”   羊水破了,大夫和产婆全都守在房里,可床榻上的人却昏死过去了,所有人无人为力,大夫说,再这样下去会一尸两命。   “你们高兴了!高兴了吧!她的身子本来就弱,你们还瞒着她让她怀孕!让她受苦!现在好了!这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了,活该你们死了儿子,没了孙子,也没了媳妇,你们高兴了!”应齐忽然间对着水老将军和水老夫人破口大骂,海寞玄和湖烈曲在一旁听着也震惊了一把,他们从来没想过这孩子原来是这么来的。   “都给我滚开!我管你们什么将军,什么水家,我要带她走,你们谁敢阻挡,我让你们陪葬!”应齐一把抱起床上的秋离烟,就想往外走,水老将军和水老夫人一声不吭,想是没有脸再说话,倒是湖烈曲上前抓着了应齐的肩膀。   “人都这样了,你还想带她去哪?”   “我要带她回去,不管这次能不能成,总比起在这里等死好,我这条命就陪她一起赌了,当初是我手贱把她带来这里,就要负责看好她,你们就当我和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吧!反正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们这他妈的世界是死是活,比起她的命算什么?她若是好不起来,我咒你们水家全都死在这战争里!一起陪葬!”他冷冷地对着湖烈曲说了一下,再转头死死对着水老将军大骂。   恍惚之中,秋离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抱着走,可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只知道水臣居死了。   若我知道有一天我会失去你,那我选择永远没有见过你,我不会踏进那个实验室,更不会出现在你的世界里,我宁愿不曾见过你。   因为那样,就不用伤心了。   海寞玄和湖烈曲也在他们走后,从摄政王那里收到了一封信,说是给秋离烟的。信封上并没有仔细封好,海寞玄打开一看,里面全都是他看不懂的图案,摄政王说,这是水臣居失踪前留下的信,他准备了三封,一封被天麟国的人抢去了,还有两封迟到了,送信的人在路上遇到袭击,受了重伤,耽搁了很久,来不及送到水府,应齐已经带着秋离烟消失了。摄政王两封信都看过,信上的图画一模一样。   “他到底写的什么!写的什么啊!”湖烈曲把信往地上摔。   “也只有离烟和应大人知道了,当初应大人不也是这样传信给水的吗?”海寞玄喝了一口酒,苦笑了一声。   现在这三人都不在了,这信,谁能解?   应齐带着秋离烟走之后,没人再见过他们,更找不到他们的踪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水老将军在缓过痛失儿子的事情之后,马上命人寻找秋离烟的下落,他已经失去了儿子,那肚子里的孩子是水家唯一的孙子了,不管是死是活也要找回来。   可这事没执行多久,金国就沦陷了,河田宇率领的大军大败天麟,河田宇死了,天麟军一点一点吞没了金国的土地,没有多久,金国就不复存在,战火遍地,民不聊生,再也没有人去在意秋离烟的下落。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特别想知道读者在想什么? 究竟是不是结局呢?是不是呢?是不是呢? 你们快来评论吧! ☆、第五十四章   叮咚——叮咚——   门铃响不停,却一直没有人去开门。   “娘……”水心念站在床边,轻轻地叫了一声,怕吵醒床上的人,可又不能让门铃这么一直响。   床上的人微微地张了眼,声音非常无力,又异常沙哑,“念儿……妳去看看谁来了,不认识就别开门……”   “喔!”她转身就往前厅跑去,从铁门往外张望,因为有些距离,又有东西挡住了视线,她踮起了脚尖,还是看不到人,门铃也不再响了。她抓了抓头,一脸烦恼,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大声朝外面喊,“人还在吗?”   “在。”外面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你等一下!”对外面喊了一声,水心念又匆匆往厨房跑去,搬了一张塑料椅过来,然后站了上去,才终于看清楚了外面的一切。   “咦……”看着门外站着的人,水心念有些懵了,这个人,和娘亲房里挂着的画像里的那个人长得好像,只是这人的头发是短的,穿着现代衣服的,画像里的那个人是穿着一身黑色的古装,头发都梳了起来的,屋内离篱笆门外有些远,她也不敢肯定。   “你是谁?”水心念记得,娘亲说画像里的人是她的父亲,不在这个世界的。   “我找秋离烟。”那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从他开始按门铃到现在,大概已经过了三十分钟,外面太阳高挂,他却没有一点不耐烦。   “娘亲说,不给不认识的人开门,你是谁呀?”   “我是水臣居,离烟在里面吗?”   听着这样的回答,水心念又再次懵了,她记得娘亲说过,她的父亲姓水,名叫臣居,是个保卫国家的大将军,可是他不在这个世界啊!   她低头想了想,又不想去吵生病的娘亲,决定把外面的自动门打开,反正要进屋里还隔着一道铁门,他也不能进来,等好好看清楚来人的样子之后,再决定要不要让他进来。   看着篱笆的自动门打开了,水臣居忽然间有些恍惚,脚步变得有些踌躇不前,那么多年,他不知道自己找的人到底对不对,凭着一个名字,他一直走到现在,在答案揭晓的前一步,他变得不自信了。   “你到底进不进来?”水心念看着他站在外面不进来,有些不明白。   水臣居看了屋里小小的人儿一眼,抿起唇来,忽然间他真的犹豫起来了,就怕里面的人根本就不是他想找的人。   在他犹豫的期间,他眼前小小的人儿却先开口了,“你是大将军吗?”   刹那间,他的犹豫都停止了,缓缓走了进去,回答起来也都磕磕绊绊的。   “以前……是。”   这下,换这小小的人儿睁大了双眼,“你是我爹爹吗?”   轰——的一声,水臣居的脑子有些炸开了,可又不敢确定,“妳……妳娘亲在里面吗?”   “娘亲说,不给不认识的人开门,如果你不是我爹爹,我不可以开门。”她手叉着腰,一副坚定的样子。   “让妳娘亲出来看看我,可以吗?”他是迫不及待想见到他朝思暮想的人,就算眼前这小孩儿真的是他孩子,他也不想再多等一刻。   “娘亲病了,不能出来。”   “病了?”他一颗心就这么吊了起来。   “嗯,现在躺在床上呢!”说到生病的娘亲,水心念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应叔叔说他晚上才能过来照顾娘亲……   “对了,你认识应叔叔吗?”   应齐?   水臣居点了点头,然后就看见小小的人儿跑回了屋里,然后捧着一架手机又跑了回来,“我给叔叔打电话,叔叔说你可以进来,那我就开门。”   说完,她就往手机上按了按,打了电话过去,电话响了一阵子之后才被接起,“应叔叔……家里来了一个人,娘亲说不可以开门给不认识的人,可是这个人好像是我爹爹,跟画里的人好像,可我又不认识我的爹爹,怎么办?”   水心念停顿了一下,把手机递给了铁门外的人。   “你是谁?”这是水臣居接过手机之后,听见的第一句话,电话那头的声音的确是应齐没错。   “应大人。”   待他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抽了口气,然后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又开口说话。   “你不是死了吗?”   “龙华抓了我,我被他关了一年,趁乱逃了出来,金国已灭。”这一段叙述是多么平静,可谁能想到,当时是流了多少血,毁了多少人的家园,金国已灭,这四个字让应齐浑身一颤。   在水臣居的死讯传出之后,他就料想到这么的一天,金国再多大将,除却水臣居一人,无人能再是龙华的对手。   “你怎么过来的?”   “我看到妳给离烟的信,找到了你在后山的木屋。”他本来起伏不定的心情,在听到应齐的声音那一刻,全都平复了下来。   “你把手机给念念。”   水臣居立刻把手机还给了眼前的小孩儿,原来她叫念念,和她说了那么久话,他都忘了问她名字了,只见他对着手机点了点头,应了几声便挂了电话,然后转身又跑屋里了。   没有一下子,她便拿着一把钥匙跑了过来,递给他,还叫了他一声,“爹爹。”   开了铁门之后,水臣居便在这小小人儿的身前蹲了下来,想让她带他去找她娘亲,没想到小小人儿没等他开口,就张开了双手,把他抱住了,“我有爹爹了。”   水臣居的身子僵硬了一下,才想起,这四五岁的孩子,长那么大是一直没有父爱的,缓缓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妳叫什么名字?”   “我叫水心念!嘻嘻!”水心念站直了身体,眯着眼笑了起来,水臣居此刻才发现,这孩子有着和秋离烟很相像的五官,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水心念,心心念念。   “妳的娘亲呢?”   “在房里,爹爹你跟我来。”说完,水心念就拉起水臣居的手,小小的手,牵着大大的手,水臣居忽然感觉自己的心里一片柔软。   而当他看到躺在床上苍白瘦弱的人时,眼眶瞬间湿润,多少年?他盼了多少年?终于再见到他心心念念的人了。   他在床边蹲下身,想伸手去触碰她,却又不敢,反倒是水心念在一旁叫了一声,“娘亲,爹爹回来了!”   秋离烟皱着眉张开了眼,因为生病,她睡得有些迷糊,脑子疼得让她精神恍惚,在第一眼看见水臣居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发梦了,只是睁着眼凝望着眼前的人,不舍得眨眼,深怕一眨眼,他的样子就变模糊了。   “烟儿,我来找妳了。”他说。   她望着他,没有回答,就浅浅笑着,像是看到他就满足了。   于她来说,只要还能在梦里相见,足矣。   “烟儿,我来找妳了。”他又重复说了一句。   “嗯。”她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应了,虚弱的身体,用力抬起了手,却始终不敢去触碰他的脸,就怕这梦一碰就碎。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然后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脸颊边,“我不是说,不让妳走太远,等我回来接妳吗?怎么就让我寻妳,寻了五年呢?”   “娘亲?头还疼吗?”水心念一颗小脑袋挤了过来,还伸手碰了碰秋离烟的额头。   这么一个动作,让秋离烟立刻清醒了过来,手掌心的温度是真实的,眼前这个满眼泪水的人好像也是真的,刚刚他说找了她五年,似乎不是幻听?   “臣居……”她有些不敢相信地呢喃。   “我在。”   “你来找我了。”明确地听见他的声音,她立刻红了眼眶。   “嗯,我找到妳了。”水臣居倾身,将秋离烟抱入怀里。   秋离烟突然觉得,她活了三十多年,似乎等的就只是这么一句话。   从此,一家三口,团聚了。   —————————————————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终于完结了! 这是我第一篇发布在网上的文,或许有很多不足,但希望读者们多多包容!毕竟是我呕心沥血写出来的东西,哈哈! 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继续写文,因为要开始工作了,迈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或许写一篇文要用我一两年的时间,但我大概不会放弃吧!毕竟这是我喜欢做的事情,只是可能进度就是会慢很多。 《水引离烟》这篇文,老实说写到最后,我的脑袋基本是空了,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希望在你们眼里,它没有烂尾了。 感谢真心看过这篇文的读者,是你们让我有了坚持,谢谢你们!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